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一切,可都是被裴鸣风放在眼里的。所以裴鸣吉这样问,他倒也不觉得意外。
“臣弟以为,这官辞不得。”
“哦?你说说看,这个官为什么辞不得?”裴鸣吉询问。
“先不说彭成怀如何,单说国丈,做这江南总督多年,最善于与那些富可敌国之人打交道,若是他辞官,换了别人必然只有吃亏的份。”
裴鸣风所说,自然也是裴鸣吉担心之处。
“你猜,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辞官之事?”
“怕不是和这新封的贵妃有什么关系?”裴鸣风顿了顿,“毕竟我朝尚且还没有封贵妃的先例,如今正宫无太子,所以避免不了的会引起恐慌,不仅仅是现在,恐怕以后贵妃娘娘若是生下子嗣,这深远影响,只怕没有终结的一天。”
“他彭家简直欺人太甚!”裴鸣吉拍案而起,怒不可恕,“他彭家自恃三朝为官,又是百年的大族,所以连朕都不放在眼里,这官哪里是他们想做就做,想辞就辞的?”
裴鸣风倒是不赞同直接用武力强迫,“皇兄,依我看,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彭家手中握有重权,与之姻亲也都在朝中担任要职,若是这些都……”
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出结果,“只怕影响太过深远,算不得什么好事。”
“若是风弟,会选择如何处理此事?”
裴鸣风低垂着眉眼,暗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皇兄的心中其实早有打算,问臣弟不过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裴鸣吉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风弟果然是同胞兄弟,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说来,我心甚慰。”
若是安在寻常兄弟身上,这样的话说来还真是让人颇受感动,偏偏这份感动在裴鸣风与裴鸣吉之间,便包含着无数猜忌和试探。
“臣弟这哪里就能称得上是与皇兄同样的心思,臣弟不过只是清楚皇兄绝对不会在这等事情上姑息别人,殊不知养虎为患,若此次姑息,将来他们的手都伸到这后宫里来了,那么也绝对有可能生出不臣之心。 ”
裴鸣吉的目光几番波动,随后缓缓说道:“风弟,我们是亲兄弟,往常虽对你多有苛责也都是为了让你成长起来。”
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我若是让你帮忙,你可愿意?”
闻言,裴鸣风直接跪下,沉声说道:“皇兄放心,不管皇兄吩咐何事,臣弟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哪里有这样的严重,我准备让你,取代彭成怀的位子。”
“什么?”
裴鸣风大感意外,原以为裴鸣吉会选择暂时搁置封贵妃的典礼来安抚彭家的,却没有想到,他这是宁愿换人也不愿意放弃封云瑶为贵妃。
裴鸣吉突如其来的态度改变,让裴鸣风不由的有些好奇,之前溧阳提出这个封赏的时候,裴鸣吉并不高兴,结果现在竟然冒着风险也要继续做这件事。
当真是不清楚云瑶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怎么,不敢么?”裴鸣吉故意激他,裴鸣风不为所动,他双手抱拳,十分陈恳的说道:“皇兄,此事绝非儿戏,江南的情况,宗系复杂,与我们同宗的还有几家,他们这些当地豪绅,想要让他们吐出钱财,若不是多年打过交道,只怕。”
裴鸣吉低着头,从裴鸣风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王兄,臣弟斗胆问一句,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档口封妃么?”
“嗯。”裴鸣吉神色如常,“原先就已经答应阿姐,只不过后来一直都有事耽搁了。”
裴鸣风知道,对溧阳的承诺不过只是裴鸣吉的一个借口而已。
若是裴鸣吉当真这么在乎溧阳的看法,云瑶早就是贵妃,彭锦绣也早就成为废后了。
“皇兄,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您是知道的,江南之事,确实不是我一个人能接手的,若是彭家的人真的撤下去,会不会在背面捣乱也是一个未知数,如此看来,还是要请皇兄三思。”
裴鸣吉问道:“那你的意思,还是要我忍着,退让?”
“皇兄,臣弟不敢多说什么,但凭皇兄做主。”
“你怎么这么害怕?今日不过是我们兄弟之间闲话家常。”
话虽如此说,但是裴鸣吉的试探之意思又怎么会少?在他面前,这真话假话都当不得真。
裴鸣风只是伏跪在地上,也不说话。
裴鸣吉的视线明暗几番,随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你先下去吧。”
裴鸣风如蒙大赦,“臣弟告退。”他并没有掩饰那份兴奋,就是明摆了让他看到自己长舒一口气的场景。
退到门口的时候,正巧碰到进来报喜的大公主裴长忧。
因为先看到他了,所以对他行礼,“二叔,您也在呀。”
看她笑的格外开心,裴鸣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长忧,合适竟然让你这般的开心?”
裴长忧笑着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模样也确实算的上是十分的开心了,“想来二叔还不知道,掩月宫的瑶娘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原本在殿内主位就坐的裴明吉惊讶的站起身来,颇为惊喜的问道:“长忧,你方才说什么?”
似乎是因为宫中常年没有婴孩的出生,所以连一向薄情寡性的裴明吉都不觉有些惊喜。
裴长忧跨步走到裴明吉身侧,雀跃的又说了一次,“父皇,儿臣方才说,瑶娘娘要给长忧生个小弟弟了。”
裴鸣吉十分开心的大笑出声,“忧儿说的没错,瑶妃这一胎必然是皇子!”
前些时候,朝廷还在拿没有皇嗣这个说法挑事,如今云瑶既然已经怀孕,那么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便再无可趁之机,裴鸣吉焉能不开心?
裴鸣吉又道:“风弟,你就先别走了,就留下,我们等会儿一起去长乐宫给太后报喜。”
“是!”
若是裴鸣吉这个时候放宽心思就会发现,裴鸣风的笑容,多少都带着一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