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是不知道,徐浒使得一手好针,可类似那种把人扎成箭猪的说法俱都是师兄们的口耳相传却并没有出现过什么真人真事的代表。故此,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真正意识到。
我这位昔日的师兄,真的是使了一手好暗器。
两根银针,扎在了我的左腿足三里的穴位,然后我自然就失去了支撑能力,无力地滑跌到了地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常情况下落到这班田地了,就该懂得收敛的意思。
可是我并不这么觉得,其实后头静静忖度,这个情况实在是有愧我一贯在师门内表现出来的那种谨小慎微怕死怕疼又厚脸皮的无耻形象。
但是我想,这个时候什么劳什子的形象其实也已经全然不重要了。
我甚至没有看那头暗器伤人的人,伸了手要去拔穴位处的银针。
“小师妹!”一道人影在我身侧半蹲下,语气里倒是听得出来是有些许关切,但是,这并不是我稀罕。
手下稍微顿了顿,我就又要去拔针。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固执了。”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下意识抽出了腰间的那柄短剑,横起抵到了他咽喉处,随即看向一直抱臂站在那里眼神冷凝的扫帚星。
是了,他一路出现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还专门与我探讨了服饰的情况,但是我知道,其实他一路里那双黑眸中都是不起波澜,那样的冷漠是直击心底的,犹似千年的寒冰,冻得人骨头里都发冷。
就像是这深秋时节的雨,滴在身上,仿似深入了四肢百骸,一阵阵的冒寒气。
此时,他也注意到了我抬了短剑抵上了徐浒的脖颈,还没等我想好开口的说辞,就听了他冷哂道:“怎么,你是想要用他的命来威胁我吗?”
“我只是想要安全的离开这里。”我手心里浮起了一层汗意,为着南宫慕合这番洞若明火的直觉。
是的,我抽了短剑出来,就想要挟持一个人质。
我想,他把我带入乐坊应当不可能是就让我换身衣裳见这么个扫帚精就了事的。
他们要的恐怕是别的东西,比方说一意孤行认定我合该知道的,那卷散逸的下半卷的奇书《云舒卷》。
就仿佛彼时我被皇城司的人带走,那时候所谓的周佥事的眼神,看人之际那股子阴暗的仿似毒舌信子一般游移的眼神,叫人恐惧,也叫人作呕。
我想,这当真是犹似噩梦重现。
因此,我要自救,我要逃离噩梦。那么,也就只能劫持相对看起来最没有危害性的徐浒了。
毕竟这么近距离下,他做什么都不会逃过我的眼睛,我可以自保。
忖度间,那头南宫慕合又道;“你方才和我说,不管如何你都不会做那等天诛地灭之事的。因为你心里有自己的准则,便是不能把这些不安定转嫁到他人身上。可现在,你又在做何等事情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脑内响起了夜色里少年的声音,带着笃信的淡然。
心头涌上悲怆感,我勉力压制住了鼻端喉间的哽咽,要求到:“我要出去。”
“你当然可以离开。”南宫慕合这时候倒是很淡然的样子,嘴角轻扬,似笑非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最好能先把腿上那银针拔了。”
“不用你教导。”经他提醒,我当即要再度伸手去拔,这时候却听他不急不缓地续道:“可若是不慎拔坏了,你这条腿也便废了。”
我被他的声音惊了一跳,悚然抬了头。看着那双仿似冰封深潭的黑眸,“什么意思?”
“你可以问你五师兄。”他轻笑了笑,浓浓的鄙夷之色。
我耐着性子,望向了四方阁的叛徒,“什么意思?”
“足三里穴位,入穴三寸,刺到督脉,若是不慎误拔会有真气互撞,从而造成你的右腿终身残疾。”
我倒吸了口凉气,“所以只能你来拔?”
“不,我也不行。”
徐浒的话差点让我把手里的短剑扔了,“说什么胡话呢?”
“并不是说胡话,因为方才你速度太快了,这两枚针是意外扎进去的。我只学了这入针的法子,还没用真人练过拔针。当然,小师妹若是不害怕,也是可以当我这初次的拔针之人。”
迎着他那份状似诚恳的神色,我一口气差点没有回过来。
总结起来差不多就是,他发针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估算到我会突然转移,这才失手扎到了我的足三里穴上,故此也不知道如何在不造成真气冲撞倒行的情况下将针移除。
“还有,我怎么算都没算到你会那样闪避,小师妹,师父似乎没有教过这样的身法。”解释完了,他还是抱着那样一副熟悉的神色。
可是我知道,他早就不是我四方阁里颇懂医理的五师兄了。
于是,这场面一时就搞笑起来,我望着徐浒,当下的哭笑不得。
横在他颈上的那柄短剑最后我也主动收了起来,我望向南宫慕合,“不,我没有错,这种事情,我永远不会真的去做。即便,将来会造成如何后果,我也不会懊恼今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