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时节到了深夏,离着太后寿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看着刘玉芙早已完成的百鸟朝凤图,孟斐知道,一切的改变都要从它开始。
“大小姐,您的绣工可真好,要是琴儿也能做出这么好的绣活就好了,那样琴儿就是不给人当丫鬟也能养活弟弟妹妹了。”
“这刺绣啊也是熟能生巧的一门手艺,你要是真想学我教你一些技巧,你日后勤加练习就好,这样你有了一门手艺傍身她也不至于会担心。”
“她?”
“没什么,也是一个关心你的人罢了。”
“除了我的家人就只有大小姐你关心我在意我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啊!”
琴儿本是苦命的丫头,父母在一场瘟疫里死了,自己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早早的出来务工,念书少又是女儿家没有什么力气所以只能做伺候人的丫鬟的活儿。好在刘玉芙对待她胜似亲姐妹一般,除了偶尔在刘母和刘玉如那里吃些苦头,平日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看着刘玉芙留下来没完成的早春青荇图,孟斐觉得可惜,拿起了针线认真做起刺绣来。
她没成为勾魂使者以前也是大家闺秀,针织女红也十分拿的出手,做了勾魂使者的这千年岁月里,也时常遇到如今日这般借人肉身的事情,所以更是把凡世间的种种营生的活计做了个遍,更有甚者,还依附过青楼妓女的身体感受了一回当红头牌的待遇。但想想,时过境迁,那也有五百年了。
“小姐,我啊下午得去绣庄给您拿点丝线回来了,这金色绣线没有几根了呢?”琴儿看着刘玉芙刺绣帮着在旁边引线,发现那用来绣早春鹅黄嫩蕊的金线没有了想着得去添,不觉得就说了出来。
“这金色的丝线都是从绣庄买来的么?咱们家里的绸缎庄既然做绣活也该多备着才对。”
“小姐你又贵人忘事了,这金线是从雪域国传来的一种特殊彩线名字叫醉雪,在我们青柳镇只有玲珑绣庄的齐掌柜因着家里的兄弟在雪域国才拿的到的,别人家别说囤买,即使是见也没见过的啊!”
“原来如此,瞧我这记性真是一点也不中用呢!那下午的了闲,琴儿你去多买点回来吧,不知道价格怎么样?”
“这醉雪虽然贵些,可小姐是大客户又是常客,齐掌柜给咱们优惠的,只是如今到了夏天,販夫行程艰难多不爱出远路,这雪域国离我们这里千里迢迢,怕不一定会有大批货呢。”
“那幅百鸟朝凤可是用了这醉雪啊?”
“不但用了还用的很多呢!所以这幅百鸟朝凤绣图才如此的流光溢彩啊!”
“那下午去玲珑绣庄看看吧,多少添些,不然这早春青荇图怕事完不成了。”
“好,琴儿伺候您吃完午饭就去!”
吃过了午饭,看着小姐躺在床上小憩,琴儿便去玲珑绣庄采买绣线去了。
“这早春青荇图我快替你绣完了,你可开心?先说好不可嫌弃我绣工粗糙啊!”
那庭院中一株红牡丹白光一闪,刘玉芙的元魂出现在孟斐面前。
孟斐知道她是舍不得这没绣完的作品,所以才帮她完成心愿。
“小姐,小姐!”琴儿风一样的从门外跑进来,一下子穿过了刘玉芙的魂魄,吓得刘大小姐马上躲回了牡丹花中。
“怎么了这么冒冒失失的啊?”
“大小姐,丞相府来人了,说是要取百鸟朝凤图。”
孟斐嘴角挑起一抹笑,来的正是时候,好戏就从现在开场吧!
刘老夫人带着刘玉如和冯梦麟来到西厢的时候正看见大女儿在西窗下做绣活,恬淡宁静的画面给闷热的夏天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感觉。
看着冯梦麟呆呆的样子,刘玉如气的七窍生烟,又不好发作,只能责怪母亲怎么能带男子来女儿家闺房。
听母亲说明来意,刘玉芙从箱子里拿出百鸟朝凤图递交给母亲。刘夫人接过绣图一看却大惊失色!原来受这百鸟朝拜的凤凰不知为何凤目的地方丝线松动竞是秃秃的一块!
除了冯梦麟站的远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琴儿和刘玉如却是看的真真切切!霎时间都脸色苍白很是难看。
“娘,这百鸟朝凤要是交不上去误了太后寿辰,傅丞相可是会怪罪的,说不定说不定是要人头落地的啊!”刘玉如想着后果心里害怕,说话都带着哭腔。
“傻丫头,当着冯公子的面竟说些吓人的话,可不要吓到冯公子了。”
刘夫人这一提点刘玉如马上明白了意思赶忙住了嘴。只听得刘夫人接着说道:“只是跳了线不要紧,一会儿让玉芙补上就好了,耽误不了大事,玉如这毕竟是你姐姐闺房,你早些带冯公子走吧!”
听老夫人这样说冯梦麟赶快告辞,玉如想去相送却被刘玉芙叫住帮忙,纵是心里百个不愿意也不好在冯梦麟面前表现只好留在这西厢。
“娘,这凤目乃是醉雪所绣,如今这丝线已用尽了!”孟斐到此时说出的这番话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没有了就去买啊,活人还能让这几根丝线憋死啊!”刘玉如又神气起来。
“我方才已经差遣琴儿去了玲珑绣庄,可是盛夏高温贩夫们都歇工在家里所以近几个月都没进到货,而原来的存货也已经卖完了,现在青柳镇恐怕都找不出这外来的丝线了。”
琴儿听得大小姐这样说马上点头道:“不仅如此,齐掌柜还说,以后几个月恐怕也难买到,除非盛夏过后才会有贩货的往来运带。”
刘夫人听了这话一下子坐到凳子上泪如雨下,直呼命运弄人,天意如此!
“唉?这,这不是醉雪么?你快拆下来不就好了。”刘玉如瞥见西窗下的绣图一下子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快乐的不得了。
“这是我没绣完的一幅图,很重要,不能拆!”
“不能拆?什么比我和娘的命还重要啊?”
“总之很重要!”
“你是我姐姐么你?是娘的亲女儿么?你居然见死不救!你不拆,我拆!”说着刘玉如伸手去拆那早春青荇图上的醉雪金线。
琴儿扑过去阻拦两个人撕打起来!
“你就是拆了我也不会绣!”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刘玉如定在当场。
“娘你听见了么?她这是,她这是威胁咱们呢,是让咱们死啊!”
刘老夫人看得出大女儿眼里的坚定,给小女儿使了个眼色,准备自己亲自劝说。
百鸟朝凤图本就是孟斐有意弄坏的,为的就是刘家被傅丞相治罪,更是她告诉琴儿隐瞒了已经买到最后一捆醉雪的事,她又怎么会出手帮忙呢!面对着西窗看着院里的牡丹花,她想知道刘玉芙可满意!
刘玉芙化出元魂的样子来到窗前,跪在孟斐面前,孟斐想叫她起来又怕别人觉得怪异,只能做看不到一般的站在那里。
“仙子,求求您,救救我娘!”
孟斐用探求的眼神看着她。
“我知道是您破坏了百鸟朝凤图,您是想她们得到惩罚,可那毕竟是我的娘亲啊,从小把我带大吃了那么多苦我虽然怪她偏心,可也绝不想害死她!更何况,更何况,如若因此获罪,这刘家的名誉也就毁了,我怎么能愧对祖上呢!”
看这她悲愤的神情,孟斐叹了口气,知道如若自己一意孤行只怕会让她心里难安,深吸了口气,回过头抬手阻止了刚要开口的母亲:“娘,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没有妹妹说的那么恶毒,这幅刺绣我想办法补救就是了,您让丞相府明日来取吧!”
刘夫人听她这么说激动的抓住了她的衣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娘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妹妹她不懂事你别怪她。”
孟斐摇乐摇头拍拍母亲的手说是要和琴儿商量补救百鸟朝凤图的办法,言外之意是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小姐,你为何不让琴儿说出咱们买到了醉雪的事啊?”看着老夫人和二小姐走了,琴儿拿出藏在衣袖里的醉雪递给孟斐。
“我让你撒谎了琴儿,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让你欺骗别人免得你良心不安。”
“不是的小姐,琴儿不是怪小姐,虽然从小爹娘就告诉我不能说谎话骗人,可琴儿知道大小姐是好人,不会做坏事。”
“我刚刚是想做坏事来的!好了,不说了,刚刚玉如有没有打疼你啊!”想起刚刚琴儿为了保护那早春青荇图和刘玉如撕打起来,孟斐现在想来有点担心。
“不要紧的小姐,没什么,既然咱们有了醉雪您就赶快补好百鸟朝凤图吧,不然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图,而且听说要是太后高兴还会有大大的封赏呢!到时候得了封赏小姐您就不用再受别人欺负了。”
“跟着我你也受苦了!”
“能跟着小姐是琴儿的福气!”
夏日闷热的天气里,庭院里的牡丹开的更艳丽了一些,西窗的边上一坐一站的两个女子一个引线一个穿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