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事情却来了，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竟然丝毫没用，柳浅染的身体还靠在马车上，并没有被撼动一丝一毫。
不应该啊。
柳培元郁闷地看了她一眼，不死心地重新使出浑身解数。
结果仍旧……
柳培元停了下来，怀疑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我看看。”宫玄夜此时已经发现了这里边的异常，从外头一步跨了进来。
他拉过柳培元的手腕，将两根手指搭在上面仔细摁了摁，感受了一阵，便诊断道：“柳公子，你体内中了迷香，而且，看这样子药效还没有完全散下去。”
柳培元嘴角抽了抽，被他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的浑身上下好像都使不出一点力气。
乍一看没什么感觉，但若是用力运功就会发现，体内的功力根本一点都使不上来。
柳培元有些尴尬，惭愧地点了点头：“让王爷见笑了。”
“柳公子客气，如若公子不嫌弃，送柳小姐回房间这件事，可以让本王代劳。”宫玄夜诚心建议道。
“王爷说的是哪里话，王爷肯帮忙，末将自然感激不尽。但是您贵为王爷，浅染不过是一个小小臣女，这样似乎于礼不合。”柳培元诚恳地望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此处又没有外人，柳公子倒是跟本王客气起来了。”
柳培元扶额，心中暗暗一边想一边疑惑着，倒是没想到让傲天那么多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夜王爷，竟然是这样一个自来熟？
宫玄夜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上前，俯身便要伸手。
就在这时，柳浅染的双眼缓缓睁了开来。一抬眸，正好对上宫玄夜的眼睛，她的目光却并没有丝毫的惊讶。
原来，柳浅染方才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其实并没有睡着。
她不过想看看，这位王爷还能倒腾出什么事情出来。没想到……哼，果然不安生。
柳浅染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兀自从马车的座位上爬了起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子，道：“王爷，我已经醒来了，您不必靠这么近。”
宫玄夜这才起身，就这么望着她，面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柳浅染也不管那么多，随着兄长下了车，宫玄夜陪着二人，却在将军府止步。
柳浅染回头望着他，一脸歉意：“今夜特殊，况且夜已深，不方便留王爷进府中做客，还请王爷见谅。”
宫玄夜忙摇头，道：“柳小姐客气，倒是你跟柳公子，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太烦心了。既然无能为力，不如顺其自然。”
“多谢王爷提点。”柳培元不禁楞了楞，似乎是没想到宫玄夜会当着自己的面提及此事。不过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宫玄夜微微一笑，便同二人告了辞。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二人请尽管开口。”
之后便扬长而去。
马车纸上的宫玄夜一直在想，方才柳浅染究竟有没有睡着？
如果没有睡着，那她装睡又是何种目的？总不可能，就是为了看他出丑？
宫玄夜深深地皱起眉头，透过马车被夜风吹开的帘子仰头看着外面的景色，向来难以被世间美景撼动内心分毫的他也不禁失了神。
月皎洁清华的月光肆无忌惮地倾泻下来，用它的光辉淡淡而温柔地抚慰着这九州大地，迷得人移不开眼睛。
仔细一看，月亮上，似乎还多了一抹倩影……
宫玄夜眯着眼睛，笑了。
今夜的月色，果真很美。
目送着宫玄夜的背影上了马车，再目送了马车消失在浓重漆黑的夜色里。柳培元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扭头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家妹妹。
察觉到兄长的目光，柳浅染抬头，同他对视了片刻，只垂下眼眸，叹了一声：“哥哥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看着柳培元目光里的光芒陡然增加了几分，只好末了又补充一句，“除了问我跟王爷的关系。”
柳培元的脸色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只是紧紧皱着眉头，望着柳浅染，道：“妹妹，你老老实实告诉哥哥，这夜王爷是不是你请来的说客？”
柳浅染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哥哥你难道觉得夜王爷会是那种能被旁人左右的人？”
柳培元噎了一下，立即摇了摇头，确实不是。不过……以他跟浅染的关系来讲……也说不定。
呃，虽然他至今也不清楚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柳浅染看他摇头，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这就对了，这件事我并没有跟王爷串通好，他既然亲自开口劝你了，这说明他的内心也是这般想法。哥哥，我们都觉得，以死谢罪是不对的。”
柳培元深深地瞥了她一眼，叹气。这丫头，还真是逮着机会就劝他别死。
柳培元始终沉默着，柳浅染只好摇头，做这今夜最后一劝：“哥哥，我们已经身在将军府了。你的一举一动不仅关系到我，还关系到阿爹和嫂嫂，关系到整个将军府。到底怎么抉择，你可考虑清楚了。”
柳浅染说完转身，柳培元跟了上来，两个人一起往里走。不知走了多远，在拐过第三个拐角的时候，柳浅染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淡淡却带着几分坚决的嗯。
柳浅染微微一笑，暂时放下心来。
“那，哥哥今夜先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她这话刚一出口，柳培元便诧异地抬起了头，目光里尽是不解。
柳浅染无奈解释，只是反问了他一句：“难不成你想在这半夜三更地拿这件事情去打扰父亲和嫂嫂？”
“我……是我考虑不周。”柳培元低下了头，声音也是低低的。
虽然……虽然今夜可能无法入眠，但是妹妹的话有道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他不能冲动，不能。
“好了，哥哥早些歇着吧。我先回房了。”柳浅染说着便转身，柳培元忙喊了她的名字，“可需要哥哥送你？”
“不用。”黑暗中，柳浅染只留下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柳培元看着妹妹倔强的背影，望了好久才离开。夜风中，只有一声低沉的叹息，清晰可闻。
柳培元不知道的是，其实柳浅染早在转身之际便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