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反应果然和张子晨预料的一样,令林一楠感觉打脸的是,林爸爸并没有斩钉截铁地选择第二种方式,而是把这件事拿出来跟他一起商议,并且明确地表示,学校的想法是更倾向于让双方经过协商和解。
“和解?”林一楠不情不愿地说,“我不想再看见那个人了,我怕自己手痒。”
林爸爸一脸严肃:“你们两个打架的具体原因你之前也跟我说了,主要过错肯定在他那一边,但是你小子下手太黑,牙都给人家打掉半颗。要是不私底下调解的话,他们家里去申请伤情鉴定,就算是他先动的手,咱们家恐怕也得赔偿。”
“那我是正当防卫。”
“证据呢?宿舍区又没有安装摄像头,你们俩谁都说自己有理,谁能证明?”林爸爸苦口婆心地说,“再加上你们两个都是高三的学生,现在离高考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要是因为这件事再折腾折腾,你甘心被耽误时间吗?”
这些道理林一楠当然都懂,但他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不管林一楠的想法如何,这件事就算盖棺定论了,后来那小子被他的家长压着来林家赔礼道歉,作为事件一开始的受害者,江思瑾特意上门去围观并去讨要自己应该收到的那一份道歉去了。
出于对这件事处理方式的不满,林一楠要求自己的爸妈和姥姥都不许出现在道歉的现场。
那个男生的名字叫何元峰,从外表上看除了脸颊肿胀没有什么异常,但他一开口说话江思瑾差点笑出声来——他的门牙被林一楠打掉了半颗,看上去特别喜感。
因为林一楠还手还得比较狠,林爸爸害怕出现那种受害人比加害人伤情还要轻的情况,为了不让何元峰和他的家长心理不平衡,特意提前去找熟人做了个假的轻度脑震荡诊断书,然后安排林一楠躺在床上,就这样等着道歉的人上门。
何元峰的爸爸看上去是个又壮又高的汉子,提着一篮子水果和一兜子营养品来的林家。他一进来看见林一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吓得一下子把所有东西都丢在地板上,抬手就给了自己儿子脑袋一下:“你丫不是说没怎么着人家么!没怎么人家怎么躺着了!你出息了你,又是作弊又是打架,你爸没干过的事情你全干了个遍!”
何爸爸用的力气是实打实的,那“砰”地一声响的,连躺在床上假装重伤的林一楠都不忍心了,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地喊了一声:“谁呀?”
坐在他床边的江思瑾连忙回答:“是打你的那个男生和他家长。”
何爸爸走到床边,先是露出一个自认为亲切的笑脸,对江思瑾说:“你是林同学的妹妹吧?你哥哥能正常说话吗,要不然你来替他发言吧?”
“我不是他妹妹。”江思瑾对着何元峰可以横眉竖目,对着他爸爸就不自觉地用上了对陌生长辈的态度,“是他邻居,这件事最开始是因我而起的。”
跟在后面的何元峰老老实实地过来交代:“一开始拒绝给我抄数学的就是她跟另一个女生……”
何爸爸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狰狞起来,“啪啪”,何元峰的脑袋上又挨了几下。
“道歉!”何爸爸厉声喝道。
何元峰一副很怕他爸爸的模样,应声弯下腰去给林一楠鞠了个躬:“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用暴力解决问题!”
“再鞠一个!”
何元峰听话地又鞠了一躬。
“再鞠一个!”
何元峰正要弯腰,一旁的江思瑾赶紧上前拦住他:“好了好了,两个足够了,再鞠就成了遗体告别仪式了。”
江思瑾是看何家父子太过严肃,想要玩个冷幽默来缓解一下气氛,可惜在场的三位男士都没有意会到她的梗,一时间竟然冷场了。
江思瑾尴尬地站在原地,何爸爸看她一眼,又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愣着干什么,给女同学道歉啊!”
何元峰跟被打开了开关一样,立正面对着江思瑾,干净利落地又是三个鞠躬:“对不起!我不应该想要弄虚作假考试作弊!更不应该事后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一个感叹号配一个九十度鞠躬。
江思瑾猝不及防地被拜了三拜,吓得倒退了一步,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躺在床上的林一楠急得不行,怎么就原谅了呢,他还没说话呢!可是他现在在扮演病人,不能一跃而起,只能使劲用手敲了敲床板,用“虚弱”的声音喊道:“江思瑾!”
“哎!”江思瑾答应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儿是为了什么,连忙走到床边坐下,特别温柔地问他:“你想说什么?”
“何元峰同学,”林一楠歪歪头,一副黛玉公子的模样,说道,“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别的同学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何元峰垂着头不说话,何爸爸倒是连连称是。江思瑾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向他们补充说明:“何叔叔,按照我们学校的校规校纪,作弊算是大错,要给以留校察看处分,打架则是要记大过一次,两个都要记入档案的。但是咱们现在私下和解的话,学校就不管这个事儿了,就什么处分都没有了。”
何爸爸应该是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听江思瑾说话的时候一脸懵逼,听完之后连连点头,说:“那就太好了,要不然写进档案里面实在太丢人了。”
何爸爸和何元峰在林家没呆多久,得到了林一楠和江思瑾的原谅之后就表示要告辞了。何爸爸倒是还好奇了一下林家的家长为什么都不在家。
林一楠用自己“病怏怏”的声音糊弄他:“这是我和何元峰之间的事,我爸妈想让我们自己解决。”
何爸爸一拍大腿:“真不愧是教育系统的,对孩子的教育就是到位!我今天其实也不该来,就该叫这小子自己来,自己闯的祸凭什么让他老子跟着一起丢人!”
江思瑾配合地“呵呵”笑着,客客气气地把何家的父子两个送出了门。
江思瑾把何元峰和他爸爸送到了小区大门外才回来,一敲林家的门,开门的是手里正吃着一根香蕉的林一楠。
“好吃吗,给我一根。”
“挺好吃的。”林一楠掰了两根香蕉递到江思瑾手上,继续“吧唧吧唧”吃自己的。
“幸亏他们给我拿的是香蕉这种好嚼的水果,要是苹果梨什么的,我还真没办法吃。”林一楠说着揉了揉自己脸颊两边和颧骨被何元峰揍过的地方。
“何元峰的爸爸真是挺逗的,好几回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了。”
林一楠瘫在沙发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算是解决了。虽然没有给何元峰什么教训,吓他们一下也还行吧。”
“那可以打电话把你爸妈叫回来了吧?”江思瑾说着去摸茶几上的电话,打算递给林一楠。
林一楠接过电话,却没有拨号,反而反手把电话又扣到了茶几上。他往江思瑾的方向挪了挪,单手勾住她的肩膀:“好不容易大人都没在家,你就让我消消停停地跟你在一起待一会儿吧。”
江思瑾会心一笑,偏头把脑袋枕在林一楠的肩膀上,惬意地闭上眼。林一楠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两个人头叠着头一起在沙发上睡着了。
晚饭时间,林家的三位长辈从外面回来,江思瑾已经回家去了。
林姥姥还问呢:“对门那姑娘呢?不留咱家吃晚饭啊?”
“她奶奶喊她回家吃饭去了。”林一楠回答,“人家家里做饭是有五星级水平的。”
林姥姥撇嘴:“嫌我做饭不好吃直说呗,你爸你妈可都还不如我呢。吃不惯你自己吃食堂去!”
“我偏不!”林一楠冲着他姥姥吐舌头,“哪天你做的饭真让我难以下咽了,我就上对门蹭饭去!”
“臭小子!”林姥姥气得到处找扫把要揍自己的外孙子,被林爸爸好说歹说地拉住了。
“他还是不是咱家的人了啊?这一天天的,净拿外人来气我了!”
“妈,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林妈妈和林爸爸一起把林姥姥扶到沙发上坐下,这才把林一楠和江思瑾的关系说了一遍。
“您可别再跟楠楠说什么对门了,要是把我未来儿媳妇弄丢了,您可得赔我!”林妈妈故意对林姥姥这么说。
林姥姥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了知道了。现在的小孩儿真是,猫大点儿就会找对象了。你们可得跟楠楠说,别耽误学习!”
“耽误不了!人家女孩儿成绩比咱们楠楠好多了,他现在成天嘟囔着要好好学习跟贝贝上同一所大学呢!”
林姥姥满意地点头:“这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