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圣谷位于东云国西北方与平国接壤的山里,这是在达到药圣谷之前叶予怀的心中所想。
等到了药圣谷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错得有多么离谱,药圣谷是在山里没错,当日他们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之后来到某处山间小径前,她十分好奇这地方他们该如何上去,却不想马车径直绕开了小路进了深山。
车夫是叶士衡身边的亲信,跟着他已经几十年,曾经跟叶士衡来过一次药圣谷,因此才知道那地方的入口可不在寻常地方,沿着这山七绕八绕终于发现某处入口,马车是再也不能进了,他们只能丢下马车一路往里走去。
叶予怀惊觉这地方倒像是曾经课文上学过的世外桃源,可入口没有水,她不能乘小舟,只能靠双脚走进去,也不知走了多久,豁然开朗一出山谷,倒并不像爹爹说得那么神奇四季如春,初初看来只不过因为地势的关系四周寒流冲不进来而比四周暖和些。
当日她便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药圣王曳,也是叶士衡早年的师兄,听说爹爹小时候曾经上山学医,只不过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早早便下了山,他才在古云城一边当大夫一边应试准备进入太医院,这才有了现在的太医院院使。
见过药圣谷主人之后,叶予怀被安排在谷中另一边矮房中,房子是十分稀罕的竹子做成,竟然还是脚楼摸样,这让叶予怀十分惊讶,这地方竟然湿热成这样?
第二日,车夫回了古云城,她也成了王曳的关门弟子,没有任何同期的师兄弟师姐妹,药圣谷只有她跟师父两个人,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她住在东边,师父住在西边,看起来跟叶府时相差不大,只不过人变了,她却还在东厢。
“师父,徒儿给您请安。”
因为是正式拜师的第一天,叶予怀还不曾了解过这个爹爹口中的师兄是个怎样的人,因此并不敢在药圣谷造次,凡事竭尽全力要求做到最好,哪怕是此时此刻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也是一板一眼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
可谁想她那个一把花白胡子的师父可不买这账:
“怎么,叶士衡就教出你这么个女儿?”
叶予怀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丢了爹爹的脸,心里不禁吐舌,这老头子可真难搞,自己才来了不过区区一天时间就被他如此刁难,是不是这茶水沏浓了?还是淡了?真是的,他又不说,自己哪里知道是什么问题啊!
“一个小丫头严肃成这样做什么,跟你那个爹一样板着脸,我这药圣谷可不欢迎这种木头。”
诶?原来是因为这样?叶予怀松了一口气,原来这老头子并非因为她做得不够好,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做得太好了才开口讽刺。
静下来反观自己,从赵子迟入宫,娘亲的病情恶化之后,她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全然没了少年时的活泼好动,以前没有想过这到底是好是坏,反正日子照旧过,她还是以前那副样子,现在乍一听师父提起,她才惊觉,这些年连真心实意的笑容都不曾有过,不是为了娘亲就是为了赵子迟,她都快忘了嘴角该怎么牵扯才能做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了。
“是,师父。”
王曳皱眉,将手中茶盏又轻轻放下,多年前他那个不争气的师弟来这里的时候是为了他那个夫人求药,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明明知道她那副样子不过是虚耗些时日而已,他徒为药圣却并没有可行的办法,这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想必从小就内心压抑,怨不得她不过区区十五岁就这副老成,脸上全然没有一点笑容,连小孩子基本的天性都几乎已经没有了。
“好了,要你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这样,你也别整天师父师父,愿意就喊一两声,不愿意糟老头子我也不会怪你,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先放松放松,把连日来的舟车劳顿缓一缓,顺便自己熟悉下这药圣谷,过几日我再跟你讲解,如何?”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安排,叶予怀正要开口大喊一声谢谢师父,却突然瞥见王曳那一脸不悦的表情,于是深深改口成了:
“谢谢糟老头。”
把一旁的王曳逗得一脸笑意,这孩子,难道是因为初来乍到太紧张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而叶予怀已经后悔得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剪了,她可不是紧张,不过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一个双方都喜欢又合适的相处模式而已,不过现在看来,这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乏味,这老头子也没有想象中的严肃,或许她在这药圣谷还真能愉快得生活下去呢!
王曳所说的解乏之处是个温泉,那池子十分小巧,而且还在山洞里又十分隐蔽,她跟着王曳走了一圈才发现这药圣谷之所以四季如春原来是因为附近大大小小有不知道多少温泉,难道这附近有火山?
不待她将心中疑问问出口,带路的王曳已经十分骄傲得解释起来:
“呐,你抬头就能看到的西边那几个高山,都是火山,只是上一次爆发时间已经没人记得了,但因为火山爆发起来威力巨大,因此附近没有村寨,你放心在这里泡澡不用担心,除了我这糟老头子之外这里连个人都没有,对了,这里的温泉多数都是我改良过的药泉,加上本身含有的硫磺成分,解乏养身再合适不过,眼前这个就是附近最隐蔽的一处,那边还有个山洞,那是我常去的,你就在这里泡吧!”
叶予怀望向远处,确实还有个山洞摸样的地方,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温泉,还是改良过的温泉,虽然她还不明白这温泉该怎么改良,但是他堂堂一个药圣想必并不是虚名,自然有的是办法。
“好了,今日你就熟悉这谷吧,老头子我回去了,今天可别来打扰我!”
叶予怀轻轻点头答应,而后目送他出了山洞,心想着老头子还真有趣,但现在可不是泡温泉的时候,一来她连附近是什么地方都还不清楚,二来她眼下连换洗衣服都没带,泡起来还真有些麻烦。
于是等目送师父走了之后,叶予怀也转身出了山洞,站在洞口凭高远眺,从这里往下看去,药圣谷不过是一片山头夹击之下小小的一个山谷,中间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有小溪从一边山头往下,最后汇入湖泊,而后又消失在另一侧山间,隐没在树林里也不知去了哪里,大大小小的温泉有许多,那么附近想必有许多奇花异草,叶予怀突然来了兴致,二话不说当即小跑着下了山。
等绕着药圣谷跑了半圈这才气喘吁吁得停下脚步,这地方看着不大,跑起来却着实累人,加上许多地方山路不平,走起路来都困难,更别说跑了,不过经过半天的熟悉她已经大概搞清楚附近的状况了,确实如师父所说一个人都没有,看他过得如此安耽,想必连野兽都没有了,不过到时候要是哪天火山爆发起来,他们徒弟两人也不知该往哪里躲避。
药圣谷三面环山,一面竖着个悬崖,一眼望上去见不到顶,加上湿热气候产生的水蒸气,简直高得在天上似的,一片雾霭像是从天上直接飘荡下来的,飘飘渺渺倒是平添了几分仙气。
叶予怀估摸着上午快过了才往回赶,绕过湖西师父的住处跟药房时才发现他房门紧闭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因为他先前交代今天不许去打扰他,因此并不敢上前叩门,只能回了自己的小屋,简单给自己做了顿午饭,这还得感谢曾经在现代多年的寄居生活在不至于在这药圣谷饿死。
下午依旧是熟悉环境,傍晚十分美美得泡了个温泉,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离开古云城,更没有想过会来到这么一个人间仙境,以前不觉得,现在来了才想起,如果是在这里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忘掉所有前尘往事。
第二日,王曳带叶予怀见识了他的书房跟药房,与之相比,爹爹的书房药房简直弱爆了,这里多数都是师父自己的著书,而药房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里面许多奇珍异宝叶予怀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见识了。
“师父,北边那处断崖是不是有许多药材?”
叶予怀突然想起昨日见到的那处断崖,在山谷的北边,上面水气缭绕,其间想必生长着许多这地方没有的药材,只是不知山上是否有蛇虫鼠蚁,她虽然不娇气,却也害怕这些小东西。
王曳似乎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担心,哈哈得笑着十分开怀:
“小丫头倒是聪明,不过你放心,这里四处都是硫磺,别说蛇了,野兽都不常来,你不用担心被突然袭击了,那断崖上虽然是有很多药材,但是却并不容易到手,地势太陡峭,想借力爬上去都不大可能,你要是平时空了倒是可以去研究下怎么去把那些东西采下来给老头子我。”
叶予怀撇了撇嘴,为心里的想法被看穿而十分不爽。
“对了师父,以前我不在到时候你午饭都吃什么啊……”
叶予怀将圆桌上两个小菜收走,师父虽说是药圣,吃起东西来却没有一点吃相,活像是几十年没有吃过东西似的,她原本也不过随便弄了两个小菜,却不想师父狼吞虎咽得全吃了个底朝天,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东西已经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好在她肚子不饿,不然今儿是要饿肚子了。
“不吃啊,或者随便找点药材对付了。”
“哈?药材?”
简直不能理解,是不是所有被称为这个神那个圣的都是神经病啊,怎么有人拿药当饭吃的,不是说是药三分毒吗!
“丫头难道你也有兴趣?若是你也想尝试一下,老头子倒是不会吝啬,不过那味道你可能并不喜欢。”
叶予怀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连连摆手:
“算了算了,师父,以后三餐我来解决吧,你若是嫌我烦,我在东边做好了你再过来吃也一样。”
心里再默默加上一句,我可不想以后天天跟着你吃药。
王曳等得就是这句话,叶予怀才一开口他便已经乐开了花,没想到叶士衡倒是生了个乖女儿,虽然性格还老气了点,全然不像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但是手艺倒是不错,做得一手好菜,还难得有一份孝心,这个徒弟看起来并不差,也亏得叶士衡肯矮下身段求了自己这么久,他这买卖做得也不算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