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斐终于知道刘玉芙的心里为何如此凄苦了,妹妹的欺侮,母亲的偏心,难怪她宁愿一死不愿苟活呢。
但既然她孟斐如今牵扯其中,很多事就不会那么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她会改变这一切!
孟斐打定了主意要看看这亲娘刘夫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打算,所以听了母亲的话以后,微微一笑的坐在桌前没有半分想要走的样子。
“刘玉芙,你干什么?赖在这里不走是想等冯公子来了破坏我们的好事么?你别忘了是冯公子不要你的,你还赖在这里不怕丢人。”
“妹妹别急,我来只是因为想看看娘和你好不好,因为风寒的关系也有些日子没给娘问安了,心里过意不去。”
“既然你看到了为娘身体康健没事你就回去歇息吧,听闻你白天又着了凉水,别再加重了风寒才好。”
看着刘夫人不甚在意的样子,孟斐就觉得不舒服,自己还要以刘玉芙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一些时日呢,看来得好好的做做样子才是。
“既然来了就吃过饭再回去不迟,怎么,没人愿意给我盛一碗饭么?刘家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用的?”
家里的仆人平日里都知道这大小姐在府里的地位,虽说不敢欺负可也没有多尊重,如今看着平日里的泥人都有了几分土性子,赶忙为她添了碗筷盛了饭。
看着大女儿这沉稳的样子,刘老夫人也觉得有点异样,难道真的是自己前日里说的话刺激到她了。不然平日里她是断不敢忤逆自己的,为何今日竟是如此的不同寻常。
再看看小女儿焦急的样子,她也知道,这冯公子一会儿就要来了,这玉如自小爱慕冯梦麟,如今好不容易冯家说了要与玉芙解除婚约盼得玉如有了些机会,要是就这么被搅合没了,这玉如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想到这里,她赶忙起身坐到大女儿身边,拿起筷子给她布菜。
“玉芙啊,母亲前日也是心急才说了那些重话,你是明事理的好孩子,不要放在心上才好,如今你也安然无事,这玉如和梦麟也是相处的很投契,你应该懂得进退才是。”
“前日里?不知前日里,母亲说过什么?”
听得女儿这么一问刘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生气的放下筷子,声音也变得大了些:“玉芙,你这是要来和为娘翻旧账,要为娘给你赔不是么?”
“玉芙不敢,只是着了凉受了点惊吓这记忆模糊不清的,所以才来问母亲。”
“你,你……”刘夫人听她说记忆模糊竟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你骗谁啊?你记不清了?你记不清你知道你是刘家的大小姐,你知道冯梦麟,你分明就是存心来找我的不痛快。你不是说退了婚活不了么?不是说要投井自尽么?怎么最后只是绊倒了水桶受了点凉水而已啊,真是也会撒谎博同情了!”
刘玉如大声的质问,字里行间透着恨意。
“我博同情?我深受风寒之苦又着了凉水本是能要人命的大事,可竟不见有郎中来医治,也不见母亲来探望,只来了个妹妹竟还是对我出言不逊,我难道不值得同情么?”
“你你你……”刘夫人一连三个你字竟无言以对一时间气氛尴尬至极。
刘玉如听姐姐这么一说,刁蛮任性的脾气上来,一把打翻了刘玉芙面前的饭碗,瓷碗碎片溅了一地。她还不解气的抓着刘玉芙摇晃,边摇边喊:“你就是故意的,还说疼爱我这个妹妹呢,这么一点事都要和我计较,娘都说了,既然冯梦麟和你退婚,你就同意了就行,虽然冯家的原由是品行不端难听了些,可,可不传出去谁也不会知道啊,你竟然就要寻死,娘不过打了你一巴掌,说了你几句你就来找娘理论了,你,你就该死了。”
听着刘玉如的话,刘夫人也知道不妥赶忙拉开小女儿安抚,可是刘玉如竟是疯癫了一般想要撕了自己的姐姐。
听着这些对话,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的兄弟姐妹反目成仇,也不算新奇了。
但刘玉如的话让孟斐知道,在这姐妹的关系中,这母亲一定是极端的宠爱幼妹,做事难免有有失公允,看来刘玉芙平日肯定是不言不语的逆来顺受,如今自己这一来反而吓到了这母女两人。
“玉芙,你还要闹下去么?你平时谦卑的样子,我真是看不出你竟然这个时候为难我们啊!是,我说让你死了的话有点重了,可你,你不是也好好的活着么,怎么还是这样的和我纠缠不休,你马上离开这回你的西厢去,快走。”
正思忖间听得刘老夫人的一席话,孟斐如梦初醒,原来根源在这呢啊,原来刘玉芙能狠心投井都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一个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人最后能说出让自己去死的话得是多么的伤人心啊,难怪琴儿说忘了是福气,看来,这亲娘可没打算给自己这个福气,竟然还提起来。
看着女儿坐在那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不明,刘老夫人心里一紧,难不成这是返魂。
刘玉芙前些时日感染了风寒,身体本就虚弱些,偏偏这个时候冯家要来退亲,虽然因为她的身体原因做引子把消息暂时压下了但是刘玉芙还知道了退婚的事,一时羞愤病情加重了,加之又和母亲口角了几句一时激动便说不活了。
刘老夫人也是心疼小女儿,希望这大女儿能够和冯家解除婚约成全妹妹,所以看着刘玉芙不肯退婚一着急就说出让女儿去死的话,谁知道不多久琴儿就跑来说大小姐投井自尽了。
刘玉如担心姐姐做了鬼回来找自己报仇,所以连夜请了道士来府里度魂,可第二日,又听闻其实大小姐只是投井途中绊倒了水桶栽到了花圃里昏迷不醒,并不是死了,刘玉如还去闹了一通。
可如今看来,这个大女儿性情有所改变,变得犀利很多,刘夫人不免觉得会不会是返魂。
刘玉如也发现母亲的眼神不对,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悄悄的说着话,孟斐听得清楚是问道士渡魂之事,心里很多疑问都解开了,难怪刘玉芙的魂魄离不开这个院子,原来是被渡了魂,这母女俩还真是下手够快的。
看来这戏还得演下去,要不然她们起了怀疑再弄个道士什么的来这里捣乱,她岂不是还要多管一桩闲事。
孟斐打定了主意赶忙起身跪下给刘老夫人叩了个头。
“娘,女儿知道错了,只是女儿到底是心意难平才会在这里顶撞您,女儿是心里委屈啊!”
看着大女儿说的真诚,刘夫人也打消了疑虑,毕竟平时玉芙就是这般温顺的样子,刚刚那般犀利也定是因为自己那些伤人的话,看来,以后也不能太轻视了她才好。
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刘夫人假意的抹着眼泪,说什么就知道你这孩子孝顺,什么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会心疼。
孟斐真是佩服这老夫人的虚伪,都是身上掉下的肉,只是我这一块儿轻了些是么?
“娘,快让她走啊,冯公子就快来了!”刘玉如看着姐姐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不免的又气势凌人起来。
不等老夫人说话,孟斐起身拜了拜说道:“母亲既然有贵客来,那我就不打扰了,让琴儿拿些饭菜我就回西厢了。”
琴儿听得小姐这么说,赶忙的和下人讨要了自己小姐爱吃的几样菜,又新添了一碗饭装在食盒里。
刘玉如看姐姐准备回去了,也是心里欢喜,想着一会儿看了冯公子该怎么表现。
孟斐带着琴儿拿着食盒拜别了母亲往西厢走。刚刚出了前厅的门就看见家丁领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进来。这书生一身的布衣长衫,挽着发髻,身形颀长,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带着几分英气,可气质温润又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温和内敛。
想来这就是那冯梦麟吧,果然气质出众卓尔不群啊!
孟斐不由得在心里赞叹,看着这冯公子和那刘玉芙还真是挺般配的一对呢,只可惜连面都不曾见过就阴阳永隔了。
这边孟斐感叹,那边冯梦麟也是感叹不已,这对面走来的人端庄大方气质恬淡看的出来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听闻家丁称呼大小姐,想来就是那与自己有婚约的刘玉芙了。可怎么看都觉得不似传言的那般轻薄的人啊,会不会是有了什么误会。
两个人走了个对头,点头之后便错身擦肩而过了。
看到这冯公子的一表人才,孟斐心里多少有了打算,看来这冯公子也是能惩治刘玉如的重要的一个人物呢!
再说冯梦麟见了刘老夫人和刘玉芙这个明眸皓齿的明丽可人儿,竟有点拘束。
刘夫人安慰了一番,赶快命人备茶便带着女儿和这秀才去前厅落座了。
冯梦麟想着刚刚见到的刘玉芙,不免对退婚的事有点犹疑不定,刘老夫人怎么能看不出来,赶紧给小女儿使了个眼色。
“冯公子,你和家姊退婚的事,母亲都和我说了,我姐姐就是那样的人,不喜欢读书的,说读书的秀才啊都是木头脑袋书呆子,她啊喜欢那绿林的好汉喜欢梨园的戏子,可单单就是不喜欢这掉书袋的人。”
说完这些话刘玉如偷眼看着冯梦麟变暗的眼色,知道达到了目的。
她特意用武夫和戏子作比,不过是因为这两类人都是下等的人,哪里能和秀才读书人相提并论,这冯公子秀才出身心高气傲,她这么一说就不信他还对那个未婚妻念念不忘。
而回到西厢的孟斐看着面前箱子里的百鸟朝凤绣图心里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来替刘玉芙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