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邵骞走后,王家村又恢复了平静,出了君家这两次事,王家村的人逐渐警惕了起来,平日里都会注意是否有陌生人在周围晃荡,家门也都上了铁将军。
明面上,村里的人虽然不说闲话,但是背地里都在议论着君家出的事,村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没什么文化,但心里有所敬畏,都默契地以为是花染香给君家带来了厄运,对花染香也没有往日的热情和帮衬,都在自觉地疏远花染香,除了村长一家人。
花染香心思灵巧,村民们对自己的疏远她早都感觉到了,心里也不觉得委屈,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态度,只要不来妨碍到她就可以,对于村长一家一如既往的帮衬,花染香是铭记在心的。
花染香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当然,调理身体是长久之计,现在恢复的都是比较表面上的,不至于虚弱到走三步一踹气,手不能拿,肩不能挑花染香就满意了,花染香逐渐挑起整个君家的家务操持,更加周到地照顾着君文氏。
君文氏一日日看着是暗暗忧心啊,花染香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差别,甚至更加周到地照顾着逐渐,但君文氏感受到了花染香一言一行里的疏离、恭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昵和归属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君文氏心里暗暗埋怨君子影:子影收到了染香写的信没?怎么人不回来看一下,信也没有一封呢?当初非不让你去,你非要去,这下好了,赔了孩子,染香也寒了心,是要孤独终老了!
“娘,吃饭了,炖了您最爱喝的茶树枯老鸭汤,晚上可要多吃点。”
花染香面带笑意地搀扶着君文氏去饭桌,君文氏连声说:“好,好,好,染香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多休息,身体要紧。”
“娘,您就放心吧,我这么大个人了要是照顾不好自己不得让人笑话了去?”
花染香不住地给君文氏夹菜,是不是说些逗趣的话,花五一如既往的安静,看起来也是其乐融融。
只有花五知道,花染香心里的结,别说解开,恐怕是越系越死。
花染香吃过午饭,都要去君安睿的墓前静静地坐一会,风雨无阻,也不是做什么大事,说说话,擦擦墓碑,或者发发呆,只要去了,花染香的心里也就舒坦了些。
最受不了午夜梦回,模糊不清的孩子的脸,语气哀怨地指责着花染香:“娘,为什么不保护好我?”、“娘,我好痛,我好冷。”、“娘,你抱抱我好吗?”……
诸如此类,花染香是揪心地疼,紧咬着背角才不至于嚎啕大哭,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是娘对不起你,孩子,娘对不起你。
只要天明,花染香还是勤快能干的农家媳妇,料理家务、照看婆婆、照看着农活,没有半句怨言。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了,只是不再有期待了。
而被花染香可以遗忘的君子影,此时此刻烂醉如泥。
清晨出了门,君子影自然没有事情要办,一个人在街上木然地走了很久,逐渐冷清,逐渐荒僻,君子影已经走到麻木。
“客官,可要在小店歇歇脚。”
这可不什么妖怪或者神仙突然变出来的黑店,是常年开着,给过路的客人歇歇脚、喝喝茶的简陋小店。
“有没有酒?”君子影面无表情,声音沙哑的问道。
君子影全身散发出阴郁愤恨的气息,着实把店小二吓心里发憷,来者是客,店小二硬着头皮招呼道说:“有的有的,客观您里边请。”
君子影眼皮也不抬,直接坐在就近的椅子上,不待店小二说话,便叫道:“酒呢?赶紧给我拿酒来。”
本来店里面也有几桌可人,虽然不多,但也热热闹闹的,被君子影这一下,瞬间安静了,有的人见势不妙,也歇够了,结了账就干净走了。
店小二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毕竟顾客是上帝,还是这样脾气的上帝更要好生地招呼着。
这家店的酒都是一坛一坛的,君子影揭了盖子就往嘴里灌,像是许久没喝酒了,或者是喝得着急了,君子影仍不住咳了起来,酒也洒了,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君子影浑然不知,也不停止灌酒,灌完一坛换一坛,只是不知道是喝的,还是洒的多,店家店小二也不敢上前,就任君子影自由发挥。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先是让我受了侮辱神志不清,让我恢复以后又失去孩子,我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要这样惩罚我吗?天道不公!
想我自懂事以来,勤勤恳恳,爹早逝,但我从来没有自怨自艾,不忤逆我娘,家事农活帮着干,去了军中也踏实肯干,对待染香也是一心一意,到头来,回报我的都是什么呢?
“啊……”
君子影难忍心中郁结之气,借着酒劲喊了出来。
得亏客人都挺有眼力劲的,看君子影这架势,陆陆续续地走完了,毕竟人都是惜命的,谁知道会不会殃及他们这是池鱼。
等君子影喊够了,店小二在店家的授意下,小心翼翼地走到君子影的三尺之外,脸上带着英勇就义的神情,颤着声问道:“这位客官,您还好吗?”
君子影总算是抬了下眼皮,看到店小二惶恐的神色,笑了,不清不楚地说道:“不用,不用管我,帮我,拿酒来,拿酒来,哈哈哈……”
君子影不知道自己那一笑把店小二瘆得慌,皮笑肉不笑,任谁看了心里都发慌。
店小二连声应了好,便麻溜地跑去继续搬酒过来,顺便数了数君子影已经倒空的酒坛子,已经有六个了,这位客人真是好酒量,店小二心里暗想到。
放好酒,店小二如释重负地回到店家的身旁,告诉店家君子影已经喝了六坛子酒,现在又上了两坛子,这酒虽不贵,但喝得多了,也是要小钱的。
店家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君子影的穿着,虽然远,仍然看得出君子影身上的衣裳料子不错,绣的花样也很精致,店家点点头,算是放心了,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受了挫,出来外面买醉,看来今天能多赚点钱了。
店家当即对店小二说道:“只要他要酒,你就给他拿。”店小二连连应好。
君子影仿佛不知疲倦,一坛接着一坛地喝着,店家和店小二也不去管他,乐得清闲地坐在门口吹吹小风,不时地猜测着君子影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突然,一声清脆的“啪”打断了二人的神游,二人齐齐看向君子影。
君子影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地上有个粉身碎骨的酒坛子,想必是君子影醉倒时失手打落的。
店小二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东倒西歪的酒坛子,还有一片狼藉之上不省人事的君子影,求助地问道店家:“这可怎么办?”
店长很镇定,吩咐店小二道:“你把他拖到一边,把地面稍微整理一下,把那些空的酒坛子在旁边摞好,那个打碎的也收拾到一起,点好数再报给我。”
店长交代完,一脸悠然自得地又出去吹小风了。
这就苦了店小二了,君子影不算高大,但身体健壮,重量不轻,店小二又瘦得跟猴子一下,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君子影从一片狼藉中解决出来,整个过程中君子影没半点反应,安静得可以任人宰割,还好不是黑店。
放开君子影的那一刹那,店小二几乎瘫在地上,看着眼前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酒坛子和酒坛子的尸体等待他动手,内心一阵哀嚎,还是认命地继续干活了。
由于昨晚没睡好,借着酒劲,君子影实实在在地睡到了夜幕降临,也不是君子影不想睡了,而是脸上冰凉的刺激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君子影只觉头痛欲裂,不住地用手拍打着脑袋,努力地睁开那双好看的凤眼,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看见两个陌生的人在勉强晃悠。
君子影也是被邵骞搞怕了,以为又落入什么圈套,瞬间就清醒过来,火力全开的喝道:“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说完,才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好像是一个小店?旁边还诡异地摆了很多空酒坛,君子影一脸茫然。
店家跟店小二更是一脸茫然,这人莫不是喝傻了吧?
最后,还是由店小二出门,冲着君子影弱弱地说道:“客观,您今早在我们小店喝酒,旁边是您喝完酒的空坛子,由于天色已晚,冒昧将您叫醒,您看这酒钱?”
店小二的话是越说越小声,君子影顺着店小二的话努力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出了门,找了个地方开始喝酒,就不记得了。
君子影看了看旁边的酒坛子,有点惊心,不知道自己怎么喝了这么多,事到如今也只有付钱了,刚想伸手往衣服里掏钱,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出门好像没带钱?
又在身上摸了摸,确实没有,君子影神色复杂地对店家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出门急,忘了带钱出来,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让我回去,我再把酒钱给您送来?”
“就是说,你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