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群身着简陋披挂的长须胡人手持马刀冲进绿洲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似乎早有目的,直接冲着余公公所在的马车冲了过来。
余公公撩起车帘一看这情况,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在车内连连乱叫,好似已经被胡人擒拿下来,扒皮受剐那般。
冲在前头的胡人面目凶残,龇牙列嘴的跑过来,被迎上去的宋微宣一刀砍翻在地,那余公公见了血,更是吓得不行,当即失声尖叫出来。那些前来的胡人听了,竟然更是兴奋,争先恐后的冲了过来。
“迎敌!迎敌!”宋洪霖喝道,一众将士冲上前去与胡人厮杀在一起,顿时金铁交吟,喊杀声连成一片,只片刻功夫,这绿洲就血染满地。
宋洪霖回身又道:“升起狼烟,让远处的巡逻卫兵看见,必有援兵前来!”
两个随行伙夫当即准备燃物要升狼烟,胡人见了,自觉不妙,连忙挥刀来砍。伙夫持大勺与胡人相斗,不过伙夫毕竟只是行军的厨子,论作战勇猛,自然不是胡人的对手,只两个回合就已经鲜血淋漓。那胡人见了血,也是发了狂一般,狞笑着就要斩获首级,刀起刀落只闻“當”的一声!定睛一看,是一长刀架在伙夫身前。那胡人正要收刀再砍,只觉手上传来一股绵柔之力,绕着马刀一翻,径直削向自家项上人头而来。胡人见了,已是躲闪不及,脖子一凉,血雨纷飞!
宋微音持刀立在一旁,冷笑道:“宋家厨子可是大夏人才,你们这些胡人也能染指?!”
那伙夫一见是宋微音救了他,连忙道谢:“谢谢三小姐救命之恩。”
“两军交战,你们可要小心了,救命之恩谈不上,晚上给烧好饭菜就是,快快升起狼烟来!”宋微音笑道,转身持刀又斩杀一人。
此行胡人共一百余人,现下已经是杀得难解难分,绿洲之内已经是尸横遍野,宋微宣此时战袍上已是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手起刀落,整个人如同杀神一般,独自一人冲到敌军之中,左杀又掀,五六个胡人围着他都近不得身来。
打斗一直持续到傍晚,这才堪堪将来敌杀尽。众将士皆是气喘吁吁,满身鲜血,胡人的胡乱砍杀一气,自然没有宋家近卫的训练严肃,整体战斗力自然也不可比拟,宋家军以两死七伤的代价换来了全歼来犯之敌,也是不易。
“公公,您受惊了,来犯之敌已全部斩杀。”宋洪霖走到余公公的马车旁说道。
余公公颤颤巍巍的撩起车帘,见周围已无张牙舞爪的胡人,也是不敢放松,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快离去。”
“公公所虑有理。”宋洪霖回道,把手一扬:“整顿军马,即刻启程。”
绿洲外由远渐近响起马蹄声,吓得余公公又躲进车内,待那群人走进来,才发现是宋微雯领兵回来。
此时宋微雯身上伤痕累累,看起面容已是疲惫不堪,驱马来到宋洪霖跟前道:“父帅,儿臣无能,愚昧追击敌军结果中了埋伏,只余数十人。”
“你离去之后又有一波敌军前来,显然也是前来困住我们不让我们前去增援,此次埋伏也是防不胜防,原以为是要围困我们,却是将你们埋伏了去。”宋洪霖沉声道,似乎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宋微宣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宋洪霖身旁说:“父帅,我看敌军此举并不是要调虎离山围打统帅,而是意在削弱我们兵力,以便下次再聚起歼灭。”
宋洪霖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转念一想,心中确实一惊,叫过宋微宣和宋微雯到一旁,小声说道:“这胡人若真是打的削弱兵力的打算,定是知道了我们行军回锦城的路线,莫不是,这宋家近卫中有内鬼?”
兄弟两人听了,皆是赞同于此观点。父子三人商量了片刻,决定换一条路线回锦城,同时宋微宣也要暗中观察禁卫军中的将士有何异常举动。
毕竟现在余公公在同一车队,宋家军也不敢做出太过冒险的举动或者试探,只能暂行其事。随后一行车队撤出所在绿洲,准备先转道而行,避开胡人的埋伏再另做决定。
宋洪霖跨坐在马上,心思也是活络,立马叫来传讯兵,道:“你即刻回转凉州城,通知吕将军,率兵扫清路上的残敌。”
一行车队缓缓驶过沙丘,一轮残红的月下,映出人影一排数行。
大漠的夜,凄凉之中掺杂着无形的压抑,整个车队经过白天在绿洲的战斗,已经是人疲马乏,训练有素的军队中竟然也是没有一个人抱怨,即便是受了些轻伤的士兵,也是坚持着跟紧队伍,那些受了重伤的战士就只能躺在队伍最后运送粮草的简陋马车上。
宋洪霖此时也自己下地随军行走,他的马匹让给了两名受了重伤的近卫兵,这些近卫基本都是自小跟随宋洪霖的孤儿,如今习得这一身好本领,都是得自宋洪霖亲传,心中自然也视宋洪霖为再生父母,而宋洪霖也自然将自己的这些士兵看得极为重要。自己心中猜测近卫军中有内鬼,这事情他也不想,只是当前是特殊时间,也不由得他不愿意这么想。只是想到这近百近卫军日夜早夕与共,也难免生了异心,年近花甲的他心中也是有难言的苦楚。
车队行至一处沙丘背风处,宋洪霖见车队人马均是眼带血红,便下令要休息。
此时余公公得了一个传讯兵通知,下得车来,此时他昂首扩胸,似乎一点也不是那个白日被胡人吓得慑慑发抖的太监。余公公缓缓来到宋洪霖身前,阴阳怪气道:“宋将军,白日受到胡人残部偷袭,此时应该速速离开,到一处城池再行歇息不迟。”
宋洪霖道:“公公有所不知,此处距离最近的城池还有一夜的路程。”
“那就行军一夜,到了城内再歇息,这荒郊野外的,实在难保周全。”余公公说道。
宋洪霖得知内鬼一事,本就心情压抑,再加上这连夜行军疲顿,心情更是不悦,当即怒道:“公公你坐在车内自然是不知道白日在大漠行军的辛劳,我的这些子弟兵都累得行走不便了,继续行军,如若真遇到胡人残部,那才是难保周全。”
这余公公自觉高人一等,如今被宋洪霖这么一瞪,也是有些愕然,却是怒道:“你这元帅真不明事理,胡人最擅夜间偷袭的勾当,你却要咱家在这荒郊野岭过夜?!此事我便要如实禀报皇上!”
“余公公,您可别自讨没趣,若是惹恼了父帅,我将你斩杀于此,回得锦城我禀报皇上您不顾父帅劝阻上阵搏杀,不料胡人凶狠卑劣,使了暗器将公公格杀当场,父帅救助不及。到时候皇上自然听我这一面之辞,想我这近卫军也不会与你叫冤。皇上念起你的好来,自然替你厚葬。”宋微雯冷笑一声,如此说道。
宋洪霖喝道:“微雯,切莫胡言乱语!”转而对余公公安慰道:“公公宽宏大量,莫要与这不懂事的儿子计较。”其实宋洪霖也是有意想吓唬一下这不知好歹的太监,所以方才宋微雯说话之时才没有打断。
余公公自然也是八面琳珑之人,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长年侍奉皇上左右,也是深谙其道,自然明白宋洪霖的意思。顿时泄了气,道:“自然是不会计较的。”
道罢,灰溜溜的转进马车里去了。
宋微雯见状轻笑一声,走到宋微音的马车旁,讲给她听。
车里的宋微音听了乐得拍手叫好,她本就看着阴阳怪气的太监不顺眼,二哥只说了几句话就让着太监吓得不行,也是乐得不行。
“太监就是太监,终归还是怕死。”宋微音笑得花枝乱颤,眼睛往一旁看去,确实看见一个人影从沙丘上一闪而过。面色顿时就凝固下来,道:“二哥,你看沙丘上有人。”
宋微雯扭头一看,叫了两个士兵,悄悄的摸了上去。
宋微音也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趁着没人注意,也偷偷的下了马车,从一旁蹑手蹑脚的准备跟上去。不料才刚走出两步,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前。“这大半夜的,你又准备往哪儿去。”宋微音闻声娇躯一颤,抬头一看却是大哥宋微宣。
“大哥你莫作声,那边沙丘上有人鬼鬼祟祟的,二哥已经跟上去了,你快去通知父帅准备擒拿内鬼。”宋微音小声道,手指向不远处的匍匐在地摸索前进的二哥。
宋微宣一看,知道小妹没有说假,顿时脸上的疲倦神色一扫而空,此时更像是一个潜伏了很久突然发现狐狸的猎手,虽是神色紧张,人却是不慌不忙的向宋洪霖走去。
“父帅,二弟发现了内鬼,已经跟上去了。”宋微宣面不改色,眼角往背后的沙丘一瞥,宋洪霖心领神会,道:“带是十个近卫,我今天就要看看是谁吃里扒外勾结胡人。”
又是十余人跟了上去,宋微音见父帅也亲自前去,也就不好再去凑合,便又回到马车内,撩起窗帘,全神贯注的盯着那边的沙丘。
只见一行人匍匐在沙丘上,缓慢的摸爬上去,下面的近卫们也看见这边的异常,整个营地顿时紧张起来,均是聚精会神的盯着沙丘,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宋微雯率先爬到沙丘之上,悄悄的探头过沙丘上,望下一看,果然有人鬼鬼祟祟的蹲在沙丘的一个隐蔽之处,两手还在地上捣鼓着什么。
“果然是内鬼,还在此处留下我们的踪迹,定是为了给胡人追踪用的,哼哼,我倒是要看你到底玩些什么把戏。”宋微雯思量片刻,决定暂不行动,免得打草惊蛇,抓不到证据。
此时夜风习习,黄沙盘旋而起,后面的十余人也爬上前来,宋微雯看见父帅,伸手一指那内鬼,宋洪霖暗暗点头,示意身后众人稍安勿躁,待会儿定要抓个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