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方淮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开始猜测了,这声音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褚邯之本人了,因为记得陈漫风那时候说过,褚邯之的声音是极其温柔的,简直犹如是天籁之音,人们听见之后都莫名的会震动心弦。
而这耳边的天籁之音,不是她,还有谁?
我看了看陈漫风,只见他整个人都已经是凝固在了原地,而我更加是肯定了,那尽头的人定是褚邯之;陈漫风眼神之中生出了闪闪的亮光,仿佛是一颗燃燃之星在他的心中缓缓地升起了,而他的身体却是比他理智的多,拖住了他想要去前边的行动。可是我们已经是知道他的心已经是不在这里了,他想去前边,很想去!
我在后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们去前边看看吧。”
可是陈漫风一直都没有动静,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弹,我看了一眼顾方淮,朝着他挤眉弄眼的,可是顾方淮却是很被动的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上前跟陈漫风说说,无奈我只好是走上前拉了拉陈漫风的衣袖道:“走吧,我们一起去前边看看。”
陈漫风被我的触碰给吓了一大跳,看样子是之前出神出的厉害,完全是没有听到我在说着什么,我见他吃惊的看着我,眼神之中已经是闪出了泪花似的,那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他顿了顿轻声道:“好,过去看看。”
我们开始往前走着,出了那片彼岸情花的花海之中,随之便来到了那片假山假树的丛林之中,接着我们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清香又熟悉的香樟树的味道,我顿时是恍然大悟,记得之前陈漫风跟我们说过,他发现褚邯之的秘密时就是在一大片的香樟树的林子之中,于是我小声的问了问:“这是不是你说过的那片香樟树的林子?”
陈漫风点点头:“是,完全和当时陈府之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眼前的都是死物。”
那就对了,看样子褚邯之确实是在这里了,她还是活着的,没有死。
我们三个穿过了这片香樟树的林子,随之便看见了一座殿门,不过说是殿门倒是没有那么壮观豪华,只是和普通宅子的大小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殿门前却是华丽无比,像是用珠光宝光堆建而成的,完全没有一丝平凡之处。
只见那殿门是完完全全从溶洞上面雕刻出来的,完全是采用了浑然天成、就地取材的技术,所以我们这么看过去就像是看见一座宫殿活生生的从溶洞之中生出来的,又立体又神奇。
宫殿的屋顶是最常见的那种青砖红瓦,然后在屋顶的两边各安置了镇宅之兽,不过它打造的很是细心,连那屋顶上的瓦片都精心的刻画了纹路,而那纹路都是仿真的,看过去真真像是一片一片堆积上去的;再接着往下,就是那古老的木门,不过这木门倒是真的,都是上等的香樟树雕刻的,远远地似乎还能够闻到一股香樟树的味道,而正好,这种木材就起到了防蛀防腐的作用,让这个宫殿在此保存还依旧是完好的。
可是,我却觉得这宫殿有点不对劲了,但是猛地一看愣是看不出哪里不对劲,而顾方淮反应过来道:“你们发现没有,这宫殿有门,却是没有窗的。”
由顾方淮的点醒,我一下就恍然大悟,这才察觉刚刚觉着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没错,就是这个地方,这个偌大的宫殿竟然是没有窗子的!
因为之前做过阴阳师,所以对这房屋的风水我们还是有所了解的,若是建造阳宅的话,这种格局就只能够是死路一条,因为这房屋本就是四四方方的,密不透风,就像是个巨大的棺材一般,然后被封闭在其中;而坟墓又是只有自己墓碑的一个出口,那眼前的大门不就活生生的像坟墓的墓碑?
不过若是这算是阴宅的话,那就是极其的好,可是这里边还有人住着啊。
里边的琴声还是在缓缓地流淌着出来,里边却一直是没有看见人影,我们三个在外边犹豫要不要进去,却忽然是看见了里边的有亮光的浮动,接着,那亮光忽闪了一下,渐渐地靠近门口。
我们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接着,那门便开了。
随着门的打开,那亮光就更是明显了,我这才看清楚,那亮光是那来人手中的一颗夜明珠,她在用夜明珠当烛火照亮着周围。
来人显得是有点兴奋,她有些慌乱的跑出来激动的又重复了一句之前的话:“是晋郎来了吗?”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根据陈漫风的面部表情来分析,这眼前出来的人就是褚邯之了,而我这才彻底的看清楚了我们这一路念叨的人——褚邯之;她身材好消瘦,非常白皙,整个人都似乎是在散发出一种病态柔弱的白皙,真真是让人我见犹怜,而她身穿了一件素白色的轻纱群,明显已经不是这个时代有的款式了,却都是每个女子心中所喜爱的。
那是一件挺有年代的纱裙,却看起来还是格外的白皙轻柔,那两边的袖子是之前舞娘的设计,有着又长又宽的袖口,舞动起来简直如同仙女一般轻盈随风;而腰部的设计完全是衬托出了她的消瘦,就那么一根简单的腰带就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清晰曼妙,让人觉着用手挽住她的腰就能够翩翩起舞一般。她腰间的腰带还做了处理,看起来是加了些流苏坠子,这使得她轻轻走上一步就有些许浪花泛起的感觉。
若是形容她此刻的样子,那就是“踏浪挽轻蝶,犹若惊鸿影”了。
看到此处我想我是会愣住看上她几分钟的,可是我将视线渐渐地移上她的脸,却是让我惊恐又失望;我早就听陈漫风说过她的脸,是“雌雄同体”的,肯定给人会有视觉上的冲击,可是没想到我见到真正的面孔时,竟然还是大吃一惊。
只见褚邯之的长发已经是剪短了不少,变成了过肩长发,那乌黑的长发像是华丽的丝绸一般散在她的素白色纱裙之上,简直美得不可一世;但是,她的脸却是她乌黑丝绸之中最私密最恐怖的画面,那若隐若现的模样一点点在刺探着人心,似乎一眨眼就会将人给吓的魂飞魄散,我想,她这点也是做的最完美的,一直让人对她“离不开眼,恋恋不舍。”
只见她的一边脸是温婉,一边是血性;温婉的那边有着青山远黛一般的眉目,而之下有着一双弯弯的眼睛,似乎微微一笑,那明亮的眼眸之中就会挤出流光一般,闪耀动人;而血性的那边,直接的就是刚硬的冲击感,肤色黝黑,血性阳刚。再加上那些许性感的胡茬,分分钟能够将人迷惑的神魂颠倒,这本是血性男儿该有的面容,也不觉得稀奇,可是令我吃惊与差异的是,这边脸上竟然是缓缓地开始腐烂了!
它表面开始变得坑坑洼洼的,就像是沼泽泥渍一样,看起来非常不清爽,仿佛用手下去试探一下,就会沾得一手脏兮兮;我再仔细的看了看,只见那坑坑洼洼的地方竟然还有什么雪白的东西在往外边泛着,似乎要冲破那脸皮跑出来一般。
我愣了一下,赶紧是躲在顾方淮的身后静静地观察起来。
而一旁的陈漫风却是完全沦陷了,他痴痴的看着褚邯之,眼神之中好像也是写满了很多疑惑,可是他却是没有说出口,他斟酌辗转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了一句自己一直最想对她说的话:“还好吗?”
就这么一句“还好吗”,包含了陈漫风多少年的记挂,也包含了他多少年的怨恨与深爱;也许他之前是疯狂的,也是极端的,可是真正遇见了重要的人,他就开始变得理智了,开始懂得变得温柔了,开始懂得将爱给最重要的那个人。
我想,也许一个人的成熟不是冷漠,而是懂得温柔吧,懂得对整个世界都开始温柔起来。
听见这话的褚邯之愣了一下,她好像是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并不是她口中的“晋郎”,她眯着眼睛看了陈漫风半天,才终于是看清楚,接着她似乎是有点叹息的说:“是你啊。”她喘了口气又接着说:“漫风。”
褚邯之说话似乎是有点吃力,她说一句话就似乎是要休息一下,喘上一口气,完全是没有了生机一般,哪里还有什么长生不死的样子。陈漫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赶紧问:“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了?”
褚邯之愣了一下,却是没有遮遮掩掩,好像是觉得眼前的人都不是她在乎的人,她也不必要掩饰了,于是她缓缓慢慢的走下来,使得那纱裙随风飘扬起来,甚是好看。她走到台阶下,然后很是疲惫的坐下了,随之她看着陈漫风道:“没想到这么久了,我们又见面了,你还真是聪慧,果真是找到了我。”
陈漫风笑了一下,“我这一生不都是在找你吗?”
褚邯之也笑了起来,可是她却是苦笑着,随之她说了一句:“以后也不必找了,我很快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上了,就会如此销声匿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