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睁开双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自己此时已经非常清醒了,不似刚才头疼欲裂,看什么都是重影,恨不得去撞墙。
“顾总,把药吃了吧。”助理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光是闻味道就让人忍不住捏鼻子的苦中药。
顾北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半晌他张开嘴,声音略带沙哑的对着助理说“扶我起来,那碗药……”顾北终于舍得扭头看一眼身边的一切了“倒掉吧。”
助理张着嘴本想说着什么,看着顾北的神色,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去劝告自己的老板,只好按照他的命令,把药放在桌子上,自己走过去将顾北扶了起来,然后端起药碗走了出去。
“你回家吧,外面的人也都回去吧,今天就当给你们放假了。”顾北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此时的他像个掉线木偶,窗外的风景虽然美,但却包含凄凉,他身着白衣就像童话里走出的王子,需要公主前来解救的王子。
助理停下脚步应了一声“是”,卧室的门轻轻和上了,顾北嘴角上扬,随即又捂住自己的胸口,咳嗽不止,自己一会哭一会笑,看着手里的鲜血,顾北眼眶中满含泪水,他抬头克制不留下来,自己要坚强,他还不甘心,他还想要陪着她一段时间呢。
顾北看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窗外的风阵阵吹进来,白色窗帘如蝴蝶的翅膀,如舞女的裙摆在空中飞舞,美的带有一丝丝幻想,顾北以为看到了苏童童,看到了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她。
苏童童你现在是不是和陈辰在一起逛街,看电影,吃午饭,享受着美好的生活,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变了心,对你凶,嫌弃你?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啊……不想这么对你啊……
我无能为力不能给你幸福,也不能耽误你,你大好时光浪费在我这样一个废人身上,我有什么资格把你留在身边说爱你,陈辰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你们曾经相爱过,爱的那么深,如果没有我,你和陈辰也许早就和好了。
顾北裂开嘴,气若游丝的喘着气,喝药就像是缓解痛苦,自己最讨厌将苦不堪言的苦药倒在自己的嘴里,与其痛苦之后还要经历更大的痛苦,不如不喝,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句话居然还真的有人信。
顾北捂着脑袋,身体像龙虾一样弓着,泪水和汗水在洁白的床单下汇成一潭,渗漏下去,顾北双脚一蹬翻了个身在床上打滚反复去敲自己的脑袋,脑子里犹如千百只蚂蚁啃噬,密密麻麻的滋滋声不断从自己大脑里传出来,耳膜快要破裂,顾北紧紧咬住嘴唇,忍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他,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你还有心愿没有完成,你还有爱的人没有去保护,你还年轻,你还能活很久……
顾北忍了一刻钟,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脑袋里的疼痛渐渐减轻,顾北身体放轻松,此刻感觉全身上下粘哒哒的,还很酸痛,他脸朝下趴在床上,闭上眼睛大口喘气,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即使疼痛减轻,自己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头晕目眩。
缓了好久,顾北起身一点点支撑着身体下了床,扶着墙慢慢走到浴室,摸了摸冰冷的水,自己脱下衣服躺了进去,冰凉的刺激感麻痹着顾北的神经,使他处于一种大脑放空的状态,有那么一瞬间,顾北以为自己就这样结束了一辈子,身体浮浮沉沉,这种感觉比躺在床上舒服多了,顾北仰着头,伸手把花洒开打开,温热的水从上面倾泻下来,自己又感觉身处大雨瓢泼中,眼皮沉沉的耷拉下来,顾北陷入沉睡中。
梦里一片灰蒙蒙的,有大雾升起,顾北伸出双手去触摸,五指被大雾掩盖,他张开嘴喊出三个字,空旷的空间显得那般寂寥,回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没有人应答。
“苏童童……苏童童……苏童童……”
你在哪啊?顾北感觉到孤独,他想让童童回来陪着她,不想让她跟着陈辰在一起,他错了,他不该凶他的童童,他曾答应过童童的妈妈说要好好照顾童童的。
顾北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落下,这么多天自己不争气的哭过好多次,但是唯有这一次自己是哭给苏童童的,自己总是隐忍,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对方,可是自己总是在伤害对方。
顾北跪着向前移动,一点点的,他觉得这样可以去赎罪,可以把自己心里的一切发泄出来,用这种办法给自己施压,傻傻的他就这样走在大雾里,一去不复返。
大雾身处有一片湖水,顾北将手伸进去,湖水凉凉的,顾北进去后,整个人都往下沉,鼻腔和喉咙里都是水,自己没有办法呼吸,心脏越跳越快,顾北掐着喉咙痛苦的挣扎,四周的湖水纷纷像他涌过去,顾北双手双脚不停的晃动摇摆,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怖……
顾北一下子从泳池水里出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头上的花洒还在放水,不过里面是冷水,热水已经放完了,顾北睫毛上全是水,一点点滴下来模糊了视线。
顾北摸了一把,视线不在模糊,他看到地上全是积水,顾北身后关掉了花洒,自己起身,光着身子走出浴室,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了挑新浴巾,擦干身子,有在柜子里找新衣服。
当手指出碰到那件红色的衬衫的时候,顾北停止了所有动作,目光沉沉,顾北将衣服拿出来细细抚摸,从衣领到袖口,每一寸都摸过去,这是苏童童买给自己的。
那时候刚在一起,苏童童想着买情侣装和顾北一起穿,但是因为很少有时间逛街,顾北天天忙着工作,别说买了,就算买了也不能穿着出去上班,苏童童自己趁着休假出去买情侣衬衫,走了好多家商店才找到自己满意的,顾北下班回到家,苏童童已经做好了饭菜,蜡烛点起,在餐桌的一端最好等着顾北。
顾北笑意盈盈的拉着椅子坐下,看着桌子上全是自己爱吃的菜,苏童童走到自己的身边,穿着大红色的衬衫,顾北眼中惊艳了许久,苏童童从身后拿出一个纸盒,顾北接过去后拆开,里面有一件与苏童童身上一模一样的红色衬衫。
“我今天逛街买的,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买这个走了多少冤枉路,现在脚掌还疼!”
苏童童嘟着小嘴,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受伤了,还在顾北面前走了几步,都是脚尖点地,顾北心疼的抱着苏童童,摸着她的头“辛苦了我的老婆,老公给你按摩。”
苏童童笑得像个孩子,推开顾北,你去换上,然后我们开始烛光晚餐,我可是准备了好久,一会就凉了。
顾北跑到房间欣喜的换上衣服,走出来苏童童坐在位置上招呼他,顾北过去,苏童童拿起手机给两个人拍了一张合照,苏童童撅着嘴,顾北去亲,那一瞬间真的很美好。
顾北擦干身子,换上白衬衫,坐在书桌前,找来一张信纸和一支笔。
如果自己哪天不幸离世,当苏童童看到这封信也许能够不那么恨自己,因为顾北不是不要苏童童了,而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有生之年都无法开口的苦衷。
顾北拿起笔一点点将自己和苏童童短短几个月的美好记录下来。
第一次相遇是因为车祸,自己火急火燎的赶路,未曾想自己路上遇到个大傻娘们,那时候顾北没有预料到自己会爱上这个傻娘们,事后自己还心里嘀咕着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蠢女人,可惜天意弄人,自己被父亲安排到公司里,第一天上班就和苏童童成了同事。
自己还比她低级,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但是对于苏童童的创作能力,自己不得不对这样一个蠢女人刮目相看。
苏童童和自己共事帮助自己很多,但是俩人像是欢喜冤家,总是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因为一点小事大吵一架,苏童童每次都不服气,自己好久没这么快了过了,看着苏童童弱弱的小身板,身体隐藏的力量是不能小看的,自己越来越看好苏童童。
也是在相互摩擦中,自己发现苏童童是个天真烂漫的好女孩,即使吃了亏也不会去闹,而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明明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却在某些时候那么无助。
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去关注着,不忍心看着她受伤,也许在某些时候对苏童童的感情就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帮助这个女孩澄清一切,帮助她照顾她的妈妈。
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就像是苏童童的男朋友,顾北停下笔,温柔的一笑,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自己就有了当对方另一半的想法吧,自己还真是不要脸呢。
可就是凭着自己这么的不要脸终于把你等到了。
其实自己很想知道,那时候你放不下那个人是什么心情,明明很爱很爱,却不留痕迹的装作洒脱,当你看到那件婚纱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恨嫁,可是再看清你的眼里的东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有其他东西掺和在里面,我那时候以为全世界就我能走到你身边,却未料到有人先我一步走进了你的心里,从此一颗心只为那个人跳动。
后来你妈妈告诉我你的过去,和你放不下的那个人,我心里明明很痛苦,却强忍着去不在意,你每一次的拒绝我都在想,也许是我不够好,我一点点去改变,将乖张的性格改变。
顾北的泪水留下来,将信纸的一角打湿,字迹晕开,再也合不上,顾北对苏童童的爱道不尽说不完,却无法陪着苏童童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