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屋外艳阳高照,假山、莲池、花草全都沾染上了金色的阳光,闪闪发光。外面还有不停走来走去的仆人,脚步压得极轻,说话的声音也是刻意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似的。
房间门口站着两名婢女,神色严肃紧张,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屋内房门不远处摆放着一张梨木桌子,铺着苏州新出的丝绸刺绣,桌上摆放着金银做的杯子,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寓示着房间主人身份的高贵,桌子四周还有许多高架,上面摆放着许多珍贵的瓷器和青铜器。
再往里看,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照射进屋内,窗台上不知名的花开得正盛,露珠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屋内的梳妆台也笼罩着一层金色。
梳妆台不远处放着一架古筝,上好的紫檀木做成。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有出自名家之手,还有的似乎是房间主人的杰作。屋内整体的装饰非常简单,华而不奢,看起来是女子房间,因为大多东西都是女性的风格,除了书桌旁架着一柄宝剑。
古筝旁也是一张紫檀木做成的床,雕着精致的花纹,床边的帐子是粉红的流纱,里面还有一层丝绸的白布,而此时此刻是落下来的,正好遮住了床上的一切。
床上的女子动了动,似乎是被噩梦惊醒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但是,依旧抵挡不住她惊人的容貌。
一张看似二十多岁的瓜子脸上,有着漂亮的柳叶眉,大大迷人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以及非常小巧玲珑的嘴。嘴唇上的苍白让她更让人怜爱,秀眉微蹙着,身上盖着的金色绣花的棉被,此刻被裹成一团,女子艰难地唤了声:“良辰,美景。”
一直守在门口的婢女,听到屋内女子的喊声,立马就进来了,毫不耽搁。
“公主,您醒了啊!可把奴婢们吓坏了!公主要吃早饭吗?”
原来躺在床上的便是当今皇上皇后最疼爱的荣华公主,有着绝美的容貌和傲人的才华,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这样倾城的姿色,在几年前嫁给了同样出色的新科状元苏玉辰。
人人眼里的绝配,可谁曾想到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面了,苏玉辰以公务为由,常年在京城里的另一处宅子休息,能不回这个皇上当初赏赐的宅子就不回。而且即使两人见面,苏玉辰也像对仇人那样对待荣华公主。
这一切要从他们成亲前说起,江南才子苏玉辰顺利通过殿试,夺得状元,在朝堂上的精彩答论更是让他享誉京城。
皇后一眼就看中了他,想让他做荣华的驸马。奈何苏玉辰已有婚约,皇上皇后疼爱女儿,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做妾室,本想放弃,再寻良人。
可偏偏荣华公主看上了苏玉辰,非他不嫁,而且不希望他有妾室。
皇上皇后这才下命令,逼迫苏玉辰的未婚妻自己退婚。这倒没什么,只是退婚不久,那个未婚妻就病逝了。
苏玉辰一直以为是她伤心过度,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他恨自己,更恨导致这一切的荣华公主,所以婚后对她冷眼相待,成亲多少年就对她实施了多少年的冷暴力。
毕竟人家是公主,还是最受宠的公主,他也不好怎么虐待她,只能用这种办法,甚至都不碰她。
其实,这种相处方式比什么都折磨人,荣华就在这样的折磨中渐渐郁郁寡欢,患上疾病。
躺在床上的人,想要起身,微微动了一下,全身就扯着痛,秀眉皱的更厉害了。
旁边的婢女看到女子这样,立马迎了上去。
“公主,有什么事,公主吩咐奴婢们去做就好了!公主现在身体还未完全好,太医说不能乱动。”良辰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但她又强忍着泪水。
这两个婢女,一个叫良辰,一个叫美景,从小跟在荣华公主身边,对荣华很是忠心。
昨日太医说公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她们没敢告诉荣华,但是她们心里清楚,此刻看着往日鲜活霸气的公主变得这般没有生机,一下子就触发了她们的眼泪,还好她们忍着了,不然荣华看了肯定要怀疑。
“你们替本宫倒些水来吧!本宫有些渴了。”大概是睡得久了,声音还有点沙哑。
“是!奴婢这就去!”
倒来了水,美景一点点的喂给荣华公主喝,只是还未喝两口便都吐了出来。
“公主!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美景看到荣华都吐了出来,弄湿了棉被,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没事,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知道,又怎么能怪你呢!起来吧!扶本宫躺下。”荣华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嘲讽,原来自己真的要不行了。
“是!”美景慢慢地把荣华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就退到一边和良辰一起站着,等着荣华再发命令。
荣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是并没有睡着,她在想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才二十五岁的年纪,就要离开了,很是不舍。
舍不得疼爱她的父皇母后,舍不得宠她的太子哥哥,更舍不得的是她爱了那么久的夫君苏玉辰。
想着想着,她就很想见到苏玉辰,她已经三年没有看到他了。
每次想他的时候,她就去他办公的地方,远远的看他一眼,也不走近,她怕一走近,又接触到他厌恶的目光。所以,每次看到的不是他的侧脸就是他的背影。
她想见到他,更想他能来看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良辰,你去找夫君来,说我快不行了,让他来见我一面,告诉他不要再恨我了!谢秀媛的死,这些年我还得已经够了,现在我也快死了,只求他能原谅我,让我能在临死前见他一面。”
“是!奴婢马上就去!公主会没事!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良辰的哭腔越来越重了,但她还是极力的忍着,怕自己一哭,荣华会更加伤感,不开心。
“还有,让他在我死后另娶一个他喜欢的女子吧!这些年是我耽误了他,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告诉父皇母后这是我的遗愿。好了,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奴婢一定让驸马爷回来见公主,哪怕是跪着求,也要求回来,这些年也是苦了公主了!”良辰说完就出去了,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为了快些去,只能坐马车了。
一路上,马车一直在狂奔,还好马车夫的技术好,不然一路上定要撞到不少人或者物。
马路上的人都知道这是公主的马车,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驾得这般快。
“哎,听说了吗?听说荣华公主抑郁重病,就快要不行了!”集市上有人看见马车这般“飞”过,不禁开口说道。
旁边很快有人接话:“兄弟,你听谁说的啊!这造谣可是要砍头的,你还敢造公主的谣,怕是不想活了吧!”
“怎么会!我妹妹在苏府做事,当然不会错!可惜了这么年轻貌美的公主,驸马不知道珍惜啊!”
“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
街市上的人都在议论公主的事,而刚刚疾驰的马车也很快到了驸马办公的地方。良辰急急忙忙地下了车,出示公主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苏玉辰办公的地方。
此刻苏玉辰正在书桌上处理公务,样子极为严肃,事实上他平日里都是这个样子。
自从和荣华完婚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日都把自己埋在公事里。皇上虽然欣赏他把公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的能力,但是也心疼自己的女儿,成日里见不到自己的夫君。
多次在私下里劝说,但他每次都回复的合情合理,让皇上都不好再劝说了。
门口没有人守卫,良辰敲了门,等待里面苏玉辰的回应。
苏玉辰听到有敲门声,以为是侍卫有什么事找他,便唤了声“进来”。
“驸马吉祥!奴婢奉公主之命,前来请驸马回府!请驸马放下手中的公务,跟奴婢回府一趟,公主有事找驸马!”
苏玉辰看清来人,知道是荣华的贴身婢女,正懊恼怎么没有人拦着她,就让她这么进来了。
随即想到,她肯定是拿了公主的令牌,怕是一路畅通无阻,谁敢拦她呢?
在他听到良辰的请求时,冷静沉着的俊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又是那个女人,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竟然这么直截了当就想请他回去!
一想到荣华,他就想起了谢秀媛,他就悔恨,所以开口的声音冷了几分。
“你一个奴婢,凭什么这么要求本驸马!即便是公主也不敢这样!滚!本驸马不想看见你!出去!”
良辰是替公主打抱不平,明明不是公主的错,那谢秀媛身体本来就不好,哪里怪得了公主,可是苏玉辰却冷落她这么多年,一个公主却要低声下气的求他。她一个婢女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刚刚说的话,自然不好听,但是一想到公主现在的情况,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完成公主的吩咐。
“驸马,刚刚是奴婢的错!还请驸马爷原谅奴婢的莽撞,不要计较奴婢的无知。奴婢今日来是想替公主来请驸马回家的,驸马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府了!公主很想见驸马一面!”
苏玉辰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下,心里想,原来我已经这么久没回过那个地方了啊。三年其实也不久,只是一千天而已。
呵,就让她继续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