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本王有个不情之请。”宫玄夜看了一旁的柳浅染一眼,面色难得有些犹豫,柳沛疑惑之余道,“王爷客气了,有话直说便是。”
“有些事,本王想跟柳小姐单独谈谈,不知大将军能不能行个方便?”
宫玄夜客气地拱了拱手,让柳沛愣了愣。他看了宫玄夜一眼,又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见柳浅染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道这二人莫不是闹矛盾了?不然什么时候宫玄夜想要见这丫头还需要跟跟自己请示了?
“王爷,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单独谈谈这种字眼还是少用为妙,免得引起误会,我想我跟你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
不等柳沛开口,柳浅染便淡淡的拒绝了。
“柳小姐……”宫玄夜皱起眉头,神色之中流露出一丝焦急。
“浅染也请王爷行个方便,我阿爹这几日身体不好,我先陪他回府了,王爷您请便。阿爹,我们走。”
宫玄夜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柳沛看着二人这情况,心里头也明白了个七八分。自家女儿这性子,还真是苦了这王爷了。
心头替宫玄夜默哀了一会儿,他并没有动作,反而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抬头对柳浅染道:“丫头,阿爹不碍事,我坐马车回去就行了。王爷既然有事跟你说,你也不好拂了他的兴致。”
说完在柳浅染微微有些吃惊的目光下,他又扭头对着宫玄夜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道:“王爷,还请你务必把小女平安送回家。”
这宫玄夜也没想到大将军会如此帮助自己,先是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柳沛道:“请大将军放心,本王一定保证好柳小姐的安全。”
“嗯。”柳沛摸着自己的胡子,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二人一眼,随即拍着柳浅染的手背嘱咐,“浅染,你跟王爷好好谈谈,我先回去了。”
说完直接转身,也不给柳浅染任何说话的机会。
“阿爹,我……”柳浅染望着仿佛脚底抹油的父亲,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望着他的背影兴叹,沉默下来。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柳浅染心底很是郁闷。那离炎风最会拉拢人心,对她和父亲都各种讨好,千方百计都没能让父亲软化下来。怎么这宫玄夜这么一张冰块脸比他还管用百倍,究竟谁比谁套路?
“柳小姐,火场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
宫玄夜小心翼翼地看着柳浅染的脸色,头一次,他开始这般在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生怕她不高兴,更怕自己一句话不小心,惹得她不愉快。
宫玄夜突然发现这个女子的一切,都在牵动着他。
否则也不会为了照顾大将军的情绪而主动跟陛下提议厚葬丞相,还允许各位臣子前来吊唁。
更不会因为担心那件事在柳浅染心里头留了心结,所以主动请命过来查看丞相遗体火化的进度。
宫玄夜心头突然有种微妙的踏实感,就好像……有了一个家。
原本他以为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像这般去在乎一个人的。
其实这种感觉,很让人着迷。
宫玄夜神情木然,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王爷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我还等着回家。”柳浅染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准确来讲,应该是冷淡。
抬头却瞥见宫玄夜嘴边那一抹还未来得及消失的笑容,突然愣了一愣,随即就想到早上他派桑月来向自己传递情报之时的隐瞒,心头更加不悦了。
盟友,也不过如此。
说到底,是她自己太看得起盟友这个词了,宫玄夜有他自己的考量也有他的做法,她无权干涉。
而且,说好的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前世犯过的错误做过的蠢事,今生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柳浅染在心中这样激励自己,也算是一种安慰,果然这么想着,心底的不愉快就消散了不少。
“柳小姐,你怎么会特意跑这一趟,丞相遗体火化的事情,其实……”
宫玄夜想了想,始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而他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探柳浅染的口风,看她这态度,应当是已经知道了桑月隐瞒她的事情了。但他并不确定,柳浅染是否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谋是谁。
关于她的每一件事,他都得小心谨慎。
“我陪父亲来罢了,王爷不要多虑。”柳浅染也察觉出了宫玄夜的心思,这个男子很明显在顾左右而言他,目的昭然若揭。柳浅染本来心里就有了刺,这么一来竟是更加反感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见她这副样子,宫玄夜心底一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坦诚道:“柳小姐,很抱歉,关于丞相真正的死因,我不是成心要让桑月隐瞒你。”
“哦?”柳浅染微微挑了挑眉,她没想到宫玄夜会这么快就向自己妥协,原以为他这个人,应该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心中的想法的。
更遑论是为了一个人了。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柳浅染心中的气还没有消,故意装傻。
宫玄夜皱眉想了想,继续叹气:“柳小姐,这件事盘根错节,牵扯甚广,因为本王根本查不出毒死丞相之药的来历。那背后之人不知是何身份,目的何在,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宫玄夜在心底安慰自己,除了毒药的来历这件事,他这么说,其实也不算说谎。
那个地方是一个深渊,他自己有心脱离,除此之外,确实也不想柳浅染也被牵扯进去。
殊不知,柳浅染跟那个地方,早在前世就已经有了莫大的渊源。
只是这个时候的宫玄夜,又哪里会想得到,眼前这个年轻聪明的女子,其实是活了两世的人。
“那我倒是要好好感谢王爷了。”柳浅染的语气不咸不淡的,也听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或者说二者都没有。
宫玄夜紧紧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其实关于宫玄夜是否知道这药的来历,柳浅染心里也没底。他担心自己的安危她可以理解,一路走来,宫玄夜确实也救过自己不少次。但是以宫玄夜的本事,这作法有些不应该。
还是说,正是因为涉及到她的安危,所以他就是清楚一切也不愿意告诉她。
这么一想,她抬头看了一眼宫玄夜,正好跟后者的眼神对上。这一刻,柳浅染心中突然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