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东不知道靳正宇是何时离开的,他就这样躺着冰冷的石板路上,看着墨色苍穹,潸然泪下。
“陈旭东,做我保镖。”
“陈旭东,你要快点强大起来,越快越好。”
靳梦欣的音容笑貌一直不曾忘却,一直深刻在心底,陈旭东仰天嘶吼:“靳梦欣,你在哪里,我又怎么找到你呀!”
……
一夜没怎么睡,陈旭东依旧毫无睡意,靳正宇离开的时候没有说怎么联系靳梦欣,但是,说了同靳梦欣一样的话,希望陈旭东尽早强大起来,越快越好。
既定的行程没有受到影响。
次日,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气温降了五六度,陈旭东带着一个叫孙超的小弟,乘坐王猛的悍马H2,踏上了回家的路。
悍马品牌已经终结,现有的那可都是宝贝,这种老美的军品简直就是越野的王者,阿富汗都如履平地,何况高速公路。
孙超是一个汽修厂的小工,年纪跟陈旭东相仿,长得还不赖,混混是兼职,算是个有技术的混混。虽然整天摸车,可是悍马这种已经停产的"巨兽",他还是第一次驾驶,再加上跟东哥如此亲近,孙超心里那个激动就没法言表了。
王猛的爱车手术齐全,悍马加满了油,一路朝大山深处疾驰,直插秦岭腹地,穿过无数个隧道,三个小时以后,终于抵达了大河乡。
高速路到此结束,剩下的就是坑坑洼洼而且很窄的山路了,平日里,也只有摩托车能够进出,然而,这种路况还难不倒悍马。
路的另一边是深深的河谷,河面很宽,水却很浅,很多地方甚至已经干涸了,有不少挖掘机在工作。
陈旭东随口问道:“他们干什么?”
孙超道:“挖河沙呗,拉得城里就能卖钱,属于一本万利的行当。”
“原来沙子就是这么来的啊!”
“也不全是。”孙超道:“以前我在工地上干过,大家都反应大河乡的河沙好,大河乡也因为这条河而出名。现在看来,河快干涸了,很快名不副实了。”
“这应该是被承包的吧。”
孙超似乎知道里面的门门道道,他说:“这些资源一般被地方的恶霸占着,当然,也要给上位者分一杯羹,任何时候,官匪勾结,才能财源广进嘛!”
“大河乡可是我的家乡,看来,我得管管。”
孙超道:“这个行当是人都得眼红,东哥的武力没的说,但是要想赚这个钱,还得有关系,要摆平黑白两道才行。”
“嗯,我现在有码头,有运输队,还有工地,就是没有原材料基地,所以,这事儿可以搞一搞。”
……
高大的悍马嚣张跋扈的驶入楼桑村,一时间轰动村里,从小孩到老人,谁也没见过这么一个会移动的铁疙瘩。
光屁股的小孩同几只土狗围着悍马奔跑,露出浓浓的好奇。
车门一开,穿着合体猎装的陈旭东跳下车来,朝村里的男女老少一挥手,然后让孙超给大伙儿散糖果散烟。
阿尔卑斯糖和软中华高烟可着劲的散。
在楼桑村,陈旭东除了仇视村长一家外,对其他人还是有着感恩的。
他如此高调的回村,也存着从气势上压制村长一家的目的。
人群中,流着口水的陶大有也来要糖要烟,似乎傻得更严重了。看到傻不拉几的陶大有,陈旭东实在想不通大妞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悍马就停在那里,陈旭东带着孙超走向自己的木屋,远远的,只看到一地断壁残垣。陈旭东眼睛马上就红了,这个木屋承载着自己的童年,承载着跟爷爷在一起的全部回忆。
是那个王八蛋毁了木屋?这无疑触到了陈旭东的逆鳞。
村中另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民主的象征,大家都唤一声三叔公,三叔公头发胡子都白了,咬着烟袋锅,慢慢走过来,拍了拍陈旭东的肩膀。
陈旭东没有回头,沉声道:“三叔公,能告诉我是谁干的吗?”
三叔公叹了口气:“没错,当时是陶望祖做的过分了些,而后你做的那些事,就情有可原吗?他抢你老婆,你闹人家婚礼,砸人家房子,坏人家祖坟,人家就不能烧你的木屋?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三叔公一席话令陈旭东哑口无言,在回来之前,在没有看到木屋被毁之前,陈旭东甚至还反省过自己,认为自己做法确实有些过分,可是这一刻,他不再内疚,还想到了更加激烈的报复。
三叔公脸上布满沟壑,饱经沧桑,一双昏花的眼睛却如同洞悉尘世一般,他摇摇头:“你想报复他?你又能报复谁吆。”
陈旭东没听明白,三叔公也不点破,道:“旭东,楼桑村对你有恩,如果你发达了,又有门路,记得带着乡亲们发家致富,那就是天大的功德了。”
说完这句话,三叔公扭身一路远去。
陈旭东静静矗立着,思索品味着三叔公的话,一直没有开口的孙超道:“东哥,这是你的房子?”
陈旭东默默点头。
孙超顿时义愤填膺:“东哥的私产都敢动,真他妈活腻了,东哥,只要你点个头,我一个电话拉来几十号兄弟,咱给你报仇。”
陈旭东摇了摇头:“陪我走走。”
“嗳。”
首先路过的是李老黑破败的院子,里面堆的乱七八糟,短短月余,居然长出半人高的蒿草,显然是很久没人搭理,说不出的凄凉。
推开屋门,条台上摆着一张巴掌大的遗像,大妞她爹李老黑正对着他笑。
爷爷走了之后,陈旭东就把李老黑父女当成自己的亲人,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当日痛恨李老黑,如今看到李老黑已经逝去,陈旭东心头不免一阵戚戚。
走出院子,过了几家,就是村长陶望祖的宅院,他们一家占了三家以上的宅基地,高达两米的院墙,院墙上还沾满了玻璃渣,高门大院,有点土豪的意思。
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一男一女在争吵。
女的骂道:“陶旺三,你个不要脸的,别忘了,我是你嫂子。”
男的道:“李大妞,你他妈真不识时务,陶望祖瘫了,你男人就是傻子,估计连日都不会,你以后能靠谁呀?还不如从了我,以后也可以吃香喝辣的。”
“你给我滚!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别忘了,你是谁养大的。”
“你不会是在等老相好吧?听说他回来了,你没去看看他?”
“我既然嫁进陶家门,生是陶家人,死是陶家鬼,不像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
“你居然说我是畜生,那我就做点畜生的事情让你看看。”
“陶旺三,你这禽兽,你这个畜生,放手,放手啊……”
啪啪两个耳光过后,院子里消停了,陶旺三骂骂咧咧:“就你这水准,老子愿意上你,都是抱着做慈善的心,你他妈还矫情……”
陶旺三刚刚压在李大妞的身子上,屁股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直接飞到了院子墙角,啃了一嘴泥。
李大妞慌忙整了整凌乱的衣衫,这才看清来人,她怔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哽咽道:“是你?”
陈旭东撇过头,没有去看李大妞含泪的目光,客观上讲,李大妞比之前瘦了好多,以前看不到的颧骨都凸显出来了,按照城里人的审美观,应该比以前漂亮了很多,不过,给陈旭东的却是一种无比陌生的感觉。
“似乎你过得并不比以前好。”
“你是专门来笑话我的吧!”
“我没那个闲工夫。”
“我过得很好。”
“陶望祖瘫了?”
“是,看到祖坟被你破坏,当时就气血攻心,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
“你这是在怪我?”
“都是报应。”
陈旭东叹了口气,又问:“陶大有好像……”
“他爹瘫了,大有受不了刺激,疯疯癫癫的,连我都快要不认识了。”
陈旭东扪心自问,他早已不恨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了,看到她过得很惨,陈旭东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
相反,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目光落在墙角,陶旺三猥琐的蜷缩在墙角,口鼻都是血,对于陈旭东,他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当然,也有着刻骨铭心的恐惧。
“这个王八蛋是不是一直骚扰你?”
“我的事儿不用你管。”李大妞很硬气的说,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木屋就是他擅自在张,带人烧毁的。”
“哦,是吗?”陈旭东朝陶旺三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孙超根本不用命令,上去就扇耳光。
孙超出手极重,记记带响,没几下,陶旺三就成了猪头。
不过,陶旺三仍旧色厉内荏道:“姓陈的,你犯下那么大的案子,还敢回来,张所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呵呵,这样啊,陶旺三,如果我想弄死你,不知道张所长赶不赶得及?如果我把你往深山老林里一丢,不知道有没有人怀疑我?”
说着,陈旭东一步步逼近陶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