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儿?!”遥远的呼唤,闷闷地响来。
我蛰伏在那混沌的黑暗天地里,只觉得懒怠应和。不要吵我,亦不要管我。我就想永远待在这个地方。
没日没夜,并且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安宁,平和——
“染儿,醒醒,染儿。”可是那恼人的声音再度缠绕在耳畔,我厌烦不已。
谁这么讨厌非要吵我?
就在这份烦躁的情绪里,四周的混沌随之慢慢驱散。我恍惚坐起,看着眼前白芒的境地。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这里干什么?
接连三个问题浮起,我终于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忖度之际,旁侧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染儿。”
我扭了头却望进了一副惊悚的脸庞。
“师父!”心下惊悚,可是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唤他做,师父?!
正在我兀自迟疑之际,面前的景色已经换过。
四四方方一座阁,我坐在夜漪树下抬头仰望。
这地方,莫名的熟悉。
“汪——”耳畔传来了狗吠声。
我自原地站了起来,那个时候开始缓缓意识到。
我是花夏染,四方阁的弟子。
我爹爹少小将我送入阁内学艺,而方才那个形容可怖的老者便是我的师父。至于面前的这只披着灰黄色皮毛的狼犬,是叫做大富的。
大富——
少年月色下负手背对我而立的形象出现在面前,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涌起了想哭的情绪。
你不是说,要救我出去的吗?
少年转了身来,可是妖娆月光下的那张清俊脸庞却不同于我记忆里的儒雅气度,反是那精致美好之态。我受惊不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岂料,就这一退仿似跌出了那个世界。周遭的一切随之崩落,四方阁,白光,黑色的混沌都收缩起来。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沉重,然后那些绵密的痛楚就瞬间涌入了四肢百骸。
好痛……
我好痛……
就在那铺天盖地的疼痛洪流里,我想起来了刚刚那张仿似天人降临的脸是属于何人所有。
他曾经告诉我,他叫韩义。
可是后来他又成了月华门的南宫慕合。
你说,究竟哪个人是你?
你说啊……
“染儿,我在这里,你要我说什么?”那温柔的声音再在耳畔响起,这一回穿透了那些沉沉的混沌之中,浸入了我的意识。
我终于自那痛苦的沉浮里挣脱开来,理智回笼,意识清醒,疼痛也丝丝缕缕地将我整个人都裹缠了起来。
在这种痛苦的境地里,我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一点光影在眼前晃动。
我突然觉得刺目,下意识阖眼。
此时有温柔的水被送到了唇边,仿似久旱甘霖,我开始下意识地吞咽。
“慢点,染儿,慢点。”那人小心扶了我的脑袋,连声交代。
可是我最终还是喝呛了,其后的每次咳嗽都牵着那四肢百骸里泛起来的同意。辗转随行,焚身蚀骨一样。
“……忆知,忆知哥哥。”我终于适应了室内的油灯,看清了坐在自己手边的人。
融在那晕黄灯火下的脸庞透着几许忧愁,熟悉的眉眼是尚忆知所有。
我曾经的未婚夫,如今已经是状元及第。
看着我眼里汩汩而出的泪液,他微微皱了眉也没说什么只是伸了手来替我抹去。可是的泪便是越抹越多,尚忆知最后也便做了罢,虽然默不作声却将我一直手紧紧收在了掌中。
原本我以为我在那皇城司中待了应当有好些天,结果事后才明白实际从我被带走最后送回来也左不过14个时辰。
因为我这桩案子特殊,所以在进了皇城司这种机构后,按说也便是求生无门了。
想来却也是那名佥事立功心切,是用一驾马车来带我走的,这就给了狱卒一个疑惑。若是真的皇城司办案,总该提供腰牌和相关的手令。
结果这伙皇城司来人的时候却并没有这些东西,甚至在接我这个人犯的时候还是用的马车这种东西。太过掩人耳目的反常必然是有诡谲之处的,因为之前尚忆知已经做过交代,狱卒便着人将这件奇事告知到了他那里。
听闻我被皇城司的人带走,他的惊惧可想而知。
与我那时候半吊子不同,彼时他虽然犹自不知《云舒卷》的秘密,却是明白皇城司这种帝君亲兵究竟有多可怕。
除却素日帝君的戍守和贴身护卫外,皇城司还有另外一项任务。他们是帝君的耳目和爪牙,但凡无法动用朝廷力量的时候,帝君就会启用皇城司的禁军,去做一些不怎么见得了光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皇城司是帝君亲率的细作机构。
所以,但凡出动了皇城司,这桩案子涉及到的当事人,比方说我这样的,必然是不死也要掉层皮的。
举凡种种,只说明了一桩事,帝君为了所谓《云舒卷》的长生不老之说怕是真的已经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