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超市门口,和几个无聊的家伙扯皮几句,刘飞让孙霞拿出两盒烟大伙分分这才离开,顺着村后的小胡同走向北面树林。
村北大树笼罩比较阴冷,即使是夏季,人站在这里时间长了,也有些哆嗦。
刘飞四下看看,找准老楚头家的位置走去,他并不是这个村子长大的人,所以有很多人家都没涉足过,来到后停下正在打量,忽然,最东头的一家跑出来一只黑狗,朝着他呜呜的窜过来。
现在的刘飞可不是一般人,奔跑如飞那都是小儿科,看到大黑狗脖子上还缀着半截铁链,他转身躲避就要抬脚去踢。
嘎!
右腿已经抬起,刘飞愣是顿在了半空,打狗看主人,人家的主人正在木头围墙后瞄着自己,不好下手啊。
对面围墙后,一双看似极度疲乏的红眼正瞄着刘飞,冷冷的感觉无视二人之间的数米距离,弄的刘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尴尬一笑收回脚,不再搭理从脚下跑过的大黑狗,但无论如何,刘飞都有一种感觉,那狗似乎不是想咬自己,对自己呲牙只是不想被拦住去路。
他转身,这才对那双眼睛的主人点头微笑:“我还以为要咬我,你好,老楚头家是住着吗?”
围墙后,抬起一只很脏的胳膊,那手对他晴晴摇晃示意,刘飞点头,绕过围墙推开大铁门踏入。
院子东西很窄,南北却很狭长,足有七八十米幽深幽深,足足走了几十步刘飞才突然顿住,门口处,此刻站着两个女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都是脏兮兮头发乱蓬蓬的,各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直勾勾的看着他。
尼玛,这老楚头的家果然够恐怖,这俩家伙再这么一配合,真有些吓人,刘飞掏出手机看看,采集程序上面显示的数值竟然高达四百点。
他缩缩脖子,用手机在身前左右兜圈,把里面的恐惧统统采集,这才抬腿靠近。
“老楚在家吗?”
“没有,进屋坐吧。”
不在家?那就一定在村广播室,刘飞本想不进去直接掉头的,但对方二人已经带头走进了屋子,他不好直接走,只能硬着头皮走入。
屋门内,东西两个房间,西面的是住房东面正对门口的是厨房,刘飞扫了一眼,似乎厨房里面黑乎乎空荡荡的,好久都没用了,他走进西屋对已经坐在炕上的大姐问:“我找老楚有点事,他不在,我就先走了,有时间再过来吧。”
“来了,就吃口饭再走吧,他也快回来了,我去切肉。”
对方还是那样,似乎口气永远都是不容置疑的肯定,说完起身就出去不给刘飞时间拒绝。
刘飞吧唧嘴,看看手机竟然没信号,他叹口气侧身看向小女孩:“你叫什么?”
“肉肉,楚……吃……肉肉。”小女孩七八岁,埋汰的让人同情,她怔怔的瞄着刘飞体恤短袖下露出的肱二头肌,刘飞顿时自豪感横生,这几天身体变强了肌肉膨胀,就连柔柔都喜欢的要死要活。
看看左右,刘飞真心感觉到老楚比较可怜,这屋子家徒四壁啥都没有,连个像样的家具都……算了,不能拒绝女主人的好意,总要表示一下,他站起身,对小女孩说道:“肉肉啊,我去买点酒,给你带些好吃的,等我啊。”
他说完起身出门,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到里面黑漆漆的,但门口处却有一大块肉摆在砧板上,似乎还是驴后腿。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老楚头这媳妇挺大方,他嘿嘿一笑走出,一步步走向大门口,这破院子,跟棺材一样长方形的,刘飞就跟走了一年一样,出了大门之际才感觉心头不再压抑了,就连头上的太阳也晴朗许多。
上坡,路过村后几家搬走的空房子,他背着手走向村中超市,孙霞还是那样艳丽,一边拢着长发一边对刘飞笑,甜甜的酒窝看着确实很喜人,难怪二哥在大树下就给上了……或许是被上,谁知道呢。
“刘飞呀,忙什么呢?刚才梁二带人喝酒去了你没去吗?”
“我有别的事就没去,你给打个电话让他少喝,别开车啊,抓酒驾的太严。”
“行,我马上给他打,刚来的冰淇淋要不要来一根。”
“和你一样甜我就来一根。”
“少扯了,没看出来呀,你还是个坏小子,孙姐请客,来一个你尝尝。”
孙霞掀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来一根双色的草莓味冰淇淋塞过来,刘飞也不客气,抓了就往嘴里塞,门口,陆续走进来几个村民,看到刘飞在立马也伸手和孙霞要,反正刘飞付钱,不吃白不吃。
七八个人都找地方坐下,孙霞这才抽空开口:“刘飞,你没跟二哥孙阳他们去喝酒,忙什么呢?”
“我这不是也要去喝酒吗,老楚头家安排,他媳妇弄的驴肉。”
吧唧!
右手边,老孙太太手里的冰淇淋掉了,在地上摔的和人脑一样,绽放了一滩。
孙霞脸色也不好看,“刘飞你别吓我啊,大白天的弄的人家一身鸡皮疙瘩。”
刘飞不明所以:“什么吓唬你?老楚头媳妇吃人不成?”
某男瘸着腿靠近,坐在刘飞边上低头看看他的脸:“闹着玩还是真的?人家老楚头哪有媳妇,媳妇和孩子都死多少年了。”
“胡扯呢,我刚从他家过来,要买点酒回去等老楚头呢。”
呼啦!
除了刘飞超市内所有人都蹿起,惊慌两秒后老孙太太立刻手忙脚乱翻出老人机,对着里面一顿乱喊:“我是妈,孙阳回来呀,刘飞撞邪了,快点快点别喝了。”
她一通乱喊,刘飞也觉得浑身冰凉,追问下,孙霞这才脸色煞白的解释,“老楚头媳妇和孩子都死二十多年了,你看见的那一大一小是不是都穿着黑衣服?”
刘飞愣愣的点头,没等他从回忆中惊醒,另一个老大哥也拍腿喊道:“死的时候可惨了,老楚头开始也老看见,过了头七,就总见媳妇和女儿站在窗外看他,大晚上的那个吓人,老楚这些年了都不敢回家,就在门口拴个黑狗,两三天回去隔着大门给添点狗食,你这小子也不问问就撞进去了,没被吃了是命大呀。”
吃人?从南京到北京,没听说鬼能吃人的,刘飞摇头摸摸肱二头肌,没少肉。
肉?他忽然想起那小女孩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话,原来是“吃肉肉”不是“楚肉肉”。
刘飞也感觉头皮静电乱窜,麻麻的,“那现在咋办?”
嘎吱!
超市门外,皮卡紧急刹车留下两条焦糊痕迹,梁二和孙阳几个拎着扳手冲进超市。
“谁呀?咋地了?”
“是刘飞,他进老楚头家了,老楚头的媳妇和女儿又回来了,差点给他留那。”
“可不是呗,傻玩意还要在那喝酒呢,幸亏没喝,要不命都没了。”
孙阳缩脖子:“老死头子,我爸也说让他给院里的棺材烧了,都摆了十多年这个吓人,我家原来就在那边住,吓的不得不搬家。”
老孙太太听儿子孙阳这么一说,立马附和道:“不行不行,这么一来村里肯定又要出事,快给会计和肖强打电话,这回说啥也要给棺材烧掉。”
“快快快,我给老楚头打电话,你们给支书村长打,毛子,你们几个去找柴油防火。”
“我有点害怕。”
“怕个几把,你们仨一块去,把你家那电棍也带上。”
“等会儿,我妈来电话了……啥?咱家黑毛驴让人杀了,驴大腿丢了?谁特么这么缺德,好几千块呀……”
屋子里一顿乱,刘飞起身要跟出去,胳膊一下被孙霞抱住:“别都走了,给我留个人。”
刘飞趁乱摸下孙霞的手,占点便宜也不算对不起二哥。
二十分钟的折腾,整个村子都沸腾起来,趁着天没黑抓紧才行,肖强年轻一些,但十来岁的时候也去过村后玩,对那瘆人的地方也领教过,回来还被老肖揍一顿。
六七十个年轻小伙打头,人人手中握着排叉和铁锹,后面的胆大妇女帮忙拎着柴油,老楚头鼻涕眼泪往下流淌,走几步跪下磕个头,起来的时候还唱着大喊:“我的亲娘啊,你们俩又回来干啥呀,我没有对不起你们娘俩呀,我容易吗我,二十五岁就打光棍到现在,我一个女的也没碰过呀,你们娘俩又回来干啥呀……”
他走在最前头,身后是几十个年轻人,老肖和会计老张跟在后面,最后一排里,孙霞和支书楚姐几个紧张兮兮的,尽管如此,也不让刘飞往前凑。
过了村后树林,空气的确凉嗖嗖起来,比村子里少说低几度,刘飞暗自搓搓手,胳肢窝里也冷汗流淌。
绕过几个搬迁的空房子,老楚头的围墙已经出现在几百人眼前,刘飞抬头看看即将落山的斜阳,心头有些焦急。
猛然,他眼睛圆睁,视线内镂空的院墙内竟然并排放着两个棺材,原本惨红之色已经被晒成蜡黄。
刘飞此刻才感觉到寒意,之前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东西的,他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吵道:“怎么又棺材?我刚才来的时候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