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翊看着一脸虚弱的范妍悦,他将手放在了范严悦的脖子上:“如果朕现在让你死了,然后将那玉玺抢了呢?宫璟当年的密旨可不是让宫雪墨当皇帝,而是谁得了玉玺谁当皇帝,煜儿也是宫璟的孩子不是么?”
范妍悦笑了,她笑得轻松,眼中全是笃定的色彩:“你舍不得,而且宫璟没有那么蠢,煜儿更不会坐在了那冰冷的龙座上。”
燕翊的手开始抖了,他想要合上手,只要轻轻一捏,这个女人就彻底没了。可是她却下不了手,燕翊恨自己的软弱:“妍妍,朕没有想到有天你会拿朕教给你的东西来威胁朕。”
范妍悦的双眼有一些空洞了,她平静地说:“我也没有想到我会为你们诞下子嗣,谁都不是先知不是么?”
燕翊的手微微颤抖,最后她还是松开了:“记住,这一次是你欠朕,若有来世……”
范妍悦笑着接道:“若有来世,臣妾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君恩。”
燕翊点了点头,他抱着两个孩子出了皇家小院,原本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为何有一些佝偻了。
德太妃看着这一幕,便想到宫璟。当年宫璟也是这样,抱着孩子一脸绝望地走出了大门。轮回不过如是罢了,这世间事,最难懂的是情,最复杂的是人。
宫雪墨抱着糖炒栗子回来了,进了门并没有看见燕翊也没看见两个小捣蛋鬼,他笑道:“怎么了,难不成燕翊带着孩子出去晒太阳了?”
范妍悦笑了笑,她招了招手示意宫雪墨过来。宫雪墨笑着上前:“娘,何事?”
范妍悦看着那几大袋糖炒栗子笑了:“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宫雪墨笑了:“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口味的,所以有名的都买了一点给娘尝尝。”
范妍悦抬起手笑着摸了摸宫雪墨的头:“墨儿,你以后可能要与你的同母兄弟在战场上见了。”
宫雪墨蹙着眉头:“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范妍悦笑了,如今两国交战百余年,可是虽能想到这两个国家原来是一个呢。她的儿子她清楚,都不会是甘入浅池之人。简简单单一个皇位尚且那么多争夺,那么一统那样的丰功伟绩呢?
无论是赟儿还是墨儿都像极了他们的父亲,都是一代雄主,注定是要掀起一番风浪的。范妍悦想到自己的儿子要自相残杀,只觉得这是对她的惩罚。或许是人生的前十几年太顺利了,才让她有这样的苦难吧。
范妍悦笑了笑:“日后你与他们相见,也不要顾虑什么同母兄弟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宫雪墨只觉得范妍悦说的话有一些混乱,远的不说,就是现在自己还没有从宫长夜艘重夺得皇位呢。宫雪墨虽然是这样想可是还是回答了范妍悦:“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范妍悦点了点头,她继续笑道:“沈知雨,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一定能帮上你许多,你千万莫负了她。”
宫雪墨听着范妍悦的叮嘱笑了:“娘,我还没有…”
“她一定会是你的,放心吧。”范妍悦笑着捂住了宫雪墨的嘴巴,“娘累了,想睡一会儿,你把糖炒栗子放这儿吧。”
“好!”宫雪墨点了点头。
范妍悦笑了笑就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太累了,就是说上一会儿话都昏昏沉沉的了。她真的活得太久了,也活得太雷了,不过她至少会在她走之前将所有事情办妥当的。
荒山,孤坟,破观,这样的荒凉的地方内里却燃着一盏白玉为底翡翠为盘的灯盏。噗龇一声,灯火在风中摇晃了一下。黑衣道人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那微弱的灯火蹙起了眉头,掐指一算他不由得喃喃:“没有想到她竟然要没了,这血巫阵还真是霸道啊。”
黑衣道人叹了一声,他伸手想要为那盏灯多续上一些灯油可是一声佛号止住了他的手:“阿弥陀佛,老友,四十年未见了。”
黑衣道人转头一看便见行枯大师站在观前,他笑了:“你来了,没有想到你这一次又来阻止我。行枯,那孤凤乱了天象,你为何不阻止,又为何要阻止我救那囚鸾?”
行枯笑了:“孤凤自舍寿命乱天象并非是我帮忙,可你却不惜用内力护住了囚鸾腹中之子,难道不是乱天象么?”
“囚鸾之子本就会出世算不得乱天象,可是你却让孤凤能有再孕的机会,你可是你逆天而行会有什么报应?”黑衣道人厉声道。
行枯笑了:“这是你的不对了,天道有常,得到什么主要要付出代价了,孤凤舍了寿命,那天运子就没了多少麻烦?老衲自认为自己做得是正确的,老友你过激了。”
“好,我且等着你所期待的结局。”黑衣道人看着行枯冷声笑道,“若是不是,我不介意学着你的做法再来一次。”
“老衲明白了,老友放心就是。”行枯笑着回到,黑衣道人拂袖而去将那一盏华丽的灯盏消失了。行枯看着道人留下来的星图忍不住叹了一声,可惜了,囚鸾本来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的,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海棠花是美丽的,克斯和她的枯萎更是令人惋惜的,它是为了孕育果实凋敝的,这是生命的必然,亦是范妍悦逃脱不掉的宿命。黑衣道人看着皇陵小院,他的原本无神的目中多了一丝怆然,如今范妍悦的责任尽了,那么她的命也要结束了,作为最后的守护者,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守着,守着那海棠花凋零。
范妍悦在劝走宫雪墨后就陷入了黑色的梦乡中,处处都是黑色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很舒心,像是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娘,娘,求你醒过来,娘快醒醒!”一声焦急的呼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中。可是范妍悦不想醒过来,她只想往前走,再往前走,那儿肯定是能睡得更舒服。
“继续睡吧。”范妍悦想着,她不想再理会了那些是是非非了。孩子是她的软肋,可是原谅她自私一次,在死之前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就一下下。
宫雪墨惊慌地看着范妍悦,他握着范妍悦的手只觉得冷的可怕。明明这室内已经烧了地龙可是她的手却像是一块冰块。娘亲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申离看着面色恬淡的范妍悦摇了摇头,就算他是巫术集大成者,他终究就不回这个女人的命,这叫什么?医者不自医么?申离苦笑一声,他将宫雪墨握着范妍悦的手掰开笑道:“混小子,你该接受现实了。”
“我娘才不会死呢。”宫雪墨的眼睛有一丝赤红,“她还答应我要喝媳妇茶的。”
申离别过脸来,只听他低声一笑:“是么,或许她能喝到吧。”
“不,她是喝不到的。”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让申离和宫雪墨为之一愣,他们向着那声音一看就见一个黑衣道人立在了范妍悦的身边。
“你是…”宫雪墨想到了那个袭击沈知雨的人,心头一下警戒了起来。
“放开她!”申离厉声呵斥道一道黑雾就冲黑衣道人打去,可是那一团黑雾一到道人跟前就消散了。宫雪墨心下更加确定这人是谁,他立刻从腰间抽出软剑冲向道人可是就在剑尖距离道人额心处一寸的时候软剑就存存断裂了。
黑衣道人看着宫雪墨笑了:“虽然是囚鸾子可惜不是天运子,蛇距离龙还是差了一些距离,哪怕有孤凤相助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