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怪不得吴明,营外号角阵阵,西楚军正在不断涌来,这时候哪容得慢慢的坐而论道?
韩信也知道时间紧迫,不待吴明说完就接口道:“卑职以为,如果我是西楚军将领,绝不会把主力现在移到此处。西楚军还刚刚过河不久,虽然人过河快,但军械、粮草之类要想过河却没有这么快,所以现在西楚军虽然打了我军一个出其不意,但如果全军发起攻击,只怕数日之内给养就要供应不上了。如果西楚军从我们左路军处深入而又没有给养供应,不但不能突破我军防线,可能反而因缺少军械和粮草无力攻击而被包围。如果西楚军不想从我们左路军处突破深入,移动主力又要做什么?自然,这仅是卑职的猜测,做不得准。”
这一席话说的吴明沉思起来。事情的确如此,他才不相信西楚军能一夜之间把所有给养都运过河呢,除非请天神做法。
“韩信!你。。。。。。就知道胡扯!万一你猜错了怎么办?吴叔叔,不要听他的,快去求救!”一听到这话,韩信和刘永福同时皱起眉头。
说这话的是周君安。他躲在自己的帐内,还特别打开了一个箱子,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随时准备一旦西楚军攻来就藏在箱子里。后来听人报告说西楚军非但没有攻来反而被韩信打的大败,他是又喜又怒。喜的是他终于安全了,可以不用钻箱子里了,怒的是他才是左二路的统帅,现在居然是让一个伍长指挥自己的军队打了个大胜仗。正自无可奈何,却一连串的听得韩信撤兵回营,定远将军吴明到来,西楚军又连续添了生力军。如果是别人到来,他也不敢乱出来,但吴将军他一向熟识,此人多次立功,他的父亲则数次亲自召见此人,他一向是叫吴明为吴叔叔的。这一下他有了撑腰的,于是鼓起勇气出来了。
吴明的脸色变的和蔼起来,连语气都变的温柔了:“周贤侄说的也有道理,韩信,如果万一猜错该怎么办?”
一股怒火从韩信心中升起。万一猜错该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都说的很清楚了,我这是猜测,当然可能会错,你这不是无赖吗?
他立刻答道:“将军,既然是猜测,当然可能会错。卑职也只是建议再仔细看一看再下决定,并没有说一定不是西楚军主力,不过,如果不是西楚军主力,我们是不能乱调军队来的,只能死守,否则其他部队一动会被西楚军主力乘虚而入,如果是西楚军主力,我们就必须死守,以尽可能给其他部队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因此,无论是不是西楚军主力,我们都必须依靠自己死战到底!” 韩信这一番话越说越响,到最后几句几乎是喊出来的了,而且一边喊一边怒视着周君安。
周君安的脸白了。坦率的说,他真的没怎么听明白韩信的话,但大致意思还是懂的,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他周君安目前还是不能逃走。
“你简直是扯蛋!”周君安有些急了,“小小的伍长也敢乱言军旅大事?”
“韩游击言之有理,”吴明立刻打断周君安的话,“西楚军已经接近了,我们这就去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判断出来的是不是西楚军的主力。”
周君安吃了个瘪,只好不再出声,跟着众将一起观察西楚军动静。
营外,旌旗招展,虽然天还没有亮,但只看眼前就知道西楚军人多势众。
一众将领人人都皱起眉毛暗暗发愁。
吴明向韩信看去,不由一呆。韩信那紧锁的双眉反而舒展了开来,甚至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吴明眨了眨眼。难道自己眼花了?
“将军!”韩信发言了,声音里充满着自信:“来的不是西楚军主力!”
“你怎么知道?”周君安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打击韩信的机会,要知道现在吴叔叔可就在他身边。
韩信就好象没听到周君安的话一样,仍然看着吴明:“将军,方才来的那一万西楚军打的旗号是万夫长的旗号,而现在新来的这一队明显的是由方才的西楚军引导着在布阵,试问:如果来的是西楚军主力,难道没有统帅来吗?如果是统帅到来,又怎么会由万夫长指挥新来的西楚军?如果西楚军统帅真的如此无能,要由手下的万夫长来指挥作战,他自己和自己的手下甚至连布阵都指挥不了,即使是真的西楚军主力,我们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精彩!”吴明突然脱口而出,“韩游击,大家看的都一样,但只有你有如此敏锐的眼光!果然高明!”
韩信反倒吓了一跳。
这位吴将军一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他说一句被噎一句,弄的他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被噎住,没成想这位定远将军噎人厉害,夸人也这么凶猛。当然,其实归根到底,还是韩信自己的实力导致的这种改变。如果不是韩信向吴将军展示出了自己出众的实力,只怕他还要继续承受着被噎的待遇。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吴叔叔,你请安坐,我这就带人去打败他们!”周君安在一边听着,居然第一次听明白了韩信的意思,他立刻想到,既然西楚军如此无能,他韩信能把西楚军打的大败,凭什么我周君安就不行?既然有这样的好事儿,当然大可自己来占上一占,于是,这位缩头将军居然主动请缨了。
吴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实在不想驳了周君安的面子,因为他深知这位大少爷那颗脆弱的水晶玻璃心对面子有多敏感,也深知周尚书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有多宠爱,问题是,这个要求他实在没办法答应,不然他就成了白痴了。
“贤侄,”吴明一脸的慈祥善良加爱护,“你看你,彻夜不眠,眼睛都熬红了,我哪能忍心让你再去搏杀?何况西楚军厉害的不过是箭,只能离的远一些用冷箭伤人,只要冲到近前就没问题了,这种事情,贤侄就不必去做了,让那些下级将校去做就可以了。贤侄,你快快去休息一下,不然的话万一我要用人,却如何让你出头?”
周围的将校们全部双眼望天,若有所思,连韩信都不例外。
因为他们怕一低头会笑出声儿来。
这番话说的,又有爱护,又有威胁,又抬高了周将军的身份让他不敢自降身价去指挥作战,还真是充分体现了定远将军比一般将校更高的水平。
吴明咳嗽了一声。
将领们只好纷纷绷住自己的表情,做严肃认真状。
别人都快憋笑给憋出内伤来了,但周君安可一点也没感觉好笑。他还真不知道西楚军的长处是暗箭伤人----说实话,这连西楚军自己都不知道。但无论知道不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就算他身居卫队中间,也不能保证箭一定不会射到他,看起来还是别上战场的好,何况吴叔叔对自己如此爱护,还暗示了他如果好好休息此后会有用他的地方,看起来一定不会是上战场指挥作战这种有失身份的事,究竟是什么事?他也不知道,但总之绝不会是坏事。
“吴叔叔,你真是太好了!”周君安发自内心的说道。
周君安回帐休息去了,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吴明出气的声音最响。
吴明的神色变的严肃起来。现在周大公子不在场了,要说些正经话了。
“先来的西楚军好象很有些门道啊,”他慢慢的说道,“这个将领的统率能力绝对不一般!”
韩信心里暗暗喝了一声彩。
这才是真正的水平!能够从西楚军的布阵判断出对方将领的能力,到目前为止,除了韩信,也就是这个吴将军了。
吴明自然并不知道韩信的心思,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乎,他在乎的是皇帝是不是对他喝了彩,而现在,他在乎的是西楚军的意图。
他沉吟了片刻,对韩信说道:“韩游击,你认为西楚军何时会发动攻击?”
韩信沉默了。
他不是无法判断,而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位吴将军现在好象只想和自己研究敌情,视其他人如无物!虽然韩信在人情世故上还很稚嫩,但现在这情形他也知道应当怎么做。
“末将以为,西楚军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发动攻击!”马超忍不住说话了。
“西楚军今晚不会发动攻击。”陈平说道。
“为什么?”马超剑眉一立,“他们现在人多势众,难道还要等天亮看得清楚再打?”
陈平闭着嘴。
他不是无法反驳,而是不喜欢争吵。
“你倒是说啊!”马超就是这个急性子,看陈平不出声,他的声音变大了。
吴明笑了笑,问韩信:“现在有两个主张,你支持谁?”
韩信不能不表态,因为这个问题不可能说“不知道。”
“陈平。”韩信说道。
“为什么?”马超今天特喜欢说这三个字。
“因为西楚军将军能力太强。”韩信的回答十分奇特。
“说的好!”吴明轻轻拍了拍巴掌,“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马超急的汗都下来了。他实在理解不了这个。他感觉自己好象进了少林寺,几个和尚在打哑谜。
刘永福清了清喉咙:“末将不大明白,能否请吴将军解说一下?”
刘永福的确不大明白,但他不是非要弄明白,而是希望能让左二队的将领明白,比如马超。至少,这是一个和左二队搞好关系的机会。要知道左三队现在已经不到三千人了,整个大营的主力是左二队。
吴明没有回答,只是叫了一声:“韩游击!”
韩信答应一声,对刘永福说道:“大帅,敌军共有三部分,一是刚被我们击败的,这部分人要重新收拢,再整编,绝非一个时辰能完成的,第二部分是阵容严整的西楚军,第三部分才刚刚到达,不但对战场情形不熟悉,而且对前一队西楚军的布置也不熟悉,这从他们要由前一队西楚军引导入阵就能看得出来。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现在西楚军将领对我们还不熟悉,特别是我们刚刚大败西楚军,这时一个好的将领一定会首先盘问与我们交手过的部队,问我们的情形,以便知彼,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结束的,也需要时间,而把三部分西楚军整合在一起,更需要时间。既然他们已经占了优势,而我们的救兵一时半会儿的到不了,他为什么要冒险在已方不整,敌情不熟的情况下发起攻击?要是一个鲁莽的将领,可能就直接攻击了,但正因为这个西楚军将领能力极强,所以今晚他不会发起攻击。”
韩信这一番解释,表面看起来是受吴明之命向刘永福解释,不过很明显,他其实是在向马超解释。用韩信的说法,这从“绝非一个时辰能完成的”这句就看得出来是在回答谁的问题。
吴明微笑。
他发现有韩信在,自己省了好大的事。
“传令,多插火把,除哨兵外,全体休息,明早备战!”吴明下令简洁而有力。多插火把以迷惑敌人,全体休息,明天的战斗力有保证。
“吴将军!”韩信叫道。
“什么事?”
“明天您打算如何应敌?”这个问题虽然是韩信问出的,却是所有将领都想知道的事情。
吴明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不知道!”吴明说道,“现在敌强我弱,救兵又难以及时到达,只能死战了!”
“卑职有一点想法,请将军定夺!”韩信说道。
吴明的脸上现出一丝惊奇。
他心里也很佩服韩信的能力,但现在这种情形,难道还有什么奇谋能逆转形势吗?
答案是:当然有。只不是不是他吴明有,而是韩信有。
这就叫差距。棋高一招压死人。
“卑职以为,第一,要派人命令左四和左五队联在一起,原本我们五路并进,阵线防范严密,但现在一二三队已经合成一队,这个阵线已经破了,那就要让四五队也合在一起,以防他们势单力孤被分割包围。。。。。。。”
“传令官!”吴明不等韩信说完就已经叫了起来,“速速出营,去告诉左五队向左四队靠拢,统一由左四队指挥!”吴明一边下着令一边在心里把自己抽了好几个耳光。这么重大的问题他居然会没有想到!他这个左路军总指挥真是个酒囊饭袋!
下完命令,吴明再次看向韩信:“第二是什么?”
“第二,卑职以为,死战不是个办法,西楚军人多势众,兵精粮足,我们挡不住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撤退吗?”吴明立刻问道。
“不是。我们如果后撤,整个左路就空了,我们不能后撤,也不能死守,只能取胜!”
“废话!”吴明又一次噎了韩信一回,“你说怎么才能取胜?”
韩信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的确说了句废话,这不怪吴明,怪自己的思维跳跃性太大,他还没说出计划呢就说要取胜了。
“卑职请将军给卑职三百精兵,以计胜敌!”
“什么?多少人?”吴明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三百!不能再少了!”
“你用三百人取胜?真的?”别说吴明说的也是废话,换你你也一样不信,只怕比吴明还啰嗦。
“只能用三百人,因为我知道现在我们的大营里只有三百套西楚军服装。”
半个时辰后,韩信带着三百人出营了。
汉军大营里灯火通明,鼓声不断,只是没几个人影。
火把都是虚插的,根本没人在火把下面,鼓则被埋在十几匹战马的蹄下。除了哨兵,其他人都睡觉去了,以便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的血战。
只有韩信和三百勇士,从大营后面悄悄出营了。他们借着黑夜的掩护向着西楚军相反的方向悄悄溜走。
所以我们可以知道,他们绝不是去夜袭的,除非他们打算绕地球一周。
韩信在队伍中间做总指挥,前队陈平,中队马超,后队李广。如果从指挥官的角度说,这是一只超乎常规的部队。一个参将两个都统充任了百夫长。当然,他们的统帅是游击韩信,正式官职是伍长。
让吴明同意这个计划倒不是很困难,但刘永福却大为反对,找出了至少十二条理由,什么这计划太危险啦,时间上来不及啦,中间变数太多啦等等,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到最后吴明也烦了,一声怒喝让刘永福闭嘴。
但韩信知道,这不是刘永福不认同这个计划,而是刘永福不认同由韩信来领队。
这个计划的确够危险,所以刘安帮十分不想让韩信去。问题是,这个计划是韩信提出来的,而且用其他人,还真没办法让人放心,至少韩信去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正是为了让这个大胆的计划成功可能更大一些,韩信提出要调几个高水平的将领来做各百人队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