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妹妹怎么如此不小心，这多好的一幅作品，就这么被毁了，真是可惜呐，啧啧。”
所有人都被柳霜儿的话吸引了注意，纷纷望过来，先是愣住，接着可惜。
柳浅染手中那白色绣帕之上，那个不大不小的点十分鲜红刺目。
她抬头瞪了柳霜儿一眼，面色清淡，眼神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冷意，让后者看得不禁打了个寒颤。身子也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不敢再看她一眼。
人群之中传来了阵阵惋惜声。
“可惜了这炉火纯青的刺绣功底，一滴血尽毁一幅作品啊。”
“那可不，现在，柳浅染小姐怕是没办法挽回局面了。”
柳沛听着周围人的阵阵议论声，心里也有些忐忑。望着女儿凝眉思索却不发一言的样子，一颗心更是紧紧高悬了起来。
“丫头，这……没关系，方才的那一下算是意外，我们可以请求加试一轮，反正你究竟怎么会刺到自己的手指，怕是还有待查证。”
柳沛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柳霜儿，后者立即红了脸，一边因着方才自己做过的事情心虚，一边大声为自己辩护。
“叔父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以为浅染妹妹这一下还是我害的？”
柳沛冷着脸笑了一下，道：“此事如何我并不清楚，不过霜儿，我只是看了你一眼，并未言语，为何你要急于如此替自己辩护？莫不是……”他故意装作诧异的样子，一脸吃惊，“这件事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柳霜儿没想到自己竟冷不防进了他的圈套，一时气急，暗暗后悔方才心急的自己，但此刻又没办法补救了。
“霜儿”，柳老夫人喊住她，呵斥道，“退下。”
“祖母……”柳霜儿端着一腔委屈，尾音拖得长长的。
柳老夫人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而那双眼睛却像大海一般深沉，眼眸中闪烁着幽暗的光，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退下！”
声音带了几分厉色。
触及到祖母眼睛里的阵阵寒芒，柳霜儿不禁愣了愣，张了张嘴巴，也退到了一旁不说话了。即使她平日里再怎么娇纵，面对着这副模样的祖母，却也不敢再开口了。
更何况丞相夫人怕她再乱说话导致祸从口出，于是将她整个人拉到了一边，冲她摇了摇头。
柳老夫人看了看柳沛，神色骤然又变冷了几分。后者则直直地看着她，挺直了腰杆儿，一动不动。
为了保护女儿，就算是天下人都说他不孝，他便也认了。
至少扪心自问，他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柳沛并没有等来柳老夫人的话。她淡淡转头，目光落在了一旁已然呆若木鸡的考官身上。
“敢问考官大人，柳浅染因为不慎将血滴至刺绣作品上而导致作品尽毁，按照规定，这种失误可以申请加试一轮吗？”
人群中的离炎风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柳老夫人这样说，无异于认定柳浅染刺绣上的瑕疵完全是她自己的失误所导致的，跟柳霜儿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方才的情形，别人或许看不穿，以他的功力，早就将一切尽收眼底了。
这一次，也不知道柳浅染能不能挨过去。
考官原本正直勾勾地盯着柳浅染所绣的锦绣河山图，此时不由得收回了目光，眉目间惋惜之色尚未褪去。
“回柳老夫人的话，按理来说浅染小姐这种意外是不能申请加试的。不过各位可别忘了……”考官顿了顿，神色复杂，摸着下巴道，“前两轮比试一次平手，一次浅染小姐胜出，这一次倘若算作霜儿小姐胜出的话，那么两人还是没有分出高下，加试，是在所难免的。”
众人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考官说的恰恰是他们都忽略了的细节。这一路比试太过于精彩，反而让他们光顾着惊叹而忘记了一较高下才是正事。
柳老夫人听完，内心一皱，并没有说话。
柳沛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倘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替自己女儿担忧，不过看了她这三轮比试的表现，他现在倒是对柳浅染的实力放心得紧。
离炎风看着表情仿佛是当着众人的面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柳霜儿和丞相夫妇，不由得挑了挑眉，眼角的笑意一点一点荡漾开来。他抱着双手，姿态轻松悠闲。
事情仿佛还是值得一观的。
就在众人都接受了加试一轮的事实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发声了。柳浅染拿着手中的刺绣作品，缓缓起身，看着考官，一字一顿：“我有意见。”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考官诧异地望着她，不禁劝道：“浅染小姐，这一轮你的刺绣被毁，不可能再胜出。倘若不加试则视为你自动放弃比赛，我将会判定为你输，霜儿小姐获胜。如果是这样你也愿意？”
柳浅染勾唇一笑，明媚的眼神浸润了更加明亮的太阳光，看起来亮亮的，抬起了手中的刺绣。道：“是谁说我这一轮输了？”
柳霜儿原本以为柳浅染又有了什么新的计策，一开始还有些不安。此刻听她只是拿着帕子自我狡辩，不由得放下了心来，挑眉讽刺道：“浅染妹妹，我知道你在最后关头输给我，定然心有不甘，不过既然天意如此为之，那便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还是放宽心，要么接受加试，倘若不接受，那赢的人就是我了。你可别后悔。”
柳霜儿语气里的得意太过于明显，只是到这个事实的柳沛心里一惊，摇了摇头，道：“丫头，你要想清楚，虽然是意外，但……终身大事不可儿戏。”
浅染知道父亲只当是向来心高气傲的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这般宽慰自己，忙冲他安抚地笑了笑：“阿爹放心，浅染不是以前的那个无知的小丫头了，这次一定不会意气用事的。”
不会像以前，亦不会像前世一样……
柳沛愣了愣，眉头不禁就皱了起来，他在想女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