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嘉言脑海里莫名浮现起陈肃在秀场的形象,虽然他否认了背后可能存在的交易……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为他担忧,应嘉言觉得莫名其妙,努力将那些不正常的情绪摒弃出大脑后她选择了补眠调时差。第二天正式回归片场继续拍摄。下午李景梵的正牌女友斯羽来探班,等收工后做东请主创宵夜,应嘉言也去了,吃完火锅转战KTV。
十数个人在豪华包嫌冷清,有人开始打电话呼朋引伴。偌大的空间逐渐热闹起来,喝酒的,唱K的,调情的各自为阵。
应嘉言坐在角落的吧台边,背靠着大门。再又一拨人进来之后,原本在唱K 的人声略微中断了片刻,只有伴奏婉约哼唱着陌生的舞曲。幽暗的灯光下,应嘉言当着众目睽睽站了起来,拿着手包和身侧的人打了个招呼后转身离开了包间。
一路信步到了洗手间门前,她打开烟盒摸了支烟出来,橘红色的火苗在烟头燃起,空气里泛开烟草特有的气息。
身后从包厢里跟出来的人质疑,“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夹着香烟,应嘉言扭头看他,“江少爷果然是和江先生一样,都那么关心我,叫我好生感动。”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江子枫眼里有火花燃尽后的冷寂萧瑟,垂了头有些不安的解释,“……是他们让我过来,我不知道你也在的。”
视线掠过他失落的身影,应嘉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缓了许久才道:“其实你不用向我道歉的。”
叫江子枫过来的人本就是为了看好戏,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责任。
“你就当是我一厢情愿吧。”他似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抬眸看了看她,自嘲的说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感知到他低落的情绪,应嘉言下意识的摇头,“你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定,你的出生,根本上就已经赢了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可是你明知道你不是别人,对我来说你是不一样的,从小都是。”江子枫略略有些激动,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肩膀。
看着他泛红的双眸,应嘉言心下随之一紧,竟愣愣的不知做何反应。直到被落在指间带着温度的烟灰灼痛,她才回神过来。下意识抬手甩脱了他的钳制,随即避开了他的眼睛,刻意的冷下声音道:“我确实不一样,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江子枫脸上血色尽失,失措的放开她,后退了一步。应嘉言忍着心底的焦灼没再抬头,面色平静地自他身侧走了过去。
是的,沸沸扬扬传开的金主江时照是应嘉言真正的父亲。虽然承袭了他的血液,但她却从来没有被江家认可。
仅仅因为她的母亲当年是所谓的下三滥的戏子,所以江时照的母亲,她亲缘关系上的奶奶反对了那桩婚事。于是,她那硬气的母亲带了她离开。
足足二十年,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在人世,只以为自己是单亲家庭。
更不知道那桩代课家教的活计,会造成那场猝不及防的重逢。
但彼时,蒙在鼓里的她和彼时不到十八岁的江子枫产生了微妙的情愫。
少年羞涩但纯挚的关切总会让人觉得动容,大雨滂沱的台风天,因为积水倒灌公交车停摆,她暂留他家。江时照第一次正面现身,谦和睿智的儒商形象,礼貌喊她——应老师。
此后,她与江家关系日间亲近。直到江子枫磕磕绊绊的表白,“我不愿意叫你老师,因为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老师。应嘉言,我……喜欢你。”
少年的眼眸晶亮,落在她颊边的亲吻带着阳光的气息。
她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转身夺门而出。
说不清那算不算初恋,男孩子总会偷摸着牵她的手。在她忍无可忍甩开后他终于安分了点,但没两天又故技重施,牵了她的手笑的像是偷到全世界糖果的孩子。
那时候江家千金也不是现如今对着她咄咄逼人的泼妇样,双生的龙凤胎,大的那个是姐姐。少女的情感触觉最是敏锐,她那时候捧着脸调侃他们,“女大三,抱金砖哦。”
再然后,一次交通事故,她的母亲被撞成植物人。江时照出现,代为垫付了巨额医药费。
她是感动的,那时候决然想不到,这番巧合的背后是什么原因。
直到意外撞见肇事者的电话,她才惊觉所有的一切。她的身世,江时照的过往。他突然安排的那些东西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想要湮灭证据。
他现在的妻子是名门之后,不能容许之前这段曾经被发现。车祸原本是警告,岂料造成了那样惨烈的结果。他袒护了合法妻子的恶行,想用金钱迫使她屈服。
如果母亲侥幸可以存活,她当然是愿意的。
但是那之后,她和江子枫的小秘密还是被揭露,少年被他的家人关了起来,她被告到了学校,诱拐未成年。他的妻子是想要赶尽杀绝的,应嘉言自然开始了反抗,但面对江家的权势,结局晦暗。
母亲被停止了缴款,姑息治疗之下很快撒手人寰。
她终于想清楚一件事,弱者的愤怒没有丝毫用处。
虽然避不开错误的开端,但总要想办法阻止杯具的结局。可以被改变的从来都不是命运,而只是人自身。这现实的世界从来都是墙倒众人推的残酷,她不愿再做仰人鼻息的小可怜也再不稀罕那些所谓的关爱。
讨厌她的人这么多,当然要更努力的蹦跶才对得起那些人加注在她身上的“热情”。
摆脱了江子枫回到KTV的应嘉言依旧满脸笑容谈笑如常,阴暗的灯光下,她知道不少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善意的、恶意的、探究的,她照单全收,不骄不躁不喜不悲。
人生如戏,其实全靠演技。
凌晨一点,和斯羽打过招呼后应嘉言先离开了。陆绮跟在她身边,进了电梯后忿忿不平道:“肯定是吴谦那个人叫的江少爷,真是太过分了。”
吴谦是电影女二,新晋上位的小花,与应嘉言是第一次合作。此次她删减的戏份,泰半补到了她身上。
“没有证据,不要随便猜测。”她看了眼小助理,好脾气的笑了笑。
“什么没有证据,她今天那位所谓男朋友不就是江少爷的校友吗?这人真讨厌,发布会的时候就各种抢镜头,真是……那件事她们肯定有介入。”
看着义愤填膺的小助理,应嘉言笑着将她拉入怀里轻拍,“好了,好了,别生气,不值得。”
安慰片刻,电梯下到地下二层,应嘉言反手拉着她走了出去。凌晨时分静谧的车库里,轻微的快门声极为明显,应嘉言警觉的往右侧看过去,“谁在那里?”
陆绮忙忙跑了过去,找了一圈,急匆匆的回来告诉她,“嘉言姐,他们走了,是跟拍的狗仔,会不会瞎写啊。”
应嘉言怔了怔,反问道:“瞎写什么?”
“刚刚拍到我们手拉手了啊,回头说不定还说你男女通吃呢。”看着陆绮担忧的神色,应嘉言似是想起了什么。
刚刚接到的江子枫发送的短信,他知道她最近在争取大工集团的代言,特意告知她,自己可以牵线。
现如今的形式,对应嘉言来说真正是生死存亡了。照例在娱乐圈沉浮这么久早该将除名利外的那些生外物抛诸脑后了,江子枫的帮助显然可以保证她在有限的范围里扳回些名声,但实际要操作的时候却又各种迟疑。
坐上保姆车后,应嘉言将自己整个扔进后排座椅中。陆绮看着她的神色不安的问了句,“嘉言姐,你没事吧?”
应嘉言没有回应,忖度了片刻终于定下了决心,睁开眼拿过陆绮那边的对外用手机给某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