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雨再一次病倒了,不过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做好了,宫雪墨不顾江垚的反对还是将病得昏昏沉沉的沈知雨带走了。并非是他不考虑沈知雨需要静养的身体,而是沈知雨需要用的药材这里根本提供不了。虽说沈知雨没有留下人来看着江垚他们,不过却留下了四支商队,并且打通了三个镇子口子。
马车在小镇的土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子,镇上的百姓们看着那离开的马车眼眶有一些湿润。一个小男孩望着那个马车轻声问自己的母亲:“娘,为什么我们要偷偷地看着他们走啊?”
“因为他们也是偷偷地来的,偷偷地给了我们希望。”妇人笑着揉了一把小男孩道。
小男孩茫然地点了点头,三十年后已经成为一方父母官的小男孩林怀回忆那一幕道:“当年的文贤皇后是悄悄地来的,可是她却带来了北境的希望。那一辆小小的马车给北境带来了如今的繁荣,也将笼在北境上头的绳索解了开来。”
沈知雨的病当真是不轻,她不断地咳嗽着,雪白的帕子上已经有了些许血迹。宫雪墨搂着她,内力不断地温养着她的筋脉。方怀仁皱着眉头给沈知雨上完了针,他摇着脑袋道:“这是把自己往死里逼,这家伙这样不爱惜自己,就是神仙来了都制不了她这个破败身子。”
不过一番扎针后沈知雨那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其实她已经烧得有一些迷糊了根本听不清外头的人在说些什么了。方怀仁将针包收了起来嘱咐了宫雪墨一声:“莫要再着凉了,不然朕病重了神仙都救不了。”
宫雪墨点了点头,他冲方怀仁笑道:“放心吧,以后都不会了。”
方怀仁看着宫雪墨那眼中的柔色不由得多提醒了一句:“她的身子不好,就算你以后用再好的药,她活不过四十的。”
宫雪墨听到方怀仁这样说眼中泛过了一丝错愕,他笑着握着沈知雨的手道:“无事,只要她过的开心就好了。”
“唉!”方怀仁叹息了一声,只好下了马车。这马车里不能生炉子不然会让病人不舒服的,而他还要去煎药呢。
宫雪墨见沈知雨烧着迷糊,忍不住俯下了头,他想尝尝那个已经干裂了嘴皮的唇。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他不愿意唐突了沈知雨,再说了沈知雨对他还不知道有没有感情呢?了解了父母的事情,他越发觉得两情相悦的难得与可贵,父皇太过强势,娘亲又太倔了,这才酝酿除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他不愿意重蹈覆辙,让两个人都伤痕累累的。
现在的他只想守着这个努力的女人,好好地守着,看着她蜕茧成蝶,看着她得到她所愿的东西,这样就够了。宫雪墨小心翼翼地环住沈知雨,内力慢慢温养着沈知雨冰冷的躯体。
沈知雨昏昏沉沉地睡着,只觉得身上热得难受,不过靠枕却是极为舒服的。混沌之中她看到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漂亮女孩,模样很是熟悉,她笑着走了过来拉着沈知雨的手:“姑娘?”
沈知雨有一些愣住了,这人是谁,为何对她这样亲切?沈知雨的疑惑很快就被那女孩解答了:“姑娘不认得我了?真是伤心,明明我们情同姐妹啊。”
沈知雨听到这熟悉的话她愣了一下,她死死地盯着女孩:“是你?”
“是我啊,姑娘,一报还一报罢了,你得到的这些我终究会拿回来……”女孩的嘴巴一张一合的,随着她每吐出一个字,这个女孩就长大一分,当那话音落下后女孩就变成了那个明艳动人的云贵妃。
沈知雨想要冲上去,可是当她一碰到云彩灵,整个天地都变了,到处都是血色,到处都是啼哭声。炼狱,沈知雨想到,她转过头来便看到了一个鲜血淋漓不断嚎叫的婴儿。
沈知雨尖叫地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宫雪墨紫黑的眼眶。宫雪墨好看的桃花眸子此时已经认不出来了,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沈知雨有一些内疚:“你这是多久没睡了?”
“没多久吧,不过你能醒过来就好。我们现在在宁川休整,再过二十里就是东郡,你好好休息绝对能赶上七夕宴的。”宫雪墨笑着收起了自己握住沈知雨的手,不过说到七夕宴的时候宫雪墨还是带着丝丝的苦意。
沈知雨稍稍输了一口气,然后笑道:“辛苦你了。”
“是做了什么噩梦么?梦到了什么?”宫雪墨关切地看着沈知雨并为她拭去了冷汗。
沈知雨咽了咽口水,随即她的嘴边就多了一个杯子。沈知雨笑着道歉,那干涸的喉咙得到了温水的滋润终于舒服了一些。沈知雨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罢了。方大夫是不是对我特别地恼火?”
“那是自然,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不听话的病人。”宫雪墨笑着说,他的手上多了一个药碗,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出来的。
沈知雨看着那药碗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中有一些埋怨这家伙是一个变戏法的不成怎么总是能掏出一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宫雪墨将药碗凑到了沈知雨的面前:“要是想让方怀仁为你看病,这药可是要乖乖地喝了。”
沈知雨皱着眉头,她推开了宫雪墨递过的药碗,这药若是寻常带着苦香气的药味她就忍了。可是这东西闻着就难过,一股腥气直接冲到她的鼻子让她难受极了。沈知雨忍不住抱怨道:“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伤寒罢了,难道寻常大夫看不了不成?”
宫雪墨听到沈知雨这样说也忍不住拧紧了眉头,他想到了方怀仁的话,沈知雨的身子一旦生病都是难好的,就是普通的伤寒都要好生地斟酌用药,若是一个寻常郎中给她开药说不得一剂药过去这个女人就真的没了。宫雪墨轻声哄道:“这还真不成,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要是用了寻常大夫的药,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方怀仁就不同了,他毕竟是鬼医的弟子,学到了鬼医的真本事。开出来的药总要比寻常大夫的药物治得快一些不是么?再说了你不是怕落了时辰么?”
沈知雨听到宫雪墨这样说只好咬咬牙将那药吞了下去,不过令人反胃的恶心直接就涌了上来,宫雪墨眼明手快地给沈知雨塞进了一枚蜜枣。沈知雨这才缓了过来,她没好气地擦了擦嘴巴:“这味道当真是恶心了。”
“在这休整一天,我们明日就去东郡。到时候在那儿再买一些药物,说不定能好地快一些。”宫雪墨笑着说。沈知雨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可是到了东郡却没有他们想得那样好。
只不过是一间小小的面馆罢了,沈知雨没有想到在东郡这个里京城不到百里的地方竟然又遇上了那个戴面具男人,出于能避就避的心态,沈知雨和宫雪墨打算绕开男人。可是有时候总有人主动找麻烦,宫雪墨直接冲了上去,男人轻飘飘地就后退了几步待他站稳他便笑道:“怎么了,还想报上一次的仇?”
“那一串碧玺哪儿来的?”宫雪墨指着男人手上的串子厉声叱问。
“故人送的,与你何干。”男人看到缠在自己手上的碧玺便笑着用袖子挡住了。
宫雪墨见男人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登时火了,这一次他的速度倒是快,沈知雨只觉得眼前有一阵风刮过。等到那风停时便看到宫雪墨死死地抓着燕翊的手腕道:“你和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燕翊冷哼了一声,手腕一动,宫雪墨就被强大的内劲震开了手,他后退几步,还未痊愈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燕翊冷笑道:“天天娘亲娘亲的,是没有断奶的孩子么?”
宫雪墨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燕翊,他没有认错这个男人手中的碧玺佛珠绝对是他娘亲的东西,因为这一串东西是他自己亲手做的。燕翊没有理会只是登上了马车,那太监嘲笑一声便挥着马鞭驾着车去了。宫雪墨再一次吐出了一口血,不过这一次沈知雨没有去扶他了,因为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了。如果她没有眼瞎,那个人她绝对不会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