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阳光海滨机场的VIP候机厅里,应嘉言也禁不住有些自嘲起来,自己这遭跑来跑去也不知道究竟是搞了些什么,看起来更像是情绪冲动之下的一次说走就走的奇怪旅行
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依旧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刚刚纪翼风带她过来的时候不无头大地说了句,“我一直以为你再不济也是个女强人吧,可是现在看起来你简直就是外强中干。”
是啊,外强中干。
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她居然畏惧听到那些不确定的答案。
这似乎是比她眼下所有的一切崩坏还要更难以接受的事情,乱七八糟的思绪沾满了头脑。可是因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握着也没有什么社交软件的手机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原始社会。
不过从 前一天上午就在坐飞机,将近三十个小时只在飞机上眯了片刻,此时她便有些瞌睡起来。喝光了一杯咖啡,她终究还是因为体力不支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感觉到身边有人凑近。
毕竟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应嘉言还是非常警觉,即便非常疲倦还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金发碧眼的欧洲面孔,穿着空乘制服,满脸笑容地提醒她,登机时间到了。
应嘉言这行只带了个随身小包,真正轻装出行,压根不像是飞国际长途,反而很像是去隔壁咖啡厅喝杯咖啡。在地面空乘人员的指引下,应嘉言自窝在一团的沙发里站了起来。
然后精神不济地开始往登机通道走,走了没两步,听到耳畔声音响起,“女士,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
应嘉言再是瞌睡也在这瞬间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一下子错愕地转了头去,左少易穿了袭卡其色英伦风的双排扣风衣,正站在里自己右后方不过三十公分的距离,笑盈盈望着。
下一瞬间,在应嘉言理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似有自我意识般拥抱了上去。
左少易其实不该这么匆忙地回来,但是在从纪翼风那边得知了应嘉言来找自己的信息之后,问明了航空公司,他立刻着手花全价订了同航司同时段的飞机票。当然位置也是紧挨着应嘉言。
至于纪翼风那边,作为致谢的报答,相关的采访也当然就安排妥当了。
应嘉言直到和他并肩坐进了机舱还有些恍若做梦的错觉,甚至为了要应征下海特别傻气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此举,终于引得左少易笑起来,“你和小秋还真是很像。”
听了这话,应嘉言反应很快地回了一句,“哦,那你和我在一起会不会有压力,觉得自己很老?”
“当然,毕竟我快四十了。”面对她刻意的挑衅,左少易并没有同等级反击,反而耸了耸肩摆出一副认命的样子。这样一来,倒是让应嘉言愣住了,缓了好半天才略有些结巴道:“啊,那……那……那这样的话……怎……怎么办才好?”
“你看啊,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现在当爹都可以说是老来得子了。”左少易话说到这个份上,应嘉言也再装不下去了,面红耳赤的垂了眸,静默不语。
她沉默的时候刚好空乘过来给两人挑选餐单,左少易示意了稍后,随即很正色与她道:“其实你这次过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应嘉言的倔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出现了,抓紧了自己斜跨的小包,“就不能是我……我自己想要出来玩?”
“是啊,出来玩,什么都不带,电话漫游都不开。真是太有意思了。”左少易伸了手,挑起了她肩头细细的锁链包带。
应嘉言鼓了腮帮子,打开了他的手,“对啊,我想尝试下说走就走的旅行啊。”
“旅行到我住的酒店,坐了三个多钟头,然后又搭飞机回国。应嘉言,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前后搭三十多个钟头的飞机,就为了来马拉加的星级酒店大堂坐几个钟头?”
左少易这人对不亲近的人来说确实是冷漠有余,热情不足。当然就他身份来看,这样的言行举止也不会有人指责,毕竟是正经豪门世家出身。只不过熟悉了之后,就仿若应嘉言这个样子的就知道,这男人也就是表面冷漠的样子,内里毒舌本事着实很高杆。
被他这么连敲带打地损了一通,应嘉言跟着愣住了。
实际上应嘉言她本人也并不是那种头脑反应迟钝的人,平素的交际应酬上还能夸得上一句游刃有余,实在是左少易这人当真是熟和不熟两张脸。再加上这次自己跑来马拉加实际来说确实是来追爱的,但是理智和感情在这个时候就比较尴尬的对立起来了。
毕竟很大部分应嘉言还是个理智为王的人,即便突然情绪上头但终究还是智商在线。左少易又是直接不留情面地打脸,就在这样的现实之下,她不可避免地跟着词穷了。
看着她呆滞的神色,左少易最终还是捧了她的脸在她额际落了一吻。
“不要怕。”
应嘉言跟着热泪盈眶,只下意识的反驳,“我有什么可怕的,你太恶心了。”
左少易这时候没再笑,只特别正色道:“我和你说过的,嘉言,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和你母亲不同,我和江时照也完全不一样,我们的结局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往常如果他说这样的话应嘉言十有八九要翻脸,就连彼时陈肃提及到这个核心问题时她都失态地表现过。只是此时此刻,应嘉言坐在机舱里,在远离地面的两万英尺高空中,禁不住落下泪来。
即便此前找过心理医生,但是她依旧严防死守着这个部分没有吐露。有的时候明明知道那是病变的部分,可是因为没有勇气再去触及,所以宁可盖着让它腐朽溃败。
只是幸好,这个破溃处最终没有化为吞噬她整个人的黑洞。
因为恰好的时候,她遇到了左少易,他的阅历和年纪以及经历可以给予她指引。这是江子枫疑惑陈肃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人,在少年的感情当然是最珍贵炙热的。
可是,当繁华褪尽的夜深人静之际,应嘉言心底的伤口就只能由左少易这样的人来抚平。
爱情是个迷,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