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可威说完之后,失望的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我想那一刻的他,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心疼吧。就算他对我的感情不是真的,他对这个孩子,也是有爱的吧。
一边想着,我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肚子已经开始有点隆起了,我亲爱的孩子现在正在里面安心的熟睡。要是他知道,我即将要打掉他,会不会恨我……
宝贝,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本事给你一个家,没有本事让爸爸爱上我。而我更没有勇气让你遭受这个世界的白眼。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妈妈一定一定会给你一个温馨的家庭。
我吸了吸鼻涕,把眼泪擦干。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送这个孩子离开,我就要坚强一点。等到自己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以后,我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到了孙慧的手机号码,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拨了出去。
“喂?是孙慧吗?我想,我想把孩子流掉。”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一种我的孩子正在天上瞪着眼睛看我的感觉。我心虚的低下头,用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
“韩澜,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是一条人命,不要这么草率的做决定啊。”
听到她说一条人命,我的眼眶又忍不住有点湿润。我隔着屏幕点了点头,然后告诉她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不想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遭受这么大的罪。孙慧若有所思的拖长音“恩”了一声。
她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那个男人真的没有要娶你的意思?”
我苦笑了一声,告诉孙慧我和他不会再有以后了。孙慧听出来我不想再提这种话题,也就没有再问下去。接着,她隔着电话为难的叹了一口气。
“韩澜,实话实说,要是做打胎手术,是要经过男女双方都同意、并且签字的。我知道你的情况特殊,我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解决掉这个问题,但是我的能力也就到此为止了。你不要太伤心,整个手术过程我会陪着你。”
我向她道过谢,然后约了个手术时间。剩下的时间我基本上都呆在卧室里,不想出去。修可威知道我不想见他,于是就让做饭的李婶每到饭点就敲敲我的门,然后给我端进来。
李婶做的饭很好吃,像妈妈的味道。她人也很好,端着饭走进来以后,看到我脸上狼狈的泪痕和憔悴的样子,忍不住放下饭给我说了几句心里话。
“韩澜,婶儿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修总不娶你我也觉得很遗憾,可是你现在一个人两条命啊,你们两个吵架,孩子是无辜的。我是真心希望能看到一个大胖孩子生下来,但是不管你的决定如何,孩子只要在一天,你就得好好的照顾他一天是不是。”
李婶心疼我和孩子,她拿着热毛巾帮我擦了擦脸,然后给我端过来一大杯温热的水,让我润润嗓子。我的心里很感动,忍不住哽咽着给李婶道了谢,她叹息一声,告诉我有什么需要告诉她就是,然后带上门走了。
除了今天早上修可威给我打了那个电话,剩下的时间里修可威都没有再刻意的要求我开门。我一个人在屋子里,跟孩子说了很多悄悄话。想到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和他永别,我的心情很复杂,也很矛盾。
这一晚我睡的很安静,也没有了呕吐的情况,可能是孩子知道自己要离开了,在用这种当时给我告别。
第二天早早的不到五点,我就从屋子里出来,打车去了医院。去这么早一方面是怕被修可威发现,他拦着我不让我去。另一方面,孙慧嘱咐我这个手术的文件没有男方的签字,所以不能被太多人发现,被举报是会出大事的。她让我稍微早一点去。
等我到了医院,孙慧已经早早的在等我了。她说这些麻醉师个护士都是和她关系特别好的,并且专业能力过强,让我放心就好。我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孙慧带着我做了几项基本检查,发现一切指标斗在正常范围内,然后她冲着我点了点头,拿过来一份文件。
我拿着笔的手不住的颤抖。我看着手术同意书这五个大字,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惨无人道的屠夫,竟然要同意别人将我自己的骨肉给打掉。
孙慧看出了我心里的犹豫,她告诉我如果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我摇了摇头,一抹苦涩的笑容挂在脸上。然后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男方那一栏,空空如也,看上去就好像修可威对我的嘲讽和怨恨。
就算我保住了他,我又能给他什么?没有完整的家,没有良好的生活环境,还会让他从小到大遭受别人的诟病。我是个无能的母亲,我给不了我的孩子想要的生活……
医生帮我换好衣服以后,给我消毒,然后让我进了手术室。麻醉师已经准备好了麻醉针在里面了。她温柔的让我躺在床上,告诉我手术的全过程我都会是意识清醒的,但是不会感到疼痛。手术过程只有半小时,让我不必担心。
我躺在病床上,按照医生的要求分开了自己的双腿。各个医生、护士已经就位,准备要给我做手术。腹部传来一阵刺痛,麻醉师缓缓的将麻醉剂注射进了我的身体。过了两分钟,她按压了一下我的小腹,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
麻醉师点了点头,示意主刀医生可以开始了。就在这时,我的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我的无助,我的愧疚,我的后悔。我闭上眼睛不好看我的孩子从自己的腹中被四分五裂的,血淋淋取出来的样子。我的心里一直在默默的给他道歉。
就在这时,手术室被人强制性的打开了。我惊愕的睁开了湿糯的双眼,发现修可威正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站在手术室门口。
医生们看到这种突发状况,赶紧起身阻拦,修可威拨开他们的双手,直直的朝我走过来。他的眸子里全是哀伤,但是双手却很有力的横抱起我,不顾身后的那群医生的叫喊,将我带出了手术室。
修可威把我放到了车子上,一言不发。他的双手很用力的抓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他把头靠在了方向盘上很久,等到把这份恐惧和悲伤消化掉一部分,他才从新抬起头,开车带我来到了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