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店的洗手间磨蹭了半天，应嘉言才从隔间里面出来。因为今天基本没有对外工作，所以她只涂了个隔离，没有任何多余胭脂。这时候对着洗手台的镜面里，看起来就格外苍白了。当然她惊吓的点实际在于，自己竟然会失衡摔下去。当然这件事始作俑者算是左少易，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拂开自己的手。
随后，在她身体失衡前倾的时候还刻意凑上来，任她摔在了他怀里。
对于他这种行径，应嘉言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触。至于小助理是不是看见这件事于这个事实比起来并没有过多重要了，回到咖啡厅里，小助理的饮料也已经上来了，她正襟危坐显是格外紧张。直到看到应嘉言过来，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嘉言姐。”
“你买了些什么？”应嘉言视线根本不敢往另一边的左少易那边瞥，只盯着小助理，有些刻意的没话找话。
这种情景下，两人倒是特别的如出一辙，小助理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位大老板，索性就和自家艺人一本正经互相捧场地进行对话。坐在另一面的左少易何等人精，不是看不出来应嘉言的心思，不过也不打算去戳穿。
垂了眸，端起桌上微凉的黑咖，一口饮尽。完后他斜倚在自己这边座椅上，闲闲地看向对面，应嘉言和陆绮头挨头凑在一起，翻看着她刚刚购物完拎进来的大小近十个纸袋子。翻看了几个，陆绮突然神色大变，“糟了。”
应嘉言被吓了一跳，抬眸去看，“啊？怎么了？”
“我把东西漏在借口转角那个甜甜圈店了。”说着，陆绮就自座椅上站起来起来，也不顾外面细雨霏霏，就这么拉了衣服往咖啡店外跑去。
二货小助理整个反应实在太快，应嘉言根本来不得跟从，连一句“我和你一起去”都没时间说出来，只怔怔看着她的身影飞速消失在视野里。
接下来在应嘉言甚至未曾反应过来之际，对面左少易突然站起来了。
“哎，你也忘了东西吗？”她傻愣愣地问了句，延续刚刚当即的大脑思绪。
左少易一面示意侍应生取来大衣，一面道：“不，我看你好像不太习惯我在这里，所以就先走了。”
“啊，不是，我没有。”应嘉言下意识跟着站起来，嗫嚅着解释，“我只是——只是还不是特别习惯……”
“不习惯什么？”这时候侍应生已经将他的大衣取了过来，左少易支付了小费示意了稍等，侍应生礼貌点头，抱着衣服退到了旁侧暂候。
“不习惯，和你这样的相处。”应嘉言咬了唇，说了实话。
大约这是异国街头，这样阴郁的气候之下，心底莫名的脆弱。
记忆里的滂沱大雨也适时落下，摔在面前的少年，她撑了伞过去护着，然后画面就开始跳乱了。在学校的她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告知了母亲车祸的事情。她失魂落魄冲进了ICU，看着面目全非的亲人，浑身抖得不能自已。
然后，就是江时照的出现。
一开始，她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直到他对自己摊牌，应嘉言才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垂了眼睫，掩住了眸中渐次上涌的情绪。应嘉言没再开口，对面的左少易这时候也接过了服务生手里的大衣，径自离开了。
听着咖啡馆门上清脆的摇铃和招呼声，应嘉言维持这垂眸呆坐得石化姿势，不动不声张。直到经纪人和小助理前后脚回来，她都置若罔闻。
机场VIP候机室里，应嘉言还是维持着那个入座后的化石样子，陆绮帮她拿了饮料和水果过来，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之前经纪人也已经询问过左少易的下落，但是应嘉言没有一直开口。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没人再去问什么了。
直到登机之后，坐在位置上，看着舷窗外自己的倒影，应嘉言轻呼了口气。空姐过来服务，礼貌而谦卑，“bonjour。”
她看了一眼，只接了毯子，没有再提出什么别的要求。在机上广播示意下扣上安全带之后，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应嘉言靠抵着座椅闭了眼。
陈曼迪要了份报纸，垂眸看了两眼扭头去看身侧的应嘉言，看得出来她神色有些苍白。经纪人合上了报纸，下意识握紧了扶手。
飞机在盘旋起飞的阶段，因为气流缘故颇有些颠簸。改平飞行之后，空乘人员再度出来，提供饮料。应嘉言没要，陈曼迪终于开了口，“你不是打算饿死自己吧？”
听着经纪人的话，她回神过来，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胃口。”
“Water.”陈曼迪英文不怎么灵光，但是简单的生活词汇还是会的。给应嘉言要了杯水，自己要了杯红酒。
后排坐的陆绮正在看机上电影，要了可乐后径自乐呵，没顾上管自家艺人。
飞行约三个小时后，开始送飞机餐，陈曼迪给她做了选择。应嘉言只吃了两口，最后收了刀叉。
陈曼迪抑制不住情绪开了口：“你究竟是怎么了？”
“没怎么，累。”应嘉言摇头。
“因为左二少？”她还是提了这个名字。
站在陈曼迪的角度上，左少易对于应嘉言当然有事业上的助益，所以格外关注。刚刚在咖啡馆没有看到人经纪人就已经格外在意了，不过看着应嘉言的神色按捺着没有多问下去。但是眼下，应嘉言持续长时间的反常行为终究是让她没有办法再当无事发生了。
如同陈曼迪预判的那样，对于这个问题，自家艺人没有承认也无从否认。跟着叹了口气，经纪人试探性开了口，“回去之后要不要找陈医生看看？”
陈医生是知名的心理医生，此前应嘉言也找他询问过焦虑症的情况。因为她症状并不是特别严重，所以也没怎么吃药。但是现在这种时候，陈曼迪只觉得自家艺人情形颇为不妙。
事情 改变也似乎是从她和陈肃分手正经开始的。
经纪人说不上来这件事是导火索还是助燃剂，毕竟这个圈子里的人除非真的心大到无所畏惧或者背景强硬唯我独尊的，不然小有名气的总会有或多或少的心理问题。严重的，当然也会引人死亡。
于公于私，陈曼迪都是不想看到应嘉言走到那一步的。
关于她和江家具体的纠葛，应嘉言虽然提过但究竟是没有说的详细。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不可能去探究到底。不过能看出来她对于江时照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算是相当没有感情。
自江子枫离开之后，肉眼可见的她对江子珊也并不存在过多所谓亲情。
陈曼迪也懂人之常情，这种事说穿了算是家事，她不可能管也完全不想管。不过现在的关心，也算是大大越过了经纪人这个范畴本身的程度了。
旁坐的应嘉言当然也是知道，望着舷窗外的白云飘絮，点了头，“嗯。”
她也确实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因为陈肃的事情，母亲的事情，不断往返重复在自己的脑海里。
这当然不是件正常的事情，因为类似片段总会夹杂着剧烈的头疼和心悸，严重地影响到了自己的现实生活。所以，现在并不是她逞强的时候。
应嘉言接受了经纪人的关心和建议。
拜访心理医生，应该能更改这些日子来自己略显焦虑不安的精神。至于左少易的事情，现阶段也可以暂且后置，并不是她急需考虑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