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玄夜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用了,她想做什么,你协助便是,务必要保护她的安全。”
“属下明白。”桑月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宫玄夜一直没有回过头来,这偌大的凉亭之中再次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脑子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脸色瞬间变得温柔了起来。
柳浅染,这三个字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他心头的朱砂。
哪怕他的心底尽是莽荒,在这世间,也有一份温柔,让他坚持下去,继续前行。
虽然不知道,这份温柔有朝一日会不会变成他的专属。但他在朝这个方向努力,没有期待,因为一定要成功。
宫玄夜眯了眯眼睛,一双原本清淡如水的眸子里突然多出了很多东西,意味不明,却格外坚定。
“小姐,不好了,老爷晕过去了。”自从桑月离开之后便一直在发呆的柳浅染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一抬头,便看见嫂子苏阮身边的丫鬟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慌张的道。
“在哪?”柳浅染来不及多想,只问了一下父亲的所在地。
那丫鬟喘匀了气儿,这才道:“前厅……”
“哎,小姐你等等我……”丫鬟话音刚落,便只感觉身侧猛的吹过一阵风,再抬头的时候就发现已经不见了柳浅染的身影。
她不禁张了张嘴巴,随即暗暗咋舌,心想这小姐速度也太快了。夏瓷丫头也是,跟着小姐这么久,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还是没有变。不过话说回来,这主仆二人,倒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前厅。
“阿爹,阿爹……大夫,我爹怎么样了?”柳浅染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一眼便看清了半个身子躺在椅子上的一家父亲,正闭着双眼,不省人事。
那大夫被柳浅染这样一问,拿开了放在柳沛手腕上的手指,不慌不忙地写好了一张方子,嘱咐下人尽快将药煎好,这才抬头看着她,道:“小姐莫要担心,大将军不过是因为悲伤过度所以急气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我开几个固本培元的方子多加调理就好了,几位都分散一些,不要围着大将军。”
众人散开,那大夫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末了又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大将军心里有什么事情,几位作为家人,平日里还是多加开导和劝解吧。人生苦短,活着实属不易呐。”
那大夫突然这样感叹了几句,背着自己的药箱便离开了。
柳培元夫妇望着那大夫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
而柳浅染倒是显得镇定许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哥哥,嫂嫂,方才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柳培元有些惊讶于自家妹妹的淡定,道还是回答道:“嗯,丞相在大牢之中畏罪自杀,陛下已经吩咐让人厚葬了。父亲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便立即晕了过去,可把我们吓坏了。”
“畏罪自杀?”柳浅染忍不住挑了挑眉,没想到对方还留了这么一手。好好的毒杀,竟然硬是被说成了畏罪自杀。
这件事,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柳浅染心中正这么想着,柳沛很快醒了过来。
“父亲,你感觉怎么样?”柳培元连忙迎了上去,苏阮也想要凑过去,想到大夫说过的不要围着他保持空气畅通,这才生生忍住了。只是站在一旁,脸色仍旧露出担忧。
只有柳浅染一人,从头至尾都保持着镇定的模样,没有开口,更没有动作。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父亲的身上,果然,柳沛眼神重回清明之后,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人,便立即抓住了儿子的衣袖。
“丞相的葬礼在何处举行?赶快送我过去。”
柳培元几乎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给弄蒙了,适应了片刻才道:“父亲,你身子还没好,不如先……”
“快说。”柳沛急了,现在一心都扑在丞相的事情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子。
“这……”柳培元从小就是个听话孝顺的孩子,他不想忤逆父亲,但是又挂念父亲的身子,这件事,着实两难。
“阿爹,丞相如今是戴罪之身,按照傲天的习惯,罪臣是没有资格回家举行葬礼的,而且他又是中毒而亡,所以地点应该是在皇宫外面的火场。”柳浅染上前,轻轻道。
“哥哥,我说的对吗?”
柳培元默认。
“火场?”听到这两个字,柳沛更加不淡定了。
“父亲莫急,现在距离遗体火化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火场路途遥远,你先把药喝了好好休息一下,女儿保证一定让人带你去,可好?”
柳浅染采取了怀柔战术,一边安抚自家父亲一边开始哄骗他。
当然,这也不算是哄骗,只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此话当真?”柳沛沉默了许久,最终只冒出这么一句。
柳浅染笃定地点了点头。
火场。
柳浅染以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前来为理由,光明正大地跟在了柳沛的身边。
丞相的尸体就摆放在一堆柴火架子上面,。神态安静祥和,面容没有一丝痛苦,除了有些苍白地脸色和微微发黑的眼角之外,完全可以把他看作是刚刚睡着的人。
柳浅染有些恍惚,明明昨夜还跟父亲叫板的人,如今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生命真的很脆弱。
一旁的柳沛看见了这尸体,脚下一软,差点再次晕倒。
“阿爹。”柳浅染忙扶住他的身体,“人死不能复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节哀顺变。”
柳沛推开了女儿的手,含泪点了点头。看着眼前尸体,想到了昨夜二人交谈的种种,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一直打转,似乎随时都可以掉下来。
柳浅染安排父亲柳沛到旁边休息,托了两个侍卫好生照顾他。她自己则只身来到一旁,找到给丞相验尸的仵作。
那仵作一见对方是大将军家的千金,立即起身,恭敬地弯了弯腰,道:“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我就是想请教些问题。”
仵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再次弯了弯腰,道:“小姐这样说真是折煞小人了,您有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