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牵着手儿,径往后山而去。
下午的后山跟傍晚的后山简直就是两个地方。鸟语轻啼,倦风徐徐。倒叫人不自禁地疲了下来。
两人携手,依旧坐在当初那棵烤过野兔的大树下,贴耳私语,亲密至极。
“臭淫贼,你这一个月到哪儿去了?害我担心死了。”俞英男把头倚在了古阳洛的肩上,说道。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古阳洛笑了笑,脸色却又一黯,道,“明儿我就要走了。”
俞英男微微一滞,双眸黯然,道:“你要去隐芳谷找她了?”
“嗯。”古阳洛应了一声,心里不忍。
“那……”俞英男一哽,声音小了许多,道,“那你以后还会回来么?”
“或许,不会了。”古阳洛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便说出了这个伤极她心的混蛋答案。
俞英男看着眼前这个被她口口声声称作“臭淫贼”的男子,心头骤窒,就像是被一柄利刃扎穿一般透不过气来。两行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眸子里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但她仍是死咬着嘴唇,哪怕嫩唇已被咬破,却始终没有发出半声抽泣。只是,只是痴痴地,痴痴地看着他,眸中有着委屈,有着不甘,也有,羡慕。
“早知你要离去,却又为何让我倾心于你。都是我,都是我太傻了。”俞英男任由泪珠从颊上滚滚落下,玉手紧紧攥住了自个儿的衣角,娇躯剧颤。
“英男。”古阳洛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觉所有话语都在此刻哽在了喉间,竟是一个字儿都讲不出来。
“我,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始终是比不上她的。”俞英男苦涩一笑,仍是痴痴地看着古阳洛。
过了许久,只见她樱唇紧抿,唇上的血渍已被尽数拭去。她盯着古阳洛的双眸,似是做下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迟疑了会儿,终是说道:“臭淫贼!我,我不想忘了你。你,你!你也不许忘了我!”
古阳洛刚想回话,却只觉身上被连点数下,而后身子一麻,竟丝毫动弹不得了。
俞英男慢慢地站起了身,俏脸儿上泪痕犹在。只见她玉手微抬,置于颈间,竟慢慢地解开了自个儿的衣裳。
他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砰砰急跳,却又碍于穴道已被她给封住,便做不得任何举动了。待到衣裳尽褪,她这具比例恰好,莹白如雪的无暇胴体已是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轻俯娇躯,用两瓣嫩唇轻轻地咬住了他的耳垂,在他耳旁柔柔地吐着香芬,轻声道:“臭淫贼,我要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这句话已是极尽挑逗,但她的颊上却是又滑落了两行清泪。
朝浮铁锋点情丝,暮沉云雨搅愁肠。既语此生莫相忘,何苦缠情换心疤?
云雨过后,俞英男给古阳洛解开了穴道。两人穿好衣裳,面上潮红未褪,但两颗心之间的距离却是变得更疏远了些。他本欲说些什么,但却又如先前一般,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忽地听得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屏息凝神,动用双耳,听声辨位。
“脚步声忽浅忽重,有两人,好像抬着什么东西。”古阳洛轻声说道。
俞英男点了点头,拉起了古阳洛的手,身法急运,躲到了一棵大树的树枝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下。
“哎哟!这麻袋里边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的如此之重?”
“莫要多管闲事,赶快找个地儿扔了,早些回去交差。”
两个铁剑门的男弟子正共力抬着一个麻袋,已经走到了树下。他们气喘吁吁,显然是累得很了。
“前边儿就是禁地了,咱们别再往前去了,就在这儿扔了吧。”
“好吧。反正这儿也够偏僻了,更何况这儿也没人能来。”
两人讲罢,皆将手一松,把这个麻袋给扔在了树下。
躲在树上的古阳洛与俞英男对视了一眼,通过眼神交换了彼此心中的想法。他们本想等到这两名铁剑门弟子离去后再下去看个究竟,可还没等那两名弟子走出几步,他们便听得了两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地的声音。
俞英男心里一紧,便想下去看个究竟,却被古阳洛给一把拉住了。她心中疑惑,不禁问道:“怎的了?”
古阳洛没有回答,只是运起了阴阳异瞳,抢先从树上跃了下去。他环顾四周,确认无险之后,才向俞英男点了点头。
俞英男会意,心里一暖。但她只要一想到古阳洛很快便要离去,心里就又是一堵,就连跃下树的动作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若不是古阳洛眼疾手快给扶住了,俞英男这下子怕就要摔个不轻了。
“谢谢。”俞英男轻轻地道了声谢,脸色苦愁。
古阳洛放开了手,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他也不回答,倒把目光移到了那两名昏厥倒地的铁剑门弟子身上。
他心里疑惑,才往前走了几步,便闻到了一阵甜腥气味,忙顿步掩鼻,屏住了呼吸,也不忘提醒俞英男,道:“掩住口鼻,屏住呼吸,这气味有毒!”
俞英男照着古阳洛说的做了。她没去看这气味儿的来源,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闪了些晶莹。他背对着她,并不晓得她现在的想法,倒只把注意力放在了昏厥倒地的两名铁剑门弟子身上。
他心里有些拿捏不定,想前去看个究竟,可又害怕这有些熟悉的甜腥毒气,便一时决定不下,在原地踌躇不前。
“不用过去了,那两个家伙已经死了。若你小子真想探个究竟,便等毒气散去再查,别拿性命胡开玩笑。”老齐知道这毒气的厉害,便开口相劝。
“好,好吧。”古阳洛听得老齐都如此说了,便不再纠结,左手掩住口鼻,右手微张,转过身去握住了俞英男的嫩手儿,往一边儿躲去。
两人行出近百步,才堪堪摆脱了这骇人的甜腥毒气。他们找了个空阔处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的空气,方才的屏息之路实在是走得太过艰难。
相顾无言。两人之间的距离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拉远。又等了许久,古阳洛想到毒气大概已经散走,便跟俞英男吩咐了几句,再折原路而返,愣是想要查个究竟。
这次她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盯着地面。她本来想跟着他一同去的,但心里却始终过不去这道坎,暗自想道:“我,我现在又算是他的什么人?还是听他的,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待着吧,不要再让他多费心了。”
如此一想,她的心里便已没了黏着他的心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循着原路折返,甜腥毒气已经散去。古阳洛心中仍是有些担忧,便还是掩住了口鼻,走到了那两具已经肉溃肤烂的尸首面前。他强忍住了尸首上散发出来的恶臭,俯身捡了一根较长的树枝,双眉紧皱,扒拉着两具尸首。
“身子已经腐烂了,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外伤,想来这秘毒并不是从伤口中蚀入的。”古阳洛屏住了呼吸,不敢吸进半点儿,生怕这儿还有残余。
老齐与古阳洛心意相通,自然知晓了古阳洛心里的想法,说道:“既无外伤,莫非同古家人一般遭遇?你快看看他们的手腕。”
“噢,好。”古阳洛立时反应了过来,手中的树枝轻轻一挑,将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的手腕给轻轻地拨了个转儿,摇了摇头,道,“不行,看不出来了,已经完全烂掉了。”
“那就算了。”老齐道,“这两具尸首就别多管了,去看看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好。”古阳洛手上的力道一松,拿着树枝转过身子,向那麻袋走去。他刚想蹲下身子去打开麻袋,却被老齐给喝住了。
只听得老齐喝道:“别用手去碰!下毒的人明显是个行家,你小子还敢如此大意?”
古阳洛受老齐一喝,脑子里嗡地一响,登时站了起来。他提起了手里的树枝,运出了体内的阴阳灵息,使其附在树枝的尖儿上,再将这树枝当作剑使,往麻袋系口上稍稍一划,便将麻袋给划开了。
又是一阵甜腥之气扑面蹿出,古阳洛连忙屏住呼吸,又向后急退数丈,终是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
等了许久,他才敢拿着树枝慢慢地靠近了这个已经开掉了系口的麻袋。轻拨麻袋,一颗白发白须的头颅从袋里露了出来。
他凝睛细看,心中大惊,吓得往后连退数步,就连手中的树枝也被吓得掷落在地。
“怎么,怎么会是他?”古阳洛目骇神颤,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口中喃喃念道,“难道血蜂教的手脚已经快到这种地步了么?如此下去铁剑门定然危矣!”
“看来这个老家伙可能跟血蜂教有着不浅的联系,现在他已没了什么利用价值,自然就被血蜂教给当作了弃子。”老齐道,“倒是连累了这两个无辜的铁剑门弟子。”
古阳洛与老齐纷纷猜测,无一例外地都把矛头指向了血蜂教。这个被毒死在麻袋里的人,正是先前在“试剑定魁”大会上受到自个儿阵法反噬的阵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