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研跟叶甫禹来到千年湖已经是两天后,方研先去坟前探望了父母、还有方杰的墓。叶甫禹就在不远处等着。
三座坟整齐的排列着,只差她的。方研对着那块木板做的墓碑,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方杰”,没有照片。“小杰,姐姐来看你了,你还好吗?有没有想姐姐?姐姐很好,姐姐很想你!”说完泪水终于绝堤,止不住的流下来。
叶甫禹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她顺从的靠在叶甫禹的肩上。只有他能让她感到温暖,仿佛是注定的。
“别太难过,小杰会心疼的。都过去了,你已经长大了,要照顾好自己,你不止为你而活,还有小杰。”
方研还在小声的抽泣着,如果当初有一个人肯给一个这样的肩膀,让她依靠,她也不会陷入无尽的绝望。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无边无际的绝望早已经把她自己湮灭。当初莫赫煊给予的一丝希望,也被他自己生生掐灭。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困在自我折磨里面,走不出来。她以为塞勒斯会帮她走出来,可是他做不到。她的心关的太紧,任谁也打不开。
“要是小杰还活着,应该大学毕业了。”可是他偏偏年纪轻轻就溺水而亡,以至于她的自疚从来没有停止。
“嗯,小杰他活在我们心里。”人往往不知道意外和幸运哪一个先来,明明活蹦乱跳的小伙子,现在就安静的躺在这土里。
“你说小杰他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照顾好他。害的妈妈也死了。”她经常梦见妈妈出现在梦里,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指控她是害死自己和小杰的罪魁祸首。她经常惊的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渐渐的有了失眠的习惯。再也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有时候又渴望妈妈每天来自己的梦里,这样就能再见她一次。
“怎么会?小杰是意外,你妈妈是病发。不怪你。”叶甫禹轻声的安抚着肩上的方研。她的痛他何尝不知,当初父母亲车祸而亡,就在他的眼前,只是母亲紧紧的把他护在怀里,才幸免于难。他很清楚没有亲人的那种孤独,所以他习惯了漂泊和旅行。
“他们坟头的草已经很高了,我才回来看他们,他们会不会不高兴?”方研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脱离了叶甫禹的肩膀。
“不会,把草拔了就好了。哎。你别动,我来。”方研已经用力的拔着方杰坟头的高大野草。
“你别动,我自己来,他们是我的亲人,不是你的!我叫你别动!”方研眼睛红红的吼道,固执的拔着她根本拔不起来的野草。连手上被锋利的叶子划开,也浑然不知。终于她使尽了全部的力气,拔出了一棵,又继续拔下一棵。她的固执刺伤了叶甫禹,她就像一只没有方向的鸵鸟,到处横冲直撞,直到头破血流不知道回头。
“听话,你别动,我来。”方研的手已经满是鲜血,可是她一点也不疼。
突然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瘫坐在地上,“方杰,我拔不起来,你帮帮我。”呜呜呜呜。叶甫禹一阵心疼,只有在方杰的面前,她才会卸下所有坚硬的伪装,变成那个守护方杰的方研。
“地上凉,起来。”他伸手拉着地上的方研。刚下过雨的墓地,看上去更显得孤清,何况这满是泥土的荒岭,他不敢想象方研当初是怎么把方杰跟她妈妈一起埋葬的。
“我没用,我连草都拔不起来,方杰,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呜呜呜的哭着,抚摸着方杰的墓碑。
“方杰,如果你在,你一定拔的起来对不对,方杰,你说话啊!!”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在雨越下越大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吼道。全然不顾这场倾盆大雨,任叶甫禹怎么拉扯她,她都毫无直觉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方杰的墓碑。叶甫禹的心里翻江倒海的痛,如果当初他不匆匆离开,也许现在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自己。她那时的绝望和无助就会少些。他悔恨自己!
方研已经整个人蜷缩在方杰的坟头,用手小心的抚摸着方杰的墓碑。嘴里喃喃自语“下雨了,小杰不怕,姐姐在。”她身上已经被雨水跟泥土浸湿。八年了,她终于回来了。只是他们都不在了,只有自己还孤独的活着!
叶甫禹脱下的外套,早被她丢的远远的,“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莫赫煊,你走啊!你还回来干什么?”
叶甫禹愣了一下,原来莫赫煊还在她心里,从未走远。只是她现在已经被回忆冲乱了脑子,所以把自己认做了他。可悲吗?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方研,这样歇斯底里的方研,完全是变了一个人的方研!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方研,平日坚强的方研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平日里开朗爱笑的方研也是伪装出来的。原来她的心里早已经千疮百孔!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爱上了莫赫煊,最后莫赫煊却却娶了别人!她怎么能不心痛,不绝望!是她伪装的太好,还是她的心里早已经麻木,或者她早已经病入膏肓!
“听话,别躺在地上。”方研就像没有了直觉,静静的蜷缩在方杰的墓碑旁。叶甫禹也只得随她。
雨下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蹲着,只是叶甫禹用外套撑起,让两个人可以避雨。
雨停了,方研似乎才回过神来,她拍拍脸上的雨水,叶甫禹搀扶她起来。
“走吧。”说完,径直走朝前头。
千年湖旁新修了一栋白色的房子,有一家人住在里面。叶甫禹透过大门看见,敲响了大铁门。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你找谁?有事吗?”中年妇女问道,看着面前浑身湿透的两个人。
“你好,我们是来这边旅游的,刚才遇上了大雨,可不可以在你家借宿一晚?我们可以给钱的。”
中年妇女有些不忍,面前的两个人,虽然被雨淋湿,但是看上去都是清秀帅气的,她有些不忍拒绝。但是家里只有一间房,两个孩子住宿才空出来的。她喊了门口的男人过来。
“让他们进来吧,哎呀,多大点事。”男人听见了叶甫禹刚才话,爽快的说道。
“房间不大,我家女娃跟男娃住的,呐,中间还有块布隔开,你们看行不行?”面前的这两个人看上去很像夫妻,只是她不太确定。
“行,谢谢。”叶甫禹答道,反正也不会住太久,明天借了工具把坟上的草除去就回去了。
“你先进去把衣服换了。”把手里不大的行李箱塞给方研。
叶甫禹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方研已经在帮忙盛饭了。四个人沉默的吃着饭,中年妇女看他们心情不好的样子,也打住了开口询问的心思。
两个人各自合身躺在一张小床上,中间隔着那块蓝布。
叶甫禹开口“我们走了以后发生了什么?”
床上的方研早已经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