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进来的,是彭家与燕家之人。
他们两家能进来,也是因为是外戚的缘故。
至于燕家,倒也不是因为溧阳郡主的缘故,而是太后陈玉久直接颁下懿旨请的,以彭家马首是瞻的众人,即便觉得不合规矩,也不敢说别的。
裴鸣风和彭成怀的目光穿越人群,撞在一起,就算有多双眼睛盯着,彭成怀还是过来和裴鸣风说了几句话。
众人便觉得很奇怪,以往彭家因为圣上的授意,对这位闲散王爷,应当最是看不起的,如何也想不到圣上跟前最受宠的彭三爷,竟然会主动和裴鸣风打招呼。
这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些闲言碎语。
一自认了解些许真相之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候露脸的机会。
“你们难道忘了先前,凌王妃,哦不,前凌王妃的事情了么?”
“你若不说这个,我差点忘了,要我说,这男人做到咱们这位王爷的份上也是将脸都丢近了,如此一个人,竟然就这样把她放在了彭家?”
“你懂什么,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彭家哪里是这么好得罪的?当今圣上宠爱彭家的紧,这凌王虽然是冀国唯一的王爷,在前朝却没有什么权势,他和彭家?高低立见,世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吧。”
“还不是他自己怂了?”
……
这些喃喃低语的各自评论,不管是偏向他还是无尽嘲讽的,竟然没人真正理解他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除了面无表情的裴鸣风,脸色不好看的还有彭家,虽然方才那些人所言并没有半句得罪彭家的话,但是不要忘了,前凌王妃,乃是他们彭家最宠爱的后代之一。
不消彭成怀开口说什么,彭家最爱面子的彭成华便十分不快的说道:“今日前来参加家宴的,莫不都是皇亲国戚,大家常日里都要相处的,这话,就不要说的太绝了。”
这话乍一听似乎在警告众人不要得罪凌王裴鸣风,但是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彭成华不过是借着裴鸣风的事情,提醒众人不要再提这件事。
彭成华乃是国丈,中宫皇后之父,既然他都开口了,所以这些是非定论便都消下声去了。
目睹一切的裴鸣风依旧还是那个淡然的神情,他确实不需要多说什么便有人自动为他辩解了,他还需要说什么别的?
这国宴的气氛,因为彭成华这一句话便搅的差不多了,硕大的宴客厅里众人相熟的,三三两两的散开。
彭成华问了身边的小公公一句:“皇后娘娘呢?”
小公公连忙回答,“回禀国丈,皇后娘娘前日病倒,今日唯恐冲撞圣驾,便早已请旨不来了。”
这国宴伊始,举办初衷都是为了小皇子,可偏偏这小皇子乃是掩月宫瑶妃所出,彭锦绣乃是正宫,在这样的场合里,确实有些尴尬。
外人总要说,若不是中宫无所出,也不会让别的妃子抢先了。
彭成华沉吟片刻,便对彭国公说道:“父亲,这国宴果真让我无趣,便想先去永安宫,请皇后安。”
彭国公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国宴还是要参加的,只不过你现在可以先去永安宫看看,等宴会结束之后,我等在一起去永安宫请安。”
见父亲总算没有拦着自己,彭成华长舒了一口气,“如此,孩儿便先走了。”
彭成怀到了彭国公身边,他们便也寻一处坐下。
阴石走过来,轻声询问道:“还好么?”
裴鸣风反问道:“何为好,何为不好?”
“……”
顿了顿,阴石又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流言可畏,你切莫放在心上。”
他从小跟在裴鸣风身边长大,最明白裴鸣风心中的孤苦,也明白裴鸣吉长久以来的心思,正是因为他知道裴鸣风过的艰难,所以才想要让他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放心吧,不过几句流言,难道我还听的少了?若我真的在意,也活不到这个时候了。”
道理虽说是这个道理,但是彭家到底还是太过分了一些,饶是没有什么欲求的阴石都看不下去了。
裴鸣风则是眯着眼睛笑了笑,缓缓说道:“物极必反,彭家历经多年走到现在,早就过了鼎盛时期,总有一天会垮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想要彻底的摧毁彭家,还是要亲自动手打压。”
裴鸣风不急不慢的摇了摇头,“不要担心,等到了实际,彭家不垮也会有人让他垮的。”
亲自动手?这从来就不是裴鸣风的作风。
他所奉行的向来都是借力打力,若什么都要自己动手,那他要自己对付的敌人可就太多了。
这被狗咬了一口断然不能咬回去,但是可以唆使别的狗咬回去。
阴石自然不会轻易被裴鸣风说服,就像裴鸣风没有轻易被他说服是一样的。
正如阴石自己所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说对付彭家,说着简单,想要实现,则是难如登天。
阴石向来觉得,这皇位本应该有能者居之,裴鸣吉在皇位上太久了,初衷是什么,他也可能忘得差不多了。
天下不需要一个暴君。
而裴鸣风,正是天下之主的不二人选,想来有太后支持,又是裴鸣吉的同胞兄弟,只要他想,支持他的人便有很多。
阴石便是这其中最得力的助手,不为了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得失,是为了天下之主,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裴鸣风可以做到,但是裴鸣吉,已经过度了。
难以有人再相信她。
裴鸣风的意见,其实不太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夺取皇位。
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正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夺权一事若一旦出现一点披露,所导致的,便是有一大批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说话间,陈玉久和溧阳走进宴客厅,众人上来拜见,陈玉久笑道:“众卿家不必多礼,今日乃是家宴,大家彼此之间除开君臣,还是亲人,今日便免了这么虚礼。”
众人忙着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