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9点,左少易接到了助理从航空公司那边确认的消息,两名乘客都没有顺利登机。早起时那条在国外的爆炸快讯也已经传到了国内,他突然就心生不安。
一面继续拨打国外那边的联系电话,左少易一面又催了助理去办妥机票护照证件相关。凭着生意场上结下的关系,原本三天才能出的签证不过两个电话就办妥下来,机票也出的很快。
直达航班两天才有,等不及的左少易在当天晚间搭上了飞往英国的航班,要接力连轴转机过去。
经历了18个小时的飞行,他在当地时间午夜时分带着两个助理抵达了伊斯坦布尔的阿塔图尔克国际机场。因为早在国内联系,当地驻使领馆专门拍了工作人员接机。
左秋和应嘉言两个人的下落在这18小时内也已经确认了,她们被卷入了昨天上午那场当地教派势力斗争的爆炸中,然后被送到了医院。左少易在转机途中就已经确认了相关情况,只是不确定左秋伤势如何。
在使领馆那位王主任的简短介绍下,左少易情知不妙。在王主任陪同下,左少易上了使领馆的车,带了一行人去往当地一家高级私人诊所。
在病房内看到左秋的时候,左少易眼里涌起了深深的心疼。小侄女脸上身上包的像个木乃伊,只露了双眼睛,噙着泪隔着特护病房的玻璃遥遥看着他。
他惯是生意场上磨砺过的,大小风波也见得多,但在这刻看着自小捧在掌心的小姑娘伤成那个委屈的样子,却也是有些异物感哽在了喉头。
轻咳了两下以消除这股酸涩的压力,他转头朝翻译道:“替我多谢这里医生的关照。”
翻译点了头,与旁侧的当地医护通过当地语言交流。
此时,站在左少易身边的主诊医生突然转向右侧,看着走道那边以英文唤了句,“Miss,be carefully.”
众人视线随即被那声音引了过来,左少易随即看到了应嘉言。比起前两次相见,此时的她脂粉未施面色苍白的样子显出了几分弱不禁风的怯懦之意,撑着墙面脚步踉跄。身后跟着她的助理,亦步亦趋的扶着挪过来,至此左少易才想起来这么号人物。
“左先生放心,应小姐只是耳际颈侧的部分皮肤被爆炸产生的碎玻璃溅射划伤和听力暂时受损,基本没有大碍。”
看到左少易盯着应嘉言,医生反应极快絮絮和翻译交代了,翻译当即转达给了老板。
“多谢。”他听着点头,实际应嘉言怎么样根本就不在意。
随即依旧转回面前用透明玻璃隔断的病房内,左秋这时候也看到应嘉言,朝着她动了动唇。
十分钟探视结束后,左少易去了趟应嘉言的病房。她的助理原本在房间里,见她来都相当机敏地借口离开了。她原本要站起来迎接,他示意她不用。于是,她就这么施施然靠躺在床上不动声色。
“我知道了,你帮小秋献了血。但是其实我不确定,你此举是纯粹为了她好还是想要挟恩自重?”
应嘉言面色依旧苍白,只是这时候精神振作了不少,望着他的那双眼里再不见半分柔弱之意,“左先生以为时至今日,我这么个小猢狲还翻得出什么大浪来吗?”
“应嘉言,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没有这么简单。”左少易并没有对她这番样子有多动容,望着她的眼中满是审慎算计。
闻言,她再度笑起来,不过没了妆容的衬托,应嘉言惯以弯到那种弧度的笑容就少了几分妖媚多出了几许腼腆之态。
“左先生神通广大看人自然是最精准的,我这种小人物怎么敢自作聪明地掩饰,当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接连两个问题,她的答案大同小异。虽然内容都是把自己踩到尘埃里的自践自轻,只不过是听上去如此,应嘉言那双眼并没有任何为之屈服的意思。
他双手背在身后缓缓俯身凑近那张脸,灯火下应嘉言的脸色苍白几如透明,叫左少易莫名想起那软糯的水晶团子。
“嘉言!”此时,陈曼迪刚好进来。小助理陆绮方才躲出去后没在门前守着,一路蹦跶过去了。所以,她压根不知道左少易在里面,就这么贸贸然推门进去了,当下就目睹了这扎眼而引人遐思的一幕。
相较房里两人来说,陈曼迪显然是心慌失措的,误以为自己撞破了总裁和女明星的秘密情事,当下一言不发就要往外走。
此时,左少易已经站直了身体,将陈曼迪叫住了。大经纪人稳了稳心神,也没敢转头,只停了脚步。左少易再没看应嘉言一眼,自顾自离开了病房。
陈曼迪等了好半天确认人已经完全走远,这才关了病房门一扭头满脸惊疑望向自家艺人,“左二少这是怎么回事?你和他好上了?”
应嘉言不正经地答,“是啊,好上了,好的就和陌生人似的。”
陈曼迪皱了眉,“你别给我闹了,好好说话。他刚刚是要亲你?”
“想什么呢Mandy姐,在这行这么久了,你还信那飞上枝头的神话呢?”应嘉言终于坐正了身体,说了人话,“他是听说我给左秋输血,才特意过来看看。基本也是在确认,我这么做是为了个啥。”
陈曼迪有些迟疑,“这话怎么说?”
“看我到底是心机女还是人性未泯。”应嘉言说着话,视线就落到了窗外。异国的凌晨,夜色也是一贯的沉如黑墨,天际挂着闪烁的星辰,忽明忽暗。
静默了片刻,陈曼迪开口了,“陈肃打过我电话,问你安危。”
听着这个名字,她有些惊愕,“怎么会?”
经纪人笑起来,“我也想知道怎么会,那小朋友对你貌似很上心啊。”
迎着陈曼迪的视线,应嘉言摇头,“我不会答应你的关于任何和陈肃炒作的话题,没有这个必要。”
“其实挺好的,你们那种弱智儿童欢乐多的人设相当受欢迎。”陈曼迪当真是动起了脑筋。
“那是因为他的粉丝强调了是姐弟关系,但是如果你想炒作西皮,绝对是不行的,会给人家带来麻烦。”
陈曼迪原本绷着的脸一下笑起来,“吓到了?嘉言,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吓到什么了?”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也会怕给人家带来麻烦?”
听到经纪人指出这点,应嘉言的神色一下子落寞起来。
是啊,她居然也会怕给他带来麻烦。
忖度了半天,她朝经纪人伸手,“Mandy姐,手机借我。”
她的个人财务在那场爆炸意外后悉数丢失,护照行李都不知所踪了。
陈曼迪没问一句,将手机递了过去。应嘉言略略迟疑后,调出了通讯记录,翻找到了陈肃的那档来电。
响了不过两秒,电话被接起。此时,她才自觉有些不妥,当地时间凌晨四点多,北京时间将近午时。
但听着电话里那个清亮的声音,她一时根本狠不下心扣下拒接键。略微长久的静默之下,他在那端开口,笃定一般,“应嘉言。”
她长舒了一口气,笑盈盈问他,“不叫我小应老师了?”
他根本不接这话茬,只道:“你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顿了顿,为了活跃气氛又硬加了句,“我们的旅程还没完,怎么能缺席呢?”
“是啊,我们的旅程还没完,你不能缺席。”陈肃在电话这端轻道,眉眼都浸满了温柔。
他告知助理,今晚不管什么电话号码,响起来就要立刻找到自己。杂志拍摄因此中断了数次,一众工作人员早不耐烦。
此时,摄影师已经开始在骂脏话了。
经纪人在不远处看着少年瘦削的背影,眉间褶皱越加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