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月亲口跟我说的,还能有假?”赵宣誉冷哼一声,搂住夜明月的手更紧了一些,似乎是担心这个脆如玉石的美人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到,“而你,同样歹毒,在这宫中有多少肮脏的事情还需要朕一件件说给你这个凶手听吗?”
夜明珠呜咽着摇头,他说的话自己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宫中发生了什么肮脏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成了凶手了?一句“我没有……”的辩解刚刚出口,就被无情的打断了。
夜明月把一本册子扔到了她的面前:“姐姐,你好好看看吧,这都是我掌管六宫后收集到的证据,你这般毒妇不配母仪天下!”
看到这本莫须有的证据册子,夜明珠终于是明白过来,背叛自己的不止是丈夫,还有她一向宽待的庶妹!她看也不看就将册子撕了个粉碎:“这种伪造的证据还有什么好看的,我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没早些看清你们这两个人的狼心狗肺!”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赵宣誉恶狠狠的一拂袖,“夜明珠,你知道朕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种从来都不服软的样子!朕是你的丈夫,是皇帝,就该是你的天,怪就怪你太过自我,从来都不乖乖的顺从朕的意思。不过朕不会立即处死你,朕留着你和你腹中的胎儿还有用。”
他的话让夜明珠无比警惕起来,她紧张的捂住肚子,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你想要干什么!”她声嘶力竭的喊道。
这次回答她的人却是夜明月。她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她笑着走来,弯下身,俯在夜明珠耳边说话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姐姐,我辗转得到过一个方子,听说至亲婴儿的心头血是最好的药引,我从小就体弱多病,不如就让你的孩子为我略尽绵薄之力吧!”
看到夜明珠因震惊而睁大的双眼,夜明月得意的笑了。终于,终于你夜明珠也有这么一天!曾经的嫡女,曾经万众宠爱的夜明珠!都是因为你,我不能成为心爱的人的妻子,都是因为你,我的身份走到哪儿都被人嗤笑,都是因为你,我一生都不能穿上正红色的嫁衣!
而如今,一切都倒转过来了,狼狈凄惨生不如死的人是你啊夜明珠!
夜明月只觉得一直沉积在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消散了,她不禁仰天长笑起来。
突然,这笑声戛然而止。
一只鲜红的箭羽透胸而过,终结了夜明月癫狂的笑声和她可悲的一生。
“明月!”赵宣誉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此时已是施救不及,他只来得及抱住夜明月缓缓到下的身体。“放箭!杀了她!给朕杀了她!”他愤怒的嘶吼着,眼睛愤恨地瞪着夜明珠。
数十道箭光划过低矮天空,齐齐扎入夜明珠的身躯。
“呵……夜明月说我是凶手,那我就杀人给她看,你说我从不顺从你,那我就忤逆一次给你看。”夜明珠提着最后一口气慢慢爬向赵宣誉的方向,她手中还握着杀死夜明月的箭羽,那是她在来的路上从尸体身上捡到的,她一直藏在袖子中,就是备着这种情况。
她感觉到生命的流失,也感觉到小腹中那个她期待了许久的孩子正在离她而去:“我只恨自己傻,竟然爱上了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若有来世,我只愿从不曾见过你。”她抓起箭羽狠狠的朝赵宣誉刺下去,却因为力气全失只在他的手上划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曾经叱咤朝野的夜氏一族最后一名嫡系也香消玉殒。
“爹爹!”
夜明珠尖叫着从床榻上坐起身,额间全是因为恐惧而渗出的细密汗珠。她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四周完全不似地府的熟悉环境,心中不免诧异:自己不是万箭穿心而死吗?怎么……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梦?可是……如果只是梦境的话,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她。
“小姐,小姐你醒啦!”进屋来的人立即把手中的铜盆放到一边,小手撩起夜明珠的刘海一试,“果真不烧了,誉王殿下请来的神医就是高明!小姐你且等着,我去唤老爷过来!”没有给夜明珠开口的机会,小丫头就一瘸一拐地疾步出门去了。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誉王殿下?
在夜明珠的认知中,能被称为誉王殿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赵宣誉!可是,他不是都已经当皇帝了吗,怎么还有人敢用以前的封号称呼他,难道不怕被砍头吗?紫苏也真是够大胆的!
想到这里,夜明珠自己也愣了一下,没错,刚刚的丫头不正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贴身丫鬟紫苏吗!紫苏满身是血的模样似乎还历历在目,可是转眼间怎么又能活蹦乱跳了?
夜明珠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挣扎着起身,她现在的身体似乎是大病初愈,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好不容易才挪到梳妆台前,夜明珠却不敢睁眼去看桌上的铜镜。
不要怕,夜明珠告诉自己,再艰苦的事情自己都经历过来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难倒自己的了。她深吸一口气,睁眼,果然如自己所料,镜中的自己并非日后困守在坤宁宫憔悴而浮肿的自己,呈现在铜镜中的面容明显是一个年轻小姑娘的!
自己竟然回到了过去!
一个爹爹,哥哥,紫苏还在的过去!
一个还没有被赵宣誉和夜明月毁掉人生的过去!
面对老天这样的慷慨,夜明珠不禁落下泪来。自己竟然获得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犯下相同的错误,不会再爱上错误的人,不会再轻信错误的人,不会再把自己的家族拖进无间地狱!赵宣誉,夜明月,若这一世你们老老实实也罢,若是再敢欺我,负我,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抓贼啊,有贼人进来了!”院子中的护卫突然高升叫嚷道。也将夜明珠神游的思想唤回现实。她吸吸鼻子,起身就要去关上窗户。
她已经记不清前世自己的闺房是否有进过贼人了,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前世的记忆中,赵宣誉说过的“声名狼藉”确有其事,当时自己亲笔抄写的诗词不知怎么的就到了一个公子的手上。最然最后给出的解释是误会一场,可是夜明珠的名声也在那次事件中有所污损。当时智商为零的夜明珠还天真的以为赵宣誉没有计较此事是因他真心的爱恋自己,现在才知道自己单纯的可怕。
不过想想,不管是书信事件也好,还是所谓的贼人进院也好,只怕都是夜明月和她那个楚楚可怜的萧姨娘折腾出来的幺蛾子吧。
夜明珠冷笑一声就要去关窗,却不曾想到,正当她放下木窗的时候,窗外却伸进来一只手,有力的阻止了她的行动。
那只手苍劲有力骨节分明,很明显是只男人的手。
夜明珠政要惊呼,那人却速度更快的一跃而入捂住了夜明珠嘴巴!
“嘘!别说话,我要是被抓到的话就完蛋了。”
果然是个男人!
还是一个相当好看的男人,就仿佛是老工匠刻刀下最精致的工艺品,一切都完美的无法再继续雕琢。而他凝视夜明珠的目光,也像是深渊一般,能将每一个直视他的人深深拖入,无法再挣脱他的束缚。
有着这样气势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夜明月请来的托儿。夜明珠用力扳开他的手,要知道温热的手掌贴着自己樱唇的感觉可真的是很奇怪。
“你是谁?”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嘴角微微一翘,一个极其邪魅的笑容就这样浮现在了脸上。他一只手撑在墙壁上,把夜明珠牢牢困在了自己与墙壁形成的狭窄牢笼间:“你猜。”他轻声笑道,明明声音很温柔,却让夜明珠有一种被凶恶的野兽紧紧盯住的感觉。
他越靠越近,陌生而强烈的男子气息让夜明珠十分不自在,她企图躲避,可身后就是墙壁让她避无可避。她只好勇敢的直视回去,甚至还故意抬起下巴和那个陌生男子针锋相对起来。
她就不信,在将军府里这家伙敢对自己下手!就算他真的敢出手也无所谓,反正前世的自己也有过这样的体验,今世提前再来一次也无妨,甚至这样更好,也许就可以借故解除和赵宣誉的婚约。一想到自己这一生竟然还和赵宣誉捆绑在了一起,夜明珠心里就极其难受,甚至恶心的想吐。
夜明珠甚至宁愿嫁给这个来路不明的小贼,也不愿再和赵宣誉有任何瓜葛。
“你是夜明月派来的托儿?还是萧姨娘派来的?不就是想毁了我的名声吗,我大叫的话才合你们心意吧!”
“夜明月?萧姨娘?”男人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然后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显得更加危险了,“你竟然会觉得我是一个姨娘请来的托儿?哼哼,我还以为大哥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有什么不同,原来不过是个睁眼瞎。没趣,真没趣。”他摆摆头,有些兴致乏乏。
对,我就是睁眼瞎,我知道!夜明珠忿忿的想,她恨不得把这句话扔在这个莫名其妙闯进她闺房还莫名其妙的把她嫌弃了一顿的家伙的脸上!夜明珠咬牙切齿:“我眼瞎,你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么多条阳关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却偏偏要闯进来!”
趁着对方被自己的话吸引,夜明珠突然抬脚,绣鞋狠狠地照着男人的靴子跺了下去!
尽管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攻击,神秘男人却毫不慌乱,在夜明珠抬脚的一瞬间就顺势抓住了她的腿!然后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因为羞愤而瞬间红了脸颊,煞是可爱。
其实他本不是无理之人,如他所说,此次偷偷溜进将军府,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夜大将军的独女有多么特别,才能让他那位很少对人动情的大哥如此放在心上,竟然还跟自己借神医,就是为了个一个发烧的小姑娘看病。
不过别的不说,小姑娘确实长得秀色可餐。他原以为武将之女都会长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臂上跑马的那种,却不想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脸上带着高烧初退的红晕,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落了眼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他一下子就起了逗弄之心。
小姑娘哭起来很楚楚可怜,那就再让她哭的厉害些吧。男人心中的想法很古怪,却并非带着恶意。但出乎意料的是,玩笑般的试探,换来的却是猫咪伸出的小獠牙。这就让男人对夜明珠更加感兴趣了。什么夜明月萧姨娘,他才不会让自己感兴趣的小女人误会他是什么来路不正的下三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