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溪安排好之后,这才犹豫地走到慕容雨馨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王爷肯定不知道您已经到了忻城,您看要不要我派个人去通知王爷一声,如果王爷知道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一定会抛下手里的一切事务先赶过来的!”
卫溪很替他们王爷高兴,所以有心想要去给他们主子通传。
但是,王妃就在跟前,他想他还是需要问一下这位女主子的意思。
“别,先别去!让他先忙他的吧,忙完了,他自然会回来的!我在营帐里等他便是,更何况,这一路奔波,风尘仆仆,我也确实是累了,所以先想要先歇息会!趁着他还没回来,我正好可以在营帐里一个人先补下觉!”慕容雨馨连忙出声阻止了卫溪。
在国家大事,与个人的小事面前,她还是很懂分寸的,自然要以国家大事为先。耶律逸尘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他不是普通的男子,他是大辽的战神,也是大辽的辰王爷。
他的身份,他身上流淌着的大辽皇族血脉,已经决定了他势必要为大辽皇室效忠!
而她,还只是大宋送来和亲的公主,这个公主的名份,也是临时为了和亲才封的。
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
“王妃,这样瞒着王爷,不告诉他,真的好么?”卫溪左右为难。
“没什么,就这样办吧!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就先退下吧!”慕容雨馨脸上的疲惫 ,是怎么掩饰也无法掩饰得了的。
这一路上,虽然莫城亲自驾着马车,可是,因为有了几次受到埋伏袭击的惊恐过后,她就习惯性地坐在马车上提高警觉,怎么也睡不着,更不敢睡。
如此一来,不身心俱疲才怪。
“是,王妃,那卫溪就先退下!如果王妃您还有其他别的吩咐,或是需求的话,尽管让守在这外面营帐门口的卫兵,直接来找我便是。”卫溪离开前,还是不放心地交待道,毕竟这个营帐虽然说是他们王爷的营帐,可到底还是男子居住的营帐,就怕这位王妃住在里面,会不习惯。
珠儿先去打了盆热水,然后端进了营帐里面,侍候着慕容雨馨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毕竟是在军中的营帐里,想洗个澡,这么简单的要求,也是很不现实的。
“哎,来的路上,就光顾着要赶路,都忘了要在市集上面停留会儿,买两身合适的衣裳穿,珠儿你过来闻闻,看看我这身上的衣裳许久不换,是不是已经有了难闻的味儿?”慕容雨馨自己都有些忍受不了。
“王妃,要不您就先将就着穿王爷的长袍吧!”珠儿眼尖,率先发现营帐的行军床上面正好有一套他们王爷干净的换洗衣物放在那里。
“我穿耶律逸尘的?这合适吗?”这回轮到慕容雨馨犹豫了。
“有什么不合适呀?反正你不出这个营帐不就行了,外面的人又不知道,如果运气好的话,天黑之前换下来的衣裙洗掉,等第二天早上,也许就干了,这也有得更换,岂不是一举两得!”珠儿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他们是夫妻,早已经成亲,不过就是个借个衣衫长袍穿穿而已。
“那行吧,我自己实在也受不了我身上这味儿!”慕容雨馨左思右想,最后一咬牙,决定还是让自己先穿得舒服点再说。
“这就对嘛!”珠儿将她更换下来的衣裙,草草地全收拾起来,打算一会儿就拿到外面去洗掉,然后再晾起来。
她走出去没多久,无所事事的慕容雨馨在营帐里参观了一番之后,坐在榻边困意重重,实在撑不住,就将铺盖卷儿一拉,把自己整个身子包裹了进去,很快就去梦游周公了。
耶律逸尘这一忙,忙到傍晚前才赶回来。
他一挑起自己的营帐帘子,鼻子很灵敏,直接就嗅到了自己营帐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不由得立即提高了警觉。他一个大男人住的营帐,怎么可能会有香气呢?
这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走后,一定有人进来过!
至于进来的那个人,会是谁,这让他已经暗生警惕之心。
因是傍晚,哪怕是挑起了营帐的帘子,他站在入口的地方,警觉地扫了里面一眼,无奈光线昏暗,还是看不清里面的动向。
但空气中的那股暗香,随着他放下帘子一步一步朝里走,显得更加浓郁。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他的营帐里面有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他不再作任何的逗留,而是急速地转身,却是朝着外面快速退开。
他刚一走出自己的营帐,对面卫溪就急匆匆地走过来。
不等卫溪走到他面前,他劈头盖脸就对着卫溪一顿狂吼,“你搞什么鬼?好端端的,为什么随随便便就送个陌生的女人到我的营帐里去?卫溪!你给本王说清楚!”
卫溪被他突然的这一吼,吼得站在原地愣了愣,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王爷,什么陌生女人,什么送到你的营帐……等等”他似乎突然才想起什么,激动地回了一句,“王爷,你都知道了?”
他的大喜过望,相对于耶律逸尘的满脸铁青,实在是再鲜明不过的对比。
“哼,你干的什么好事!”耶律逸尘还是很生气,“本王看起来像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吗?”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是很挑剔的,不是说只要是个女人,送到他的床塌之上,他都来者不拒。
所以,他才会这么的生气。
明知道他不会接受,谁借了狗胆,居然送个女人到他的宫营营帐里,这不是在耍他玩吗?
“随便?王爷,您一点也不随便啊,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卫溪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还惹 了众怒?
“误会?我有误会你吗?本王营帐里的那个陌生女人你怎么解释?好你个卫溪,你现在是好大的胆子!这是什么地方,你居然敢擅自带个陌生女人进来不说,还将其送进我的营帐里?你是不想你的脑袋了是不是?”事实证明,耶律逸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是,王爷,您是不是弄错了?在您营帐里的女人,她不是什么陌生的女人啊?”卫溪越听越糊涂。
“你这下终于还是承认你往本王营帐里送女人了吧?”耶律逸尘终于逮着了卫溪话里的漏洞。
“您弄错了, 王爷!您营帐里的,真不是什么陌生的女人!”卫溪被骂了一通之后,这才好像,似乎有点儿明白过来。
他刚想明白一点,就急着想要替自己解释一番。
此时,帘子被人从里面挑开,一个温柔的带着迷糊的声音,像是刚睡醒般,响了起来。
“好吵!”
这是女人的声音!
而且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
耶律逸尘吃惊地回头,这一回头,他的视线,就彻底地定格在了那个着男装的女子身上。
像梦一样,真的像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
眼前的女人,身上穿的是男装,细看之下,那身长袍,好像是他的呢。
只是这个女人,却有着和慕容雨馨一样的面容,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一张俊俏的小脸!
“你是……”他颤抖着声音,都不敢说话。
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从这个不真实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居然只是做梦,而梦里的她,梦里的一切,统统都会消失不见。
“王爷,我是馨儿呀,您怎么了?”慕容雨馨也愣在了营帐的门口,为什么耶律逸尘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的复杂,又那么的凝重,居然没有她想像中看见自己的那种喜悦和开心。
难道,他不想看见自己在这儿吗?
“你是馨儿?你真是馨儿?本王果然是在做梦呢,要不然怎么会见到你呢。”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卫溪终于听不下去,不得不站出来插话道,“王爷,您不是做梦呢,王妃她是今天刚到的,因为军营里暂时也没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安置去处,所以手下就先将王妃安置在这里,本来手下也是想差人去向您通传一声的,但是王妃说您一定在忙着正事,就不要去打扰您办正事。”
卫溪一番解释,耶律逸尘这才开始试着去相信,这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他在袖子底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果然,很疼呢。
真好,这真是现实,而不是什么梦境。
“你怎么办事的,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本王?”等确定这一切是真实的存在之后,耶律逸尘满脸都是怎么掩饰也无法掩饰得住的开心。
“是,手下知错!”卫溪这回儿嘴上虽然在认错,不过也是打从心眼儿也感到高兴。
不过,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解释完毕之后,就果断地悄悄地退去。
耶律逸尘主动拉着慕容雨馨的柔荑小手,进了他自己的营帐之中。
慕容雨馨因为身上穿的都是耶律逸尘的衣袍,所以无论是袖子还是领子都显得异常的宽大,特别是领口处,只要有稍微大点幅度的动作,领口那里就会走光,这很让她不自在。
最主要的还有这裤腿,她都已经扎了腰带狠狠地扎上了一圈,但在行走之间,还是诸多的不便。
“你已经穿起我的长袍来了?瞧瞧这样子,还真是滑稽!”耶律逸尘直到现在,都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没办法,我身上的那套,已经穿了好些天,都有味道了,再不换洗的话,只怕会熏着了王爷您!”她简短的答道。
“你和珠儿一起来的吗?”耶律逸尘一时心里有很多想问的话,却不知怎么问出口。
“嗯,珠儿现在应该在卫溪住的营帐里。”慕容雨馨缓缓地答道。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行军床边,耶律逸尘一伸手,就将她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中,鼻间充斥着的,果然是他之前进这营帐时闻到的香气。
“你怎么好像换了脂粉还是别的?身上的香气,也跟着和在王府里不太一样,起初本王一踏进这里,闻到这异香,还以为是进来了刺客呢。”
“不是脂粉,是香包,我换了身上的香包,这香包里缝的药香,和以前用的是不太一样呢。”慕容雨馨笑着答道。
“你和珠儿不是应该在宫中陪着皇后娘娘吗?你们出宫,皇上知道吗?是他允许的吗?”他终于还是咬牙问出了自己心里其实憋着的,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还记得那会儿,他带兵出征之前,想要进宫见她,却被皇上拦着,以胁迫她为由,让他不得不服从圣旨,立即领兵出征,在出征前,却连见她都见不到一面。
“好了,别谈这些了,臣妾现在不是已经过来陪王爷您了吗?”关于宫中的那位,以及自己在宫中的各种遭遇,慕容雨馨实在不想在这个刚重逢的时刻里这么煞风景的提起,因而便轻轻松松地转移开了话题 。
“王爷,听卫溪说您下午出去视察忻城的布防,怎么样,都安排妥当了吗?瞧王爷您累的,这眼下都有青黑!一定累了吧!”她自是十分心疼他的,毕竟是自己的夫君,痴心交付的人。
“嗯,都差不多弄完了,剩下的,也只是一些小细节。这些天,跑来跑去的,确实累得不轻!如果这次不是本王亲自来忻城,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忻城的布防,居然这么差劲!”他连连叹道,忧国忧民。
“王爷,臣妾想问一句不该问的话!您真的决定要对大宋起兵么?”虽然她只是一介妇人,本没有立场来问这些朝政之要事,可她还是不忍心宋辽两国起战乱。
“馨儿,你要知道,这次已经不是本王想不想要打的问题,而是皇上!皇上早已经下了决心要攻打大宋,皇上野心勃勃,想要扩张大辽的版图,加上如今言家已除,他已经毫无顾忌,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已经不是本王可以控制之事,你明白吗?”耶律逸尘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无奈感来。
他在战场上,屡战屡胜,从来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这样犹豫,这样矛盾。
“可是,一打起仗来,这两国边境的老百姓们,又要流离失所,血流成河!臣妾就不明白,这样争来争去,又究竟有何意义?难道谁占领的城池多,谁就是这个世界的霸主?可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百姓们,又该何去何从?他们难道就该死吗?您和皇上好好说说,皇上一定会听您的!”慕容雨馨如今还抱有一丝侥幸。
谁知,耶律逸尘却无力地摇摇头,“你以为本王没有努力劝说吗?只可惜,皇上一意孤行,连本王也无法劝动他!”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这一场宋辽之战,真的就无法避免了吗?”只要一想到即将就要打仗,慕容雨馨这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是的!不过你也不必太悲观,现在的大宋,早致力于养精蓄锐,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许,最后的结果,未必就是我大辽能够占到便宜!这注定是一场硬仗,一场恶战!”耶律逸尘从来没有轻敌过。
慕容雨馨听完,也没有半点的放松,相反,更加担心。
大宋那边,负责守卫边境的,正是顾子越,所以,他们俩这是终有一天,非要战场上见个高低分晓吗?
可她一点儿也不希望,他们会是敌人!更不希望他们有一天,会各持武器,成为彼此的敌人!
无论是失去哪一个,都绝不希望是她想看见的结果。
顾子越VS耶律逸尘,她谁也不想失去,更不想看见他们两个因此两败俱伤。
“馨儿,本王知道你是大宋来的,你自然是不希望大辽会对大宋用兵,但是,本王告诉你,事情走到这一步,恐怕已经无法改变或是挽回。届时,本王只希望你保持中立即可,本王不敢奢望,你会祈祷我大辽旗开得胜!因为那样对你也是不公平!你虽已经嫁于本王,但是你的根你的家,还是在大宋!关于这一点,本王也并非不通人情,不明是非,可以理解,只要你保持中立,两边都不插手,那么,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本王届时一定可以护你周全!至少此生你可以无忧!”耶律逸尘旁敲侧击地暗示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有些话,只需要点到为止,并不具体非要搬上台面,说得那么直白,这对谁都不好接受。
耶律逸尘的意思,摆在那里很明显,就是希望慕容雨馨不要插足到宋辽之间的战事上面来,希望她可以保持中立,这样的话,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而她何尝又不懂这些道理,只是,她想中立,她想置身事外,但是可以吗?能吗?
别的不说,单单大辽的皇上,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暗中在打她的主意。
只是这些,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耶律逸尘说呢。
当然,她也在考虑,要不要说,因为毕竟人家都同是大辽的皇族,这身上都留着皇室的血脉,而她算什么呢,不过只是大宋一个送来和亲的公主而已。
她这个正王妃若是没有了,王府里还有一个侧王妃呢,这个侧王妃,也是随时都可以扶正的,所以,少她一个慕容雨馨,也不算少,这王府的天,还是照样,而他耶律逸尘,更不愁在大辽找不到一个比她更好的王妃!
想到这里,她心里其实是又酸又苦的。
耶律逸尘也不想和她一上来就说这么沉重的话题,这完全就是影响两个人刚见面的气氛, 他好不容易才看见了她,她此刻能在他的身边,他已经很感激上苍和各路神灵,所以,还是先抛开这些沉重的问题,先好好地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独处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