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这大越国有两大风云人物:一是当朝六皇子杨修齐,封号秦王。另一个则是宰相府家的二小姐宋思凝。
据传闻,杨修齐出生时,已经连绵一个多月的阴雨天气骤然收霁,叠嶂层云仿佛被扯了道口子,金色日光直射皇后娘娘的未央宫。随后乌云散尽,晴空万里,连不多见的鸟儿也齐聚而来,一派祥瑞景象。
钦天监一番推演后,跪倒在未央宫前,直呼天降麒麟,乃大越之福。
喜得皇帝举着襁褓中咿呀直哭的六皇子直接封了本朝第一个亲王。
话说这六王爷天资聪慧,龙驹凤雏,六岁便能熟背经史子集,与人辩论从不落下风。十二岁便跟着护国大将军到军营历练。能文能武,玉树兰芝,简直就是全越国女子眼中的如意郎君,满朝文武心中的乘龙快婿。
再说这宰相府家的二小姐宋思凝,那可谓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且这宋二小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温婉有礼,还有一副慈悲心肠。每月上慈安寺祈福,在贫民巷开粥布施。是全越国男子眼中的嫦娥仙子,贫民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民间甚至有传闻,这六皇子乃真龙转世,而宋二小姐,则是上天配给他的姻缘,明君仁后,看看,多么相配啊!
“嘁……”
洛幽雨将手中的话本子随手一丢,不禁嗤笑。果然,这民间的话本子就是忽悠世人来的。就她宋思凝还菩萨心肠?那自己就是绝对的观音化身了。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端视着镜中的“洛幽雨”,平心而论,原主长得一点儿也不比宋思凝差。
二女都随娘,宋思凝跟她娘古青娇一样,千娇百媚,说温婉勉强过得去,可若说端庄,那气质上可就差太远了。也不知道那些夸她端庄大方有国母仪姿的人是不是都被眼屎糊住了眼睛。
反观洛幽雨,面容清丽,不悲不喜,长久以来的被忽视让她淡了性子,反倒更显得她不争不求,仁厚大气。
宋思凝是瓜子脸,小巧玲珑,而洛幽雨是鹅蛋脸,面若银盘,福相更显。
这是人都看得出端庄大方那绝对是用来形容洛幽雨的。
只不过因为洛幽雨母亲去得早,继母进门后虽然该她的一样不少,但总归不是亲生的,这有娘教没娘教还是有差别的。洛幽雨甚至连女子初潮都是奶娘教的,可想而知这所谓的“视如己出”也不过是一句话,说说而已。
宋安石对亡妻是有感情的,对洛幽雨这个女儿也是疼爱有加。但毕竟父亲不同于母亲,很多事情不方便教养,而青娇也确实对大女儿很好,也就很放心的交给她管教了。
这古青娇自然会做人,两人的先生夫子都是一样的,但课堂上明明是洛幽雨的功课更好,但却是宋思凝更受喜爱,时常获得夸赞。
宋安石问起二女的学业时,先生夫子也是将宋思凝大为夸赞,而洛幽雨嘛,马马虎虎。
洛幽雨自然也看出点门道了,也想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但看着父亲已经明显更看好宋思凝后,久而久之,她也认了。只想着安安分分的生活,长大后父亲能看在亡母的份上给自己寻户好人家出嫁。
沦为陪衬的洛幽雨,处境不可谓不尴尬,但眼看就要及笄,只盼着能求得一心人白头偕老,却来了一道赐婚圣旨,而这道让她受宠若惊的圣旨也直接成了她的催命符。
想到原主那宁愿魂飞魄散也要宋思凝身败名裂的决绝狠劲,洛幽雨不免又一阵唏嘘。
对付白莲花向来是她的拿手好戏,所谓不怕你作,就怕你不作,见招拆招,得心应手。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反正她这个美丽善良多才多艺的妹妹总是会借自己来衬托她的,那自己就等着她来了咯。
而这一次,宋思凝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狠狠的反甩她一耳光。
想到那会宋思凝会是什么表情,洛幽雨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看镜子里的自己也是越来越顺眼。
“唔,不错,底子很好,再好好打扮一下,肯定不会比宋思凝难看。”
洛幽雨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发现可以修饰的地方太多了。
许是原主淡了性子,只求干净端庄就行,对穿着打扮也不甚上心。这眉毛,这肤色,跟养的如花娇嫩似的宋思凝比起来就差远了。
洛幽雨叹了口气,看来这翻身第一战,还是得先将自身形象捯饬好。
古代女子画眉大多是将原本的眉毛剔除,再用黛粉描型,洛幽雨不喜欢这样,总觉得就跟演《画皮》一样,瘆的慌。
洛幽雨打开梳妆台上的妆奁,里面的东西不少,不过除了两三个用旧了的发钗的符合她年纪外,其他款式都挺老的,想来应该是原主娘亲留下来的。
打开第二层看到里面那些颜色艳丽,材质却粗糙的首饰,洛幽雨不禁被气笑了。
这些个首饰放在现代就跟那种十元三样的一个样,看着艳丽好看,可真正有身份有见识的人看都不屑看一样。也就贫民百姓和楼里的姑娘会挑着戴一两件,怕是稍微有点身份家的小姐都是不屑一顾,也难怪原主会将它们全都锁在第二层,碰都不碰。
洛幽雨觉得这古青娇也是够可以的,人家不在明面上虐待你,而是在暗地里膈应你,而自己还有苦难言。
总不能跑到宰相面前去哭诉继母不给她买首饰吧。只有那些以色侍人的女子才会对容貌那么上心,自己可是宰相嫡女,气质,气质最重要!
洛幽雨每月都有供银,原本是五十两。可去年古青娇就说应当响应皇后朴素节俭,戒奢戒靡的号召,便将二女的月供减到二十两。
洛幽雨确实是节俭朴素了,可宋思凝有着掌管全府中馈的娘,就算没有月银难道还能缺了她什么不成。
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折腾洛幽雨,待嫁姑娘没件像样的首饰怎么好意思出去赴宴,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家看书绣花,哪像宋思凝今日这个诗会,明日那个茶会,左右逢源。可气的是她那宰相老爹还糊涂不清,一个劲的附和着好好好。
洛幽雨将那些个华而不实的廉价首饰都倒出来,将原主母亲留给她的首饰分了分,可以戴的放在第一层,不适合的放到第二层,这妆奁一下子就空旷了许多。
洛幽雨琢磨着原主每月的月银虽然不多,想买点啥也不够钱,应该也攒了些许吧,便翻箱倒柜的找起来,果然在床板下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几张银票和几锭银元宝,约摸五百两左右。
“看来这原主也挺聪明的嘛,还知道攒私房钱,还攒了这么多,看来日子也确实不好过啊。”
洛幽雨拿出一百两银子,其他的收好放回原处。又拿了块方巾将那些碍眼的艳俗首饰一包,带着小雪出门去了。
小雪有点意外,平常小姐都不爱出门的,连二小姐邀请她也是能拒绝就拒绝,怎么今天好像很有兴致似得,说出门就出门。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小雪扶着洛幽雨上了马车,好奇的问道。
“唔,去首饰铺。”洛幽雨也不知道这京城哪家首饰铺最有名,不过小雪肯定知道。
果然,她一说首饰铺,小雪就接道:“小姐要去香荣楼?可是,那里的东西很贵的诶……”
小雪有点顾虑,她是洛幽雨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洛幽雨月银不多,处境窘迫,而香荣楼随随便便一件首饰就要好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上千两的都有。洛幽雨平日里多方节俭,那些首饰戴旧了都舍不得买新的,怎么今日反而……
小雪狐疑的看向一脸淡定的洛幽雨,看起来很正常啊,实在不解。
洛幽雨点了小雪鼻头一下,笑道:“去首饰铺当然是买首饰啦,而且我可是宰相府的嫡小姐,自然是要用最好的了,就母亲送的那些我能用?”
洛幽雨说的母亲是继母古青娇,辈分上自己确实得这么称呼她。
说到古青娇送的那些首饰,小雪也是气呼呼的不满的嘟囔道:“我看夫人就是故意的,那些东西一看就不值钱,还花花绿绿的,俗不可耐,小姐怎么可能会戴那些,没得掉了身份。”
“所以啊,我要自己去买啊。”
“可是……”小雪努了努嘴,小声说道:“很贵的诶……”
洛幽雨忍俊不禁,笑道:“放心吧,你家小姐这点钱还是有的,待会要是有多剩钱,说不定还能给你添件首饰呢。”
小雪一听,心里暖意骤起,但还是摆手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小雪一个粗使丫头,戴个木簪都是多余,小姐还是多给自己挑件喜欢的吧。”
洛幽雨看着除了一支兰花木簪外再无其他装饰,笑了笑,不再多言,只是心里却决定这次一定要给小雪也买点饰品。想到洛幽雨的丫鬟小玉又是簪子又是耳坠子的,小雪长得可比她好看多了,打扮起来也是个小美人儿。
宰相府嫡小姐的贴身丫鬟,怎能被比下去了。
小雪见洛幽雨是去定香荣楼了,也不多说,直接跟车夫说道:“江大叔,去香荣楼。”
“好嘞。”
马车缓缓走动,洛幽雨掀起帘子看了宰相府的门匾一眼,心里觉得好笑。
原以为自己出府,古青娇肯定好一番相问,没想到并没有。只问了要去哪,得知自己要去买首饰后居然还大方的又拿出一百两,让自己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
看来这宰相夫人也不是毫无顾忌的嘛,只可惜原主一味的忍让惯了,居然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难怪会被吃得死死的。
两百两,不多不少,一副好的头面应该是可以拿下了,再给小雪……唔……注意到小雪打了耳洞却只戴了根耳棍,心下决定买副耳坠子给这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