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曲,就是名曲了,很多贵女都学过,但大多都不能驾驭,所以在这种大型宴会上,基本上是不会弹得。不会弹的原因是担心自己当场出了差错,反而丢脸,可是荣华如今轻描淡写地将众多贵女们特意避开的曲子弹出来之后,这让众人才理解了皇后娘娘那句“众位可不要藏拙啊”,原来真正藏拙的,是这位荣华长公主。
其实倒不是说荣华藏拙,而是荣华本身的身份就在那里,已经尊崇无比了,即使无才无貌,那也是一女百家求的结果,荣华不需要什么身外之物来给自己增加光彩。而且身为长公主,甚少参加贵女们组织的小规模宴会,所以也没表现过什么有才的样子,人们也就忽略了,这位养在深闺的长公主并不是草包一个。
荣华嘲讽地看了看苏玉辰,上一世是自己没眼光,苏玉辰也是错把珍珠当做了鱼目,今生她不需要讨好他,所以荣华并不在意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刚刚之所以心里不平,将这样一曲弹出来,完全是因为想起了上一世在苏玉辰嫌弃的目光下,她很少碰琴,就算偶尔弹一曲,也大多都是闺怨之曲
苏玉辰同样惊艳于荣华的琴技,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就看到了荣华撇过来的那一个嘲讽的眼神,瞬间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荣华,这样恨他吗?该的,她该这样恨他的。苏玉辰闭上眼,自作孽,不可活啊。
荣华这次没有在多耽搁,直接起身收了琴,然后重新坐到了位子上。后面的贵女们的表演继续,可是男子席上大多都在谈论荣华刚刚的一曲了。
苏玉辰都能听见,身旁的人谈论的声音,就像尖刺一样,扎在他心上。
“潘兄看样子是动心了啊?”
“何必说我,这在坐的众位,那个不曾动心呢,就是你林公子,敢说没有动心吗?”
“谁说不是呢,荣华长公主身份尊崇,国色天香,就算是个草包,娶回家中也是好的,何况还这样有才华……”
“潘兄是世子,按身份来说,也足够配得上长公主殿下了,潘兄可以请令堂进宫,找皇后娘娘说一说,指不定还能成了一桩姻缘呢。”
这位潘世子笑了两声,然后向苏玉辰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我娘亲说,皇上和皇后有意让这位苏大人成为驸马,可是偏偏长公主殿下拒绝了。我听说啊,这位苏大人在家里有一位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只不过身子一直不大好,后来他高中状元之后还求到了长公主面前,要用长公主殿下的千年灵芝救他的未婚妻呢,不过是耽误了一会儿,所以香消玉殒了。”
“家中有未婚妻?”对面的林公子惊讶了一下,他身份不如潘世子,所以很多事并没有潘世子知道的多。“那长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潘世子家世深厚,所以说起话来,自然有些百无禁忌,尤其是苏玉辰只是一个新科状元,对着林公子笑笑:“长公主不答应,但是皇后娘娘还是想撮合啊,不然,凭他的身份,怎么会有机会在太子殿下身旁呢?”
潘世子说的倒是也没错,虽然苏玉辰的确是新科状元,但是状元郎也有一生都到不了五品官的先例,到底还是要有人帮衬的。
而除了靠近苏玉辰的这两位苏玉辰还能听到一些,其他的男子苏玉辰就听不到说什么了,只不过看他们是不是看向荣华的眼光,也能猜到,都是对荣华长公主动了心思的。
苏玉辰瞬间觉得自己没了优势,潘世子的话他一句不拉都听见了,京城中世家众多,他毫无家世,荣华凭什么青睐于他呢?
苏玉辰一下子有些慌神,苏玉辰本来也准备了才艺表演,但是如今改了主意,在皇后和太子的可以安排下,苏玉辰的顺序很接近荣华的顺序,皇后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倒真是害怕荣华弹琴之后直接离开了,所以她与苏玉辰之间只隔了两个人。
苏玉辰站起身,吩咐身旁的小厮准备了笔墨纸砚,一挥而就,画了一幅画,画上,正是荣华刚刚弹琴的样子,栩栩如生
苏玉辰画完之后,示意小厮将画卷展示给众人看,而后苏玉辰对着荣华拱手道:“长公主殿下,在下斗胆,以殿下刚才的神采作画,请长公主殿下见谅。”
荣华只是扫了一眼那副画,然后就移开了视线,不过当着所有人的面,倒是也没有让苏玉辰难堪,轻启朱唇,说了一声:“无碍。”然后就垂下视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苏玉辰只能拱手道一声“多谢长公主殿下”,然后坐回原位。
荣华经过苏玉辰的示好之后,对于这赏花宴更加不耐烦了,反正自己已经表演完了,她挥挥手,叫过一个侍女,在耳边吩咐道:“去告诉母后,本宫身体有些不适,先行退下了。”
侍女按照她的吩咐将话回禀了皇后,皇后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反正荣华已经弹琴了,就算是嚼舌根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了,而且苏玉辰也已经表演完了,皇后想着,虽然荣华对于苏玉辰的反应还是不好,但是今天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荣华想着离开,那就由着她去吧。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荣华可以随意。
荣华一看皇后同意了,站起身来,就静静地退出了大厅。另一边苏玉辰看到荣华退出了殿外,起身也悄悄地跟了出去。
荣华走出殿外,并没有回到她的宫中,而是在御花园随便逛逛。她并不是真正地厌烦赏花宴,只是看到苏玉辰,难免会想起前世爱得卑微的自己,所以心里才愈加烦躁。想到苏玉辰刚刚的那副画,她皱了皱眉,苏玉辰,你现在才来讨好我吗?可是已经太晚了。
当初我将一颗心捧到你面前,你不屑一顾,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我对你不屑一顾了。何况,谢秀媛才死了多久,你苏玉辰不是自诩深爱谢秀媛吗,那么你现在捧到我面前的这颗心,真的是你的真心吗?还是,你只是为了作秀给父皇母后看?
荣华嘲讽地勾起了唇角,这长公主的身份还真是会让人趋之若鹜呢,让苏玉辰都可以当众对自己示好了。
“殿下……”正想着,荣华听到身后的侍女叫了自己一声,她回过头,看到苏玉辰也出了殿门,正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可是看到苏玉辰之后,荣华反而不急了,抬眸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凉亭,抬脚走过去,就坐在凉亭中,等着苏玉辰走过来,她倒是要看看,苏玉辰能做到什么地步。
苏玉辰走到荣华面前站定,拱手行礼道:“长公主殿下。”
荣华摆摆手,“苏大人不必多礼。”刚刚重生时,她恨透了苏玉辰,直到刚才苏玉辰真的向她示好,她才发现她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恨苏玉辰。
上一辈子,终归是自己的执念害了自己,苏玉辰不过是顺水推舟,而今生,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不可能的,可荣华也累了,这样一直怨恨苏玉辰,又何尝不是不放过自己。
荣华想,今生最好的情况就是跟苏玉辰老死不相往来,她想着,是不是可以跟皇上皇后聊一聊,她不再想报复苏玉辰,但是也不想嫁给他。
苏玉辰不知道如何开口,荣华反而不急,她就那样坐着,苏玉辰越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晾在沙滩上的一只蚌,浑身都不舒服。
“长公主殿下……”苏玉辰开口道,似乎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多难了。“在下……心悦长公主殿下,所以……如果长公主殿下肯下嫁,玉辰一定……”
苏玉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荣华笑了一声,然后打断了他,说道:“不愿意。”
苏玉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双眼直愣愣盯着荣华,荣华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都咬的特别清晰:“我不愿意嫁给你!”
苏玉辰瞬间变了脸色,本来在宴会上喝了些酒,脸色有些红润,如今变得煞白。
荣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苏大人,你不要忘了,就在前一阵子,你刚刚为了你的未婚妻从本宫这里借千年灵芝,如今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你所谓的心悦吗?”
荣华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道:“哦,对了,你的未婚妻去世了。怎么?未婚妻去世了,所以看上了本宫,然后想求娶?苏大人未免将自己看的太过高了一些吧?如果不是因为本宫,今日宴会,你就算能参加,你的位置也应该在男子席位中间部分,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坐到皇兄下首?”
荣华的话不可谓不重,简直就是诛心之言了,苏玉辰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是又无从反驳。荣华说的话跟宴会上他身旁的潘世子说的差不多,可是这是事实。苏玉辰如果不是皇上和皇后看中的驸马,在没有一个确定的世家提拔他之前,没有人会特意讨好他恭维他,更别说坐在太子旁边了。苏玉辰如今享受到的一切特殊,都不过是因为荣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