寄清漪蹲在她身边,看着她惨白的脸颊,“你现在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了吧?害人之心不可有这种道理你都不知道,活该被教训!”
柳儿哭哭啼啼地抓住她的衣裙,交代事情的原委,“清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个下人,小姐让奴婢这么说,奴婢只好这么说,奴婢只是那一日恰好要去抓药,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了啊!”
寄桐厉喝一声,“你胡说什么?竟敢诬陷本小姐……”
“寄小姐若觉得委屈,不妨先听完,若是她信口雌黄,本王定然不轻饶。”晋王不紧不慢地发了话,让寄桐再也不敢撒泼,瞪着柳儿,恨不得杀了她。
“王婆娘是怎么死的?”寄清漪问她,柳儿摇摇头,“不是毒死的,王婆娘本就年纪大了,有心悸之症,前些日子发病身亡,小姐却是……不让咱们声张,还让人给王婆娘灌了鹤顶红,将清小姐……引到房中,再让人来抓……奴婢……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寄桐恨得咬牙切齿,扑向寄清漪,“明明是信口雌黄,买通了这丫头陷害于我,寄清漪,你该死!”
晋王一个眼神,京兆尹连忙让人将寄桐押着,“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撒野?是非公道,自然有王爷给你一个公道!”
寄桐脸色灰白,看着柳儿被收押,开口搬出了自己的父亲,却遭到了晋王的怒目而视,直接将人收押。
寄清漪三言两语一番真本事,不仅让寄桐身陷囹圄,还得到了萧晋的赏识,殿中散去了众人,晋王俯身,微微蹙眉,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娇小狼狈的身躯,“你懂得验尸查案?”
看她方才逻辑清楚、步步为营的模样,好似早已经经历了千百遍一般,可不像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寄清漪挑眉看他,似乎不为他的身份所动,“王爷不是都看到了吗?”
萧晋倒是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回答,沉默片刻才道,“你无罪了!”
寄清漪俯身行了一个礼,“多谢王爷公道。”她转身要走,萧晋却是鬼使神差地出声,“你就这样回去?”
寄清漪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雪白囚服,还沾染了不少脏污,脸蛋上更不必说,想来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见她犹豫不语,萧晋忽然勾了勾唇,上前几步,“走吧,本王正好得空。”
寄清漪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呢,人就被晋王带上了马车,亲自送回了尚书府,然后又一言不发地走了。
寄清漪:这是什么逻辑?
自从萧晋亲自把寄清漪送回尚书府,寄清漪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上升,不但从北院搬去了主院,就连柳寒梅都开始巴结她。
但她始终还是对人很冷淡,不与别人多说一句话。
最近大魏皇都夜夜不得安宁,连环杀人案让京兆尹急白了好些头发,听说把他的得意公子——何清讫都弄去破案了,却还是一无所得。
热衷破案的寄清漪得知大魏皇都的连环杀人案,便急不可耐的参与其中,毛遂自荐地找到了京兆府,何怀慎对她上次的表现记忆尤甚,便让她也参与进来,让何清讫领着她去了停尸房。
这何怀慎之子何清讫长得阳光帅气,人又才华横溢,是个翩翩公子,看着眼前清冷单薄的姑娘,愣是不信她会查案,把人领到了停尸房,还故意恐吓她,“这死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脸色惨白,血舌秃噜眼,有的还死不瞑目,瞪着一双灰白恶心的大眼睛瞅着你,活人都能被吓死了……”
这何公子啰里啰嗦的,寄清漪愣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在消化方才看到了卷宗,进了停尸房,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停着的八具尸体,清一色的年轻公子,摆放整齐,她径直朝着中间走去,在何清讫怔忡的眼神中,一下子掀开了白布,面不改色地开始忙活着验尸……
何清讫:这是什么彪悍的女子!
寄清漪敛眉沉思,片刻后道:“被杀之人都是男子,模样各异,各个年龄都有,且都是常年浸于烟花之地的男子,脂粉味入了肺腑难消,死者都是被人一刀毙命,且毫无挣扎的痕迹,看来是在毫无预兆的、或者是没有还手能力的时候被人杀死的,那伤口力道不深,宽不过二分,下手的,并非男子等大力之人。”
半个时辰之后,寄清漪用超前的验尸能力和精准的逻辑分析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许,何怀慎也连连点头,“清小姐所言即是,本官结合仵作所言,也有所猜测,只不过没有小姐说的这般清晰……”
寄清漪看了他一眼,并未有分毫的骄傲之色,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话,点头道:“我看过卷宗,这些死者都曾经去过一个地方——春芳楼!”
何怀慎眼前一亮,似乎从寄清漪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寄清漪女扮男装来到春芳楼,夜色刚刚到来,别处都清冷起来,唯独这青楼烟花地却是让人流连忘返,样貌出挑的姑娘们轻衣栏杆,薄纱裹身,个个秀色可餐,惹人心魂。
寄清漪和何清讫一进门,便有伶俐的姑娘涌过来,何清讫干咳一声,看向寄清漪,却见她已经潇洒自如地抱着姑娘坐在了堂中,欣赏堂上的歌舞。
何清讫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到底谁才是男子?
台上表演的正是春芳楼的花魁,名唤红袖,堂中宾客满座,掌声打赏不断,女子身段妖娆,眉眼间都是数不尽的风情,五指纤纤,反弹琵琶,眉眼生魅,寄清漪坐在堂前的黄金地段,将那花魁的风情瞧了个百分百,正巧,一名醉汉忽然打着酒嗝儿冲上了台,毛手毛脚地就要抱着红袖暧昧。
旁人见着,只当红袖惊慌害怕,怜惜之意顿起,老鸨连忙让人来拉下那酒鬼,撕扯之间,也不知道谁动了手,竟然将那酒鬼拧断了胳膊,一声惨呼,寄清漪蹙眉,却是第一时间去看那退出了包围圈的花魁红袖,惊慌满面,咬唇泫然欲泣,好一个惹人怜惜的花魁。
何清讫撞了撞寄清漪,见她紧盯着红袖不放,打趣道:“你莫不是还有这怪异癖好,瞧上了人家花魁不成?”
寄清漪敛眉一笑,挽起折扇敲了敲,挑起身旁美人的下巴,轻佻至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我喜欢不得?”
这一笑,生生让何清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瞧她信誓旦旦的模样,瞧着那花魁的目光便意味深长了一些。
两人花了价钱请红袖作陪,寄清漪却只跟人谈天说地,饮酒作乐,听曲儿喝茶,把何清讫弄得一脸懵逼。
夜深以后,红袖亲自将微醺的寄清漪和何清讫送出来,“多谢两位公子一掷千金,看重红袖,若是二位喜欢,红袖下次再为公子谈一曲《长恨歌》,难得知音,红袖珍惜。”
寄清漪眼眸带着轻佻的风流,“红袖是个有心思、有才情的美人,可惜了,可惜了!”
红袖眸中微深,却见何清讫不知为何,直直的朝着红袖撞过来,一手好死不死地按在了红袖胸口,让两人都闹了一个大红脸,“红袖……姑娘,对不住,在下不是故意的。”
红袖垂眸,遮住了眸中一番冷意,语气却是自艾自怜至极,“无妨,左右,红袖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该是如此,也无怨言的。”
这话说的平静无波澜,任由谁都不起波澜,寄清漪拉着愤怒的何清讫道歉离开,转了个角,何清讫面红怒斥,“寄清漪,你方才……”
寄清漪却是冷笑一声,收起了轻佻的笑意,“何公子没有过一过手瘾?”
何清讫脸色一红,手掌心虚虚一握,意识到寄清漪在看他,顿时恼了,“你方才为何故意推我?”
身为男子,他自然不可能没有去过这种地方,只是当着寄清漪的面儿,他总共是要面子的。
寄清漪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子息怒,我女扮男装,自然逃不过红袖法眼,你却是货真价实的男子,最能试探人心。”
何清讫怎么会品不出味儿来,“你对花魁红袖产生怀疑了?”他想了一下今晚的迹象,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他知道寄清漪怀疑红袖,却是没有看出来她的试探,所以才愈发恼怒,竟然一分都看不出她的打算。
寄清漪勾唇一笑,散了一些清冷之色,“山人自有妙计!”
很快,何清讫就被寄清漪这小狐狸拉下了水,俊俏公子情迷春芳楼花魁,一掷千金,日日痴缠,没过几日,便有一彪悍女子带着家仆寻上门来,撕扯怒骂,将红袖欺辱地颜面告尽失,那何公子却是怂包一个,躲在角落里,不敢上前一步,完事儿了还要哄着自家悍妻,把红袖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