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笼罩在雾气之中的C城像是一个含羞的少女,若隐若现。
小卖部里的罗大河蟹爷看到小区里越跑越近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微笑。
“舟舟,又和妈妈出去跑步?”
“罗爷爷,早上好!”
“嗯,舟舟早上好。”
“罗大河蟹爷,早上好。”
“小苏,从舟舟会走开始,你就每天带着他一直到现在每天一个小时的跑步,这都几年了,没想到这个小大人竟然还坚持了下来了。”
小大人板着脸纠正他的称呼:“罗爷爷,不要再叫我小名了,我要上幼儿园了,要叫大名的,未晞,苏未晞!蒹葭萋萋,白露未晞的未晞。”
“好好好,未晞宝宝。”
罗爷爷笑眯眯的递过去一个棒棒糖。
小小小少年坚定地拒绝了棒棒糖:“妈妈不让我吃,她说会有蛀牙。”
困惑的皱着眉头,他对这个称呼依然不满意:“也不可以叫我宝宝!”
这一次,不光罗爷爷失笑,就连来买东西的邻居也跟着笑了起来。
“呦呦呦,还这么认真,好好好,不叫宝宝就不叫宝宝,未晞,苏未晞先生,好了吧?”
还是不对劲,可是这次小小小少年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纠正这个称呼了,只能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妈妈,希望妈妈能帮帮自己。
可惜妈妈似乎跟自己不是一条战线上的,她全程几乎都在抱着手臂看好戏。
苏绽不去管身边的小娃娃的纠结惆怅,踢着他的腿让他跟爷爷告别。
小小小少年不满的看着母亲大人,觉得被踢这件事完全是在挑战他作为幼儿园适龄儿童的尊严,苏绽瞪着他,慑于妈妈的权威,苏未晞只能遵从妈妈的命令礼貌的和人道别:
“罗爷爷再见,刘奶奶再见!”
奶娃娃的声音又脆又甜,配上圆河蟹鼓河蟹鼓的包子脸,简直萌化了两个老人的心,格外让人想捏一捏他的脸蛋,不过这种事情一向是这个小娃娃不允许的,从刚出生的时候他就会用哭声来抗议,到会说话的时候更是简单直接的告诉所有人他不喜欢这个。
谁敢捏他他就和人翻脸。
小孩严肃冷漠的抗议发言尽管很怪异,可还是得到了尊重。
早餐是简单地白米粥配上昨天晚上蒸的包子,每个人一枚鸡蛋,和一碟凉拌海带丝。
比舟舟大一岁的橙子蹲在桌腿旁边吃着自己的早餐。
苏绽看了一眼着皱着眉头和鸡蛋较劲的舟舟,并不急着去矫正他,他已经学了一个星期的剥鸡蛋,不仅没有学会,反而越挫越勇,每天都要和煮鸡蛋纠缠一番。
她只是善意的提醒对方:“苏未晞,如果你不想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话,希望你能尽快。”
“我不会迟到的。”
五年的时间,是一个并不漫长的时间,它足以让一颗生了根,发了芽的种子成长为一人多高的小树,经受住风吹雨打。
五年的时间,是一个并不短暂的时间,1800多个日夜,足以让当时一拍脑门的冲动,成为自己的坚守和多年以来的慰籍。
这五年足以让一个菜鸟妈妈进化成为一个合格的菜鸟妈妈。
让苏绽正儿八经的学会了做饭,带孩子,独自生活,面对未婚生子带来的社会压力。
苏绽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燃起斗志重新开始的,甫一开始,一切确实都是按照她计划好的那样进行的。
当初些许的不舒服她也没当回事,觉得是压力大,再加上水土不服引起的,就连三个月没来亲戚造访,她也没有想起可能是怀河蟹孕了,直到一次当街帮着楼下的唐军抓小偷,小偷踹倒了,她也开始察觉出异样来。
到了医院一检查,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别说医生,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别的想法就被吓的慌张起来。
给当时的医生包了厚厚的一个红包才求让她帮自己保守了秘密,并且给她开了药,确定不会对第二个人说这件事。
医生没有问她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个红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红包给出去了,协议订好了,苏绽连踌躇彷徨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抚摸着自己已经微微河蟹隆河蟹起的小腹,只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这是不是你的生命中不可能承受之重。
不是!
零点零一秒之后给出的答案让她坚定了信心,只是想到父母,苏绽心里总会觉得羞愧。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让她更加无法面对父母了。
她不想看到他们更加失望的表情。
她在那个寒假,坐车偷偷溜回了江州,看到了已经重新投入工作的父亲,和在少年宫里继续给孩子们上课的母亲。
他们过得还不错。
母亲和继父依然恩爱如初,继父在母亲也会特地等在少年宫外接母亲下班。
苏绽看到了他们走进了一套环境很好的公寓,像是普通人那样去市场买菜,过着简单却又幸福的生活。
父亲的身边,似乎也出现了一个女人,将手里的饭盒交给他,两人推拒了一番,苏建国才收下。
那个女人转身离开,苏建国又在原地停留了一会才回家,苏绽跟上了那个女人,知道了她是苏建国的工友,名叫宋玉珍,丈夫几年前因为工伤事故身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和她相依为命。
丈夫出事之后,曾经得到过一笔赔偿,不过被公婆全部给占了去,只留给了她们母女两个一个破旧的四十平米的旧楼房。
就算是这栋楼房,还是她的父母赠与她们的。
苏绽无从判断这个宋玉珍是不是父亲的良配,只能在她家邻居口中刻意打听了一下她的情况。
得到的结果还不错,宋玉珍过日子是把好手,里里外外都能操持,就是面软心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公婆欺负成那样。
苏绽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听着宋玉珍的品性还不错,最主要的是看起来父亲现在对这个宋玉珍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不然的话,依照苏建国的性子,也不会随便接受人家的饭盒。
苏绽又回到了自家楼下,透过窗户看着楼上那个形单影只的身影,心里越发觉得父亲的身边真的需要一个合适的女人了。
她从小区里出来,还没等到想起来下一个该去看的是谁,就被人截住了。
“阿绽,你不应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