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福冷笑一声,自己摸索着把桌子上的灯点燃,只见床上玉体横陈,两个妙龄女子正努力用被子遮掩着自己赤裸的身体。
周君安赤着身体坐起,大怒道:“刘永福!你想干什么?”
刘永福想干的事周君安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刘永福拔剑,一剑劈去,一个女子头颅被当场劈成两半!另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才起,刘永福已经一剑刺穿了她的胸口,她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周君安吓的脸都青了,他嘴唇直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居然杀了她们?”
“不错!”刘永福冷冷的说道,“本朝军法,如有女子擅入军营勾引军官,女子当斩,军官免籍。周将军,你这个将军,也就当这一晚上吧!”
周君安这才知道原来军中还有这种条令,他连连摆手道:“我,我不知道有这种条令,请原谅我这一次。”
刘永福暗自叹息。他知道自己也就是说说罢了,吓唬吓唬周君安。军官免籍是要兵部来批准的,你倒猜猜看,兵部能不能批准免了周君安?他哼了一声,不去理会周君安的哀求,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你以特急战报说被几万西楚军围困,西楚军在哪里?”
周君安见刘永福不再提自己免籍的事,急忙回答:“我也不清楚,前两天晚上突然间号角大起,喊杀声震天,听着就好象有数万西楚军来攻一样,所以我就写信求救了。”
“好象?!”刘永福惊呆了,他设想过周君安可能把几千人当几万人,但真就没想到周君安发出特急求救文书的依据居然是“好象有几万西楚军来攻”!
“西楚军有没有攻击你的大营?”刘永福厉声追问。
“那,那倒没有,”周君安在刘永福的追问下越来越慌乱,“他们吹角呐喊后就没有来过。”
刘永福的手紧紧攥住剑柄,他现在真想一剑杀了周君安,“那么你究竟见没见到过西楚军?”
“夜里那么黑,我怎么看得见啊。”周君安回答的理直气壮。
刘永福放开剑柄,突然伸手,正正反反狠狠抽了周君安四个耳光!这四个耳光抽的啪啪有声,周君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脸就肿了起来。但周君安连一声都没有吭。他不是不想吭声,是不敢吭声。他看得到刘永福的表情,也看得出刘永福刚刚浴血奋战过,而且也注意到了刘永福时时想拔剑的动作。这个时候,他那无所不能的老爹可就不管用了。
他悄悄擦掉嘴角的血迹,喃喃的说道:“我,我会向我爹说你尽力来救,为你请功,请功。”
刘永福恶狠狠的盯着这个混蛋的东西。请功?三千好男儿血染沙场是请个功能补救得了的吗?整个左路军布局大乱是请个功能挽回的吗?
他突然转身向门口走去,嘴里说道:“马上到前帐去,布置我的人马进营!一柱香时分如果不到前帐,后果自负!”他现在必需到帐外去冷静一下,不然他害怕自己真的会当场拔剑杀了这个浑蛋。
周君安这一回终于完成任务了,放了左三队的残兵败将进营,他也不敢再睡,就红着双眼在前帐里和左三队指挥官们研究敌情。确切的说,是他坐在那儿听左三队的指挥官们研究敌情。一边儿听他的眼睛一边不住的去瞟韩信,心中对一个伍长参与这种高阶层会议大为不满,但他至少明白,这是人家左三队的事儿,他是管不着的。所以虽然不满,也只好忍着。
刘永福招集了手下将领,特点点名让韩信也来,毫不隐瞒的把周君安所说的情况说了一遍,周君安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却又不敢出声。
几个将领都十分气愤,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这几个人望向周君安的目光已经把周君安给砍成碎片了。
刘永福的眼睛盯着韩信,他怕韩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路上韩信就已经料到了这里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当时是陈平阻住了韩信,但陈平能阻住一次,还能阻住第二次吗?特别是听到周君安居然仅凭西楚军的几声号角和呐喊就发特急文书求救之后?
然而,韩信的表情让刘永福大感意外。
韩信没有怒视周君安,而是仰着头,一脸的迷惘,若有所思。
突然,韩信的脸色一变!他的脸色居然有些发白,紧张的肌肉都发颤了,他冲着刘永福急急的说道:“大帅,快命令全军戒备!西楚军随时会来攻击!”
“传令,全军戒备,准备战斗!”刘永福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刻发令。几个将领大叫“得令”,转身冲出屋子。
没有人对韩信这个判断有任何怀疑。刚才路上那一系列的事件已经证明,听韩信的一定正确。既然韩信说西楚军随时会来攻击,那么先防备上,等以后有空再问韩信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也不迟。
“周将军,让你的人全体戒备!”刘永福看着周君安说道。
周君安怒哼了一声:“本朝军制上,伍长可以命令常将军吗?”
刘永福一时语塞。周君安说的,从法理上是正确的,虽然他知道韩信的判断应当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韩信不解释清楚,周君安完全可以拒绝这个建议。
韩信急的汗都冒出来了,此刻不是计较周君安和他的私人恩怨的时候,他急急的说道:“西楚军在左二队虚张声势,又在左三队救左二队的必经之路上设伏,这一切明显是事先计划好的,他们应当知道了周将军的身份,也知道了周将军没有作战经验,否则仅凭夜里的几声号角和呐喊绝不会就认定左三队会来救左二队。问题是,他们为什么没有直接攻击左二队?周将军没有作战经验,对西楚军而言是最好的对手,击败左二队比击败左三队容易的多!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在等机会。他们想的不仅仅是击败一个万人队,而是要发起一场大的战役,全面击败左路军!”
韩信看着周君安,眼见他仍不说话,心中暗恨,只能继续解说下去:“既然想全面击败左路军,只击败一个左二队是不够的,所以西楚军的计划是:先利用左二队调动左三队、左一队,甚至可能有左四队,在各队匆忙来援的路上设伏,各个击破。等打完了援军,左二队就成了一支孤军,这时集中各路上埋伏的部队,以绝对优势击败左二队,左路军五万人,一次战役下来,他们至少吃掉三万,整个左路军也就全面溃败了,而左路军一败,整个战线就被击破,西楚军的全面胜利也就到来了!”
这一番话听得刘永福额头汗水淋淋而下。真是太可怕了!现在他们败入左二队营中,正处于整个西楚军合围的所在,显而易见,西楚军只怕不会安步当车慢条斯理的来攻击,既然他们左三队已经被击败,西楚军的合围也就随时可能开始,所以韩信才判断西楚军的攻击随时开始!
他瞪着周君安,等待周君安下令。
周君安又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说道:“韩信,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根本没听懂,你再说一回,这一回说的明白点儿!”
韩信和刘永福差点儿双双背过气去。
“你只要知道韩信证明了西楚军随时会来攻击就是了!”刘永福愤怒的冲周君安咆哮着。
周君安如梦初醒,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附近没有西楚军。。。。。。”话音未落,营外已经传来号角声和呐喊声。门帘一掀,值更官连通报都没有就闯了进来:“将军,西楚军来袭!”
周君安惊的面如土色,一叠连声的问道:“有多少人?是不是离的很近?”
刘永福怒吼一声,抓着周君安的衣领一把把他拉过来,厉声喝道:“快下令备战!”
周君安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叫道:“备战!全军备战!谁也不得后退!”
值更官一愣神儿,“谁也不得后退”?往哪儿退?但此时军情紧急,他只能大叫一声“得令”,转身去下命令。
刘永福没有放开他抓着周君安衣领的手,而是冷冷的说道:“周将军,西楚军已至,现在营中有两支队伍,各自指挥一定指令混乱,必须合并给一个人指挥,是你指挥还是我指挥?如果你想指挥,我这就带着我的部队出营寻找逃命的机会,你自己在这里和西楚军开战吧!”
“你指挥,你指挥!”周君安的衣领被刘永福揪的太紧,憋的他脸都紫了,他急忙回答。
“那好,把印信交给我,你回后帐去,不要出来!”刘永福喝道。
周君安乖乖的交出印信回后帐去了,至少这一点上他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就凭自己这两下子,指挥作战是扯蛋,捣乱倒是真的。
刘永福接过印信,连同自己的印信一起交给韩信:“韩信,现在我再升你为游击!本次作战由你全权指挥!”
韩信苦笑。每当危急时刻他就变身为游击,危急一过,他成伍长,也不知道这算是哪一门的神怪小说。但此时此刻可不是他抱怨的时候,他只得接过印信,往刘永福身边一坐,立刻发令:“张参将!”
下面没声儿。
“张参将!”韩信又一次叫道。
“末将在!”这一回张参将终于答应了。这倒不是张参将耳聋,而是他一时没适应过来这么剧烈的身份与地位变化。
“立刻领左二队三千人临营拒战,不得出营迎击!”
“得令!”张参将应了一声,转身出帐。
韩信倒不是不信任左二队的军兵,只是左三队是先下令备战的,左二队才下令备战不久,只怕没有准备好,所以先用左三队的军兵拒战。何况现在敌情不明,如果贸然把全部士兵投入防御,万一有个不测就无兵可调了。
派出了拒战部队,韩信与众人一同出帐,他和刘永福、陈平一起登上了望楼观看敌情。只见黑暗中营外星星点点的全是火把,摇来晃去,看起来敌军声势极为浩大。
刘永福倒吸一口冷气。他对韩信说道:“敌人势大,还是下令全军拒战吧。”
韩信没有出声。他的眼睛出神的看着营外的火把,半晌,他转身问陈平:“陈都统,你认为敌军有多少人?”
“一万人。也许不到一万人。”陈平回答。
韩信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刘永福晕了。
这么多火把,只中间这一块就差不多近一万人了,加上左右后的,没五万人也三万多,怎么可能“不到一万人”?
韩信既然知道敌军人数没有那么多,心下也就稍安,对刘永福说道:“大帅,你看,这火把虽众,敌军却没有大举进攻,我们在营中耽误这么长时间,他们连营栅都没有接触,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人数不够,如果他们有三万甚至五万人,以我们左三队新败之师,左二队将领无能人心浮动,他们肯定会直接攻击,西楚军人数又多,士气又高,战力又强,何必在营外呐喊这么长时间?有这时间早都把营栅给掀翻了。所以,他们现在应当是每人手持两支甚至三支火把,想试试看能不能把我们吓的望风而逃。”
刘永福服气了。同样是看到敌情,韩信和陈平就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但刘永福没有失落感,他只感觉高兴。手下有如此有勇有谋的将领,只有无能的指挥官才会嫉妒。
三人刚刚下了了望楼,李广却已怒气冲冲的迎了上来,嘴里不住的骂着什么。
“李都统,怎么了?”刘永福问道。
李广恨恨的答道:“将军,这左二队的人都是熊包蛋!我们左三队一路血战到这里,又抢先迎敌,想组织些个左二队的人手往营栅运弓箭,那帮家伙你推我我推你的,居然不敢往前靠!”
刘永福一时无语。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周君安治军无方,整个军队士气就严重不足。算起来,左二队是左路军中配备最好的了,人数整整一万,没有缺少,粮草充足,兵器足备,也正因如此周尚书才把他儿子调到这里来当将军,特别是左二队的位置微微靠后,有左三队和左一队帮他挡着西楚军,周尚书以为怎么着西楚军也不会攻击左二队,但万没料到,西楚军偏偏就攻击了左二队。
韩信也皱起了眉。他必须尽早出击,现在西楚军力量不足,不等于西楚军一直力量不足,现在西楚军只有一万人左右,那是因为对汉军左一路打埋伏的西楚军迟迟未到,两路西楚军无法会师,而已到的西楚军怕再等时间长了会惹的汉军左路军全体来援甚至中路军也来援,那时这个攻击计划就废了,所以独自来攻。
问题是,韩信很清楚,其他部队也都如左三队一样,兵不满员,粮草不支,正在拼命组织兵力和后勤,加上其他部队离的又远,一时半会儿的只怕来不了,而左一队无论有什么样的原因拖住了打他们埋伏的西楚军,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要论起可能性来,倒是另一队西楚军先到的可能性更大。
西楚军将领怕汉军援兵先到,他也同样怕西楚军援兵先到,这可不能乱赌,赌输了就是千万人头落地。在这一点上,西楚军将领的想法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宁可多虑一千,不可少算一条。所以,西楚军宁愿单独先来吓唬汉军,而他,也宁愿单独先与这支西楚军部队作战。
问题是,如果算起兵力,倒是汉军现在应当略占上风,然而这支汉军中有一万人却是一群熊包!
韩信一言不发,往地上一蹲,用手指在地上划起图来。他的脑袋里不住思索着。
西楚军之所以在营外摇旗呐喊,是想把汉军吓走,因为左三队是新败之师,左二队是熊包之师,吓走是有可能的,一旦汉军出逃,就是离开了坚固的防卫堡垒,而且汉军既然是逃跑,当然会兵无战心,那时西楚军乘机追杀,必可大胜。就算汉军没有逃跑而是龟缩在营中不动,也不过是白喊几声,没什么损失。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怕汉军不顾一切的开营出战呢?原因很简单,他们的人数应当也有万人上下,既然知道汉军左三路惨败,左二路也不过是一万人,将领又无能,那么大不了双方势均力敌而已。
但是,不对!韩信的手指在地上一戳。势均力敌可不是西楚军所希望的,这样就等于把优势变成均势了。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怕汉军出战?为什么?一时间他思考不出来。他抬起头看去,只见周围几个人,包括刘永福在内,都静悄悄的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每个人都知道,此时正是韩信思考战略的时间,这是关系到一万三千多人生命的大事,绝对不能打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