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送出去,苏绽就后悔了。
她只是不想再听对方的哭声了,可也不代表她要做知心姐姐,倾听对方的心事啊。
关着灯,躺在各自的床上,隔壁床的小姑娘从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不受重视,一直说到现在在学校里因为是农村人,寄读生,衣着寒碜,备受排挤,现在倒好了,姑姑还一个劲的赶她走。
连红红大吐苦水,苏绽听得目光呆滞,关于陶胭的那点事情不知不觉的就被抛到脑后去了,她困了,想要睡觉,偏偏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只能安慰对方:“好好学习吧,将来考上大学,不就好了么?”
这句话正中对方下怀,黑暗中连红红语气坚定的说道:“等我将来考上清华北大,挣了大钱,让他们都后悔去吧。”
苏绽很想提醒对方一句,一中从建校以来,考上清华北大的也没有一个,不过想想,好像平时同学们谈论起这个来,也是在纠结自己该选北大还是该选清华,这要出口的提醒也就默默地收了回去。
小孩子,还不知道清华北大不是谁都能上的,全国那么多大学,也不仅仅只有清华北大而已。
姑侄俩昨天夜里闹了那么一次,第二天早上起来,彼此看见对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连素梅大早晨起来就板着一张脸,不见一个笑容,苏绽吃完早饭,拿上帽子眼镜跟苏建国说了一句有事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连红红不想跟姑姑在家里待着,看见苏绽走了,也连忙将最后一口饭吃进去,放下饭碗跟姑父打了声招呼就跑了。
苏绽在院门口刚骑上自行车就被人叫住了。
回头一看,连红红正手忙脚乱的推着自行车跟过来。
“你干嘛?”
苏绽骑在自行车上,以脚支地,看着对方,纳闷的问道。
“你去哪我跟你去哪。”
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苏绽的,个子比苏绽高的她,袖子裤腿都有些短,乍一看十分的别扭。
苏绽不想带着这个跟屁虫,可是看着对方有点可怜巴巴的模样,又不好恶言相向,只能说道:“你跟我去干嘛,我有正事要办。”
“我不打扰你,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我就是不想在家里,看姑姑的脸色,也不想回家,我要是一回家,家里就让我干活,天天干活。”
三十多岁的老黄瓜,都快成腌黄瓜了,还没从昨天见到陶胭的冲击中走出来,现在看到连红红,就像是看到曾经那个不懂事的自己,和现在偏执的陶胭。
“你根本不了解他们,他们是说不通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姑父那样讲道理,会给你说话的机会,小时候和弟弟打架,是我的错,他们骂我打我,不是我的错,挨打挨骂的还是我。就因为我是女孩。”
这感觉似曾相识,苏原刚刚出生的那些时候,苏绽也觉得自己是不受待见的那个,这个家里,根本容不下她,没有她的位置,和苏建国之间的隔阂也就越来越深,到后来更是干脆不回来了。
可事实也证明,这其实是误会,苏建国不是不在乎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在越来越失望的情况下,对她不在抱着希望。
当然,连红红的父母不是苏建国,苏建国只是不善于沟通,并不是重男轻女,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么一想,苏绽到是庆幸自己有苏建国这样的父亲了,如果也摊上连红红那样的父母,她恐怕也会很苦恼的。
可就算是这样,这些也不能成为她给自己找一个跟屁虫的理由,更何况她是真的有事。
苏绽挥挥手,将人招到自己的身边来小声说道:“我爸在家,你怕什么,你说你是不是傻,我爸能看着你们再吵起来吗?再说了,就算是吵起来了,你找我爸当靠山,也让他彻底认识一下你姑姑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你们之间再有什么矛盾,他也好判断谁对谁错吗,也就不会只听你姑姑一个人说了。”
老爸,对不起了,那是你的媳妇,这是你媳妇的侄女,你都自己去摆平吧。
将人打发回去,苏绽骑着自行车就奔着牧剑飞家的方向去了。
那个混球,在这样下去是真的不打算在学好了。
车子停在筒子楼的楼下,苏绽上了楼,这个时代的人,哪怕是星期天,也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忙,很少有时间能去睡懒觉。
这年代,日子过得紧巴巴,时间也是紧巴巴的。
这样一比,以后的双休日简直是太人道了。
敲响牧剑飞家的门的时候,苏绽没报什么希望。
那天刁德一守到晚上八点多都没等来人,最近人应该都不在家。
果然,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开门的是牧振平。
根本不用苏绽问,就直接摆手道:“别问了,那个小犊子还没回来,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他手里还拿着书,神情很是不耐烦。
“他不回来,你就不管?”
“管什么管,我管得过来么?那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一个布娃娃,我放在那,他就不动了。”
胡子没刮,脸没洗,这个人比起那天学校里见到的更狼狈更邋遢。
“他要是布娃娃,也就没人给你做饭,收拾屋子了,更不会喊你一声爸了。”
“你走走走,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一个的,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们。”他关门赶人。
见识过他的不负责任,可那个时候,苏绽还觉得天下父母都是这样的,包括自己的爸妈,所以,根本没有多少感觉,现在,再看到他这副模样,听到他说这些话,苏绽觉得异常气氛。
“你这样,也配当父亲。”
苏绽一脚踢在门上,门板回弹,直接撞到了正要关门的牧振平的脸上,牧振平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在地上站起来,才发现,鼻子竟然被撞出血了,连忙出去找人,想要讨个公道,可楼道里哪还有苏绽的身影。
草草的擦擦鼻子,牧振平追出了筒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