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长夜病倒了,云彩灵将淑贤二妃派去伺候,灵堂这事由她与沈知雨负责。沈知雨看着那个已经哭不出声的大皇子,又看看在上头肃着面容的云彩灵。沈知雨在云彩灵的身边坐了下来,“娘娘,丧事要紧,不过当前还有一件要紧事娘娘可莫要忘了。”
云彩灵看着沈知雨便笑了:“你是说大皇子的事情是么?同情心又泛滥了?”
“不,这可没有,大皇子已经五岁了,怎么养都是养不熟的。娘娘有没有想过将大皇子过继旁支呢?”沈知雨笑道。
云彩灵看了沈知雨一会儿,最后笑出声了:“果然还是心善了,你想要保住他的命,本宫就是这般小气的人么,连一个五岁稚童都容不下?”
沈知雨见云彩灵看透了她的目的,她索性承认了:“是啊,是心善了,这孩子已经连续换了三任母妃了。克母的名声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了,若是还让他呆在宫中那孩子只会吃苦头。不如选一个绝嗣的王爷家过去继承王位,这样大皇子也能得到善待。”
云彩灵皱着眉头说:“大皇子是长子,长子的重要性你应该很清楚。”
“可是克母不孝的名声已经落实了,这名声已经传到外头去了,大皇子可以说是废了。毕竟陛下也没有几年活头了,这要是再加上克父的名声?”沈知雨有一些不忍再说下去了,“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还望娘娘开恩。”
云彩灵看着沈知雨,她敲了敲扶手:“你打算怎么办,过继给哪户王爷,这事情又由谁去说?”
“总要来一个不相关的人,我们去说终归是不合适的,毕竟我们都是有儿子的宫妃。”沈知雨尴尬一笑,“臣妾只是提一个建议,如果娘娘觉得不妥,就当臣妾这一建议是个笑话吧。”
云彩灵摇了摇头,如果不增杀孽,她自然是愿意平稳过渡的。云彩灵看了一眼沈知雨,她说:“你说让张充容去合适么?”
“娘娘,她?行么?”沈知雨有一些犹疑。虽说张德妃和张充容有同姓之好可是世家张家和丞相张家完全就是不同的,世家张家那是百年世家,而张充容的张家不过是在张子谦那一代成为丞相才起家的。若说两者的区别,那就是一个世家贵族天生贵气,一个是暴富的富商有排场却庸俗无比。
这两家虽是同姓,可是很少有来往的。世家一向瞧不起士人,只视作这些人为管事的奴隶。就算后来张子谦是两朝元老,也不能让张家重视,让张充容去说,说不得会让宫长夜以为那是张充容心生妒忌。
沈知雨不能肯定这个人选,她悄悄看了一眼云彩灵:“娘娘,张充容毕竟是新人。”
云彩灵其实心中也没有底,不过是没把握张婧颖会不会接这一茬事情。至于宫长夜会不会听张充容的建议,那答案却是肯定的,谁叫张充容的背后是张子谦呢。云彩灵抿了一口茶道:“张婧颖虽说是新人,可是谁叫她有一个好爷爷呢?她说一句话比我们说十句话都管用,就是她肯不肯答应才是一个大问题。”
沈知雨道:“娘娘,要不然换个人选?”
云彩灵摇了摇头:“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由本宫来办。”
沈知雨点了点头,云彩灵看到了沈知雨发髻上那一根鸾簪,云彩灵皱了皱眉头。这东西怎么以前没见蓉修仪带过?云彩灵心生疑虑:“你这簪子哪儿来的,看着不像是宫中制式。”
沈知雨听到云彩灵问道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便伸手去摸,她心头咯噔一下,自己这一次来得匆忙竟然将妍贵太妃的簪子戴在自己的头上了。沈知雨笑道:“这是以前在花满楼时的打赏,是我向桃婕妤讨来的。”
云彩灵看着那簪子心头的疑虑暂消:“宫外的东西还是少出现的好,免得引来旁人的误会。不过这东西还真是精致,比起宫里头那千遍一律的东西好多了。”
沈知雨笑道:“要不然臣妾去问问桃婕妤是谁赏的,让她弄来更好的一套图纸让内造司打造?”
云彩灵点了点头:“有心了,等过了德妃的丧仪再说吧。”
“是!”沈知雨笑道,心中却是暗舒了口气,这云彩灵的眼睛倒是尖得很。
沈知雨借口去看望宫灏便从办丧事的乘鸾宫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前来吊唁的宫长煜。看着精神奕奕的宫长煜她心头就有一些不舒服了,妍贵太妃去了,宫雪墨憔悴得差点垮了身子,这个被妍贵太妃带大的人倒是精神。沈知雨这样想着便唤道:“二王爷有礼。”
宫长煜见着了沈知雨便笑了:“蓉修仪!”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沈知雨笑着上前。
宫长煜点了点头,随着沈知雨来到了一个尚算是僻静的小亭子。宫长煜笑道:“沈后,许久不见了。沈后不愧是曾经的后宫之主,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成了二品修仪,这等晋升速度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在下只能道上一句佩服。”
沈知雨看着宫长煜,她笑了:“王爷近日去哪儿了,您可知进来发生了许多事情。”
宫长煜笑了笑:“小王的去向就不劳沈后操心了,沈后还是管好自身吧。要是被宫长夜发现了你的身份,小王下一次见到的就是沈后的尸身了。”
沈知雨听着宫长煜的警告便乐了:“王爷这是在提醒本宫么,本宫心领了。”
宫长煜听着这话眉头一蹙,沈知雨便知自己失言了,这宫长煜克己复礼最忌就是轻浮。沈知雨不想自己散漫惯了,竟然说出这话来了。沈知雨歉疚一笑:“本宫失礼,让王爷见笑了。”
宫长煜笑了笑,沈知雨看着神色如常的宫长煜只觉得奇怪。那妍贵太妃也是将宫长煜一手拉扯大的母妃,他们的感情很是深厚。怎么这宫长煜的神色并不悲伤?这不是一个为人子应有的反应,沈知雨垂下了眸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爷,妍贵太妃的事情节哀。”
“妍贵太妃?她是谁啊?”宫长煜有一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沈知雨,“父皇在世仅有三妃,贵妃未立,沈后说什么胡话?”
沈知雨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宫长煜忘记了。沈知雨看着宫长煜,最后叹了一声:“忘了也好。”
宫长煜看着沈知雨,他皱着眉头什么叫忘了也好,这女人的语气怎么可娘亲那么像。宫长煜这样想着,眼睛却看到了沈知雨头上的那一根鸾簪。宫长煜只觉得眼熟,可是再一想起,太阳穴就突突直跳,疼痛难忍。宫长煜哑着声音道:“那一根簪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沈知雨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眼神一柔,那是范妍悦的簪子,想必是经常带的,难怪宫长煜会有如此反应。沈知雨见簪子拔了下来:“你可记得?”
宫长煜看着那熟悉的鸾簪,不知为何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摸了摸那簪子头疼欲裂。沈知雨将簪子拿了回去,她道:“若是王爷想要一个答案,那么不妨去灵犀殿吧,好歹您是在那儿长大的不是么?”
宫长煜点了点头,他的模样很是狼狈。沈知雨看着魂不守舍的宫长煜无奈地摇头,只希望这个男人知道了真相后不要恨她才好。沈知雨这样想着便离开了小亭子,而一个小黑影子被另一个黑影制住了。沈知雨转头一看便见血液溅在了花上,沈知雨冷笑一声,现在后宫已经开始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