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亭榭轻纱漫荡,华曼宁垂首看湖中的小鱼,许久都未眨眼,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段亦儒抿紧唇瓣,正色道:“宁儿,你我二人,应该坦诚相见。若我有事瞒着你……”
华曼宁突然打断了段亦儒的话:“宸儒这么说就是有事瞒着宁儿了?”
忽地又微微一笑,笑容带着聪慧,“宸儒不说,宁儿也不问。等宸儒想说了,宁儿相信宸儒自然会告诉宁儿。”
段亦儒听见华曼宁的一番言论,心中无比的感动,宁儿果真不是一般女子,如此的聪慧善解人意,得宁儿一人此生就足矣了!
尽管如此,还是需要告诉她真相,定不负她。
“你可知被称为天下神医的段亦儒?”段亦儒嘴上轻松,但眼神却紧紧的锁在华曼宁身上,不错过对方一丁点的情绪变动。
“可是父皇之前昭告天下要寻的那为我医病的段神医?”华曼宁神情里有些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段亦儒会提到他。
段亦儒轻声嗯了一下,他看着华曼宁,自嘲的说,“我便是段亦儒。”
“什么?”饶是华曼宁平常再是淡定,此时却也惊呼一声,大为吃惊。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隐姓埋名,各国周游。到了昌越看到了烈帝贴的皇榜,有心救人,就这样来到了宫里。”段亦儒三言两语就把因果讲了出来,但其中的辛酸苦辣、内心挣扎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华曼宁听过后,有些恍惚,乍听到自己心爱的人还有另一重身份实在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沉默了半晌,段亦儒又开口:“我的父亲是幸陵惠帝。”
华曼宁还是没出声,一瞬间两人陷入诡异的寂静。
“宁儿……你……”段亦儒说出了埋藏许久的秘密,心中舒畅不少,但见华曼宁有些傻呆呆的,不禁有些担心。
“那许宸儒呢?”华曼宁轻轻的问道。
“许宸儒只是我的一个化名。”段亦儒苦笑,他突然有些明白华曼宁为什么这么问了。
“宁儿,不管段亦儒也好,还是许宸儒。我都是宁儿的人,我对宁儿你的感情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改变。”
段亦儒看着华曼宁正色道,罕有的郑重和有些矫情的告白。
“亦儒……”华曼宁适应的很快,她轻声唤了段亦儒的本名,向他暗示,自己已经接受了他的身份。
“亦儒,”华曼宁忽然抬起头,也郑重的看着看着段亦儒,“我不管你是段亦儒也好段亦儒也罢,我都是喜欢你的。你的灵魂,你的内心,都让我欢喜。华曼宁对你的感情也都不会改变”
段亦儒一下子就拥抱住了华曼宁,他既感动着又惊喜。这个让他倾心的女子啊,总是让他感动。
华曼宁因为自己的欺骗而震怒,华曼宁因为生气而不理睬自己……
他曾经设想了一万种可能出现的结果,段亦儒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竟然等到了最好的结果。
段亦儒将华曼宁拦在怀里,他觉得自己幸福的要发疯了,怀里的这个女人是他毕生挚爱。
他,段亦儒发誓,此生此世对华曼宁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许久,段亦儒突然出声,温柔的说:“宁儿,我要打算向烈帝请旨,让你嫁于我可好?”
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华曼宁一下就愣了,呆呆的望了段亦儒一阵,娇俏的脸颊后知后觉的染上了红晕,许久,才有些害羞的垂下了头,轻声问着:“那你要告诉父皇你的身份么?”
“恩,定是要坦诚身份的。”段亦儒说,“我要明媒正娶,将你迎娶。”
华曼宁嘤咛一声,害羞的埋进了段亦儒的胸膛里。
面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有一种信任的感觉。段亦儒就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值得她对他的信任、值得她的喜欢的男人。
不论是寻常百姓家的小女儿还是在深宫大院里长大的公主,作为一个女人,她一辈子渴求的不过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平民百姓家,尚还有有一丝可能,而帝王将相家,又哪里会有真情。华曼宁曾设想过很多次,未来的夫君,却没有一种是现在的样子。
“我华曼宁以昌越公主的身份起誓,今生今世,和段亦儒在一起,白首不相离。”
段亦儒轻“嗯”一声,掩盖住心中的风起云涌,不由得将人拥得更紧。
翌日,华曼宁便进宫找烈帝,准备说明一切并请婚。谁知她只是说明来意,烈帝便挥手打断她。
烈帝看着这个最喜欢的女儿,笑道:“就在你进来的一刻钟前,他才走。”
华曼宁一下子急了:“父皇,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哈哈,你这丫头,把你父皇想成什么人了,我能如何?嗯?”烈帝面上笑着,心中却是极为不舒服,女儿还没嫁人,心就已经跑到别人身上去了。
不过——女儿大了,是该自己做主了。
“我和亦儒,望父皇成全。”华曼宁眨巴着眼,不知该看哪里,这种事由女儿家提出来,始终有些不该。
“你父皇一刻钟前已经准了。”烈帝这次是真的笑了,一双璧人结合,只要他们幸福,那便好。
一刻钟?那亦儒来便是提亲的。
华曼宁想到这种可能,心中的小纠结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儿,多谢父皇成全。”
“不止我说了算,你们作为两国皇子公主,况且还是名满天下的神医,自是需要与惠帝商量一番。”
“父皇?亦儒他……”他知道了,知道亦儒其他两个身份。一定是亦儒说的,欺瞒君王可是大罪,亦儒啊,你何苦说?
烈帝笑看华曼宁摇摇头,未说话。
第二日,在烈帝身边服侍的公公来传信,说烈帝已修国书送去幸陵,其中谈的正是华曼宁与段亦儒的婚事。
九月六日,幸陵返回国书,并带来十里红妆,幸陵四皇子迎娶昌越第一公主。
从送去国书后,昌越整座皇宫都在准备,为华曼宁出嫁做准备。
阅国书后烈帝召告天下的第二天一早,华曼宁还没有醒,伊芙却睡不着了,她知道还早,所以没有打扰华曼宁,想想华曼宁肯定今儿一天都很累,所以去厨房做了一点点心。
烈帝之义女司徒雪也早早的醒来了,天还没有亮,宫女们就纷纷的开始忙了起来,等着华曼宁收拾的差不多了,外面人传来消息,新郎官已经到了。
这日京城热闹,大街上的人都出来了,在婚礼的必要过道上探头伸脑等待婚礼进行,有些人数太多,维持秩序的士兵都快镇压不住了。
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臣也悉数到达,来见证两大国的结合。
街上的原本裸露的泥土全部盖上了红色的毯子,上面还撒了些金粉,旁边的树木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和布条,一个囍字极为惹眼。
华曼宁一大早就被喜娘叫醒,又被推搡着进了澡盆,迷迷糊糊间自己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众人麻利的给她穿上了里衣,已经裹了两层,还只是里衣。
然后又一件一件的穿上,大概穿了八九件的样子,终于穿好了。
这件嫁衣是由皇室几位顶级的纺织师经过近一年的时间内赶制出来的,上锈有上百朵花,还有许多蝴蝶在上面嬉戏。主要图案是一对鸳鸯。
锈师的手法极好,上面的图案活灵活现,感觉像是要冲破布料飞出来一样。领口和袖子都是用金丝缝制,上边密密麻麻锈了上百多小花,看起来华丽万分。
“宁儿,该醒醒啦。”伊芙拍了拍她的脸,华曼宁看到是自己的母后,一下回过神来。她转过头,朝伊芙甜甜的笑了笑:“母后。”
“诶,好孩子,你坐正些,母后给你梳头。”伊芙拿起桌上的木梳。
“好。”华曼宁坐正了身子,透过模糊的镜子看伊芙的脸,她们说母后年轻时是这京城第一美人,还真不是夸奖呢。
伊芙捏起华曼宁一缕青丝,轻轻用梳子打理,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想当初啊,你外婆也是这样给我梳头的,你嫁给了段亦儒,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母后知道吗,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伊芙的声音有点哽咽,泪水盈满了眼眶。
华曼宁看到伊芙落泪,强撑着笑,安慰她道:“母后,我这又不是不回来了,您别哭啊,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呢。”
听了这话,伊芙赶紧擦去了眼泪,笑着说道:“是啊,今天是你大喜,我应当开心才是啊,瞧我这眼睛,又不听使唤了。”
华曼宁听着心里难过,握了握伊芙的手,朝她撒娇,“母后,你帮我描唇吧,我就像要母后帮我描唇。”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伊芙宠溺的点了点华曼宁的额头,道:“好,母后这就帮你描唇。”
伊芙拿起红纸,一点一点小心的往华曼宁嘴唇上染,像极了她第一次给她描唇样子。
“好了,你看,真漂亮。”伊芙捏了捏她的脸,“以后啊,你的路要自己走下去了,母后不能陪着了。”
“你们几个,快来给公主盘发。”伊芙吩咐道
“是。”几个喜娘赶紧凑了过来,伊芙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走了。
喜娘在她额间描了百合花样式的花钿,脸上涂了一点胭脂,华曼宁本来就生的倾国倾城,不需要化多浓的妆。
然后该缠头发了,喜娘们首先把华曼宁的头发全部盘起来,只留两鬓边几缕发丝。接下来就是凤冠了,把凤冠戴上,华曼宁感觉自己头上像是顶了几斤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