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城外，血战已经进行了半天时间。
这场血战，相当惨烈。
当然，对于李自成和孙传庭来说，他们都没有投入全部的力量，都在战斗中互相试探，所以在他们看来，这次战斗还不够惨烈。
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这次攻城，已经算是血流成河了。
攻城一开始，早就集中过来的100多门大炮就一齐开火。这些大炮被集中到了城墙相对薄弱的地方，几十斤、上百斤重的实心铁炮弹在火药的巨大推力之下，瞬间就砸向城头。
高大的城墙在炮弹的轰击下不停地颤抖，好象就要崩塌了一样。
城墙上面的官军和被动员上来守城的壮丁蹲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感觉好象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那些攻城的大炮，有的是故意要制造恐怖气氛，有的是实在没有精确度，炮弹从城头上面飞过去，打到城里。
这些大炮射程很远，城里的房子在射程之内的全都被打塌了。城门附近的老百姓哭声一片，感觉好象天崩地裂一样。
攻城的声势这么大，可是，守城的官军一点儿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因为人家使用的是远程的进攻武器，而守城的官军根本没大炮，他们手里仅有一点儿能够打霰弹的小型炮，说是炮，还不如说是大型的火药枪。他们对进攻的人没有一点儿威胁，干脆挺着挨打。
攻防的双方，是孙传庭和李自成。
这是多年交手的两个老冤家了。这么多年来，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杀得难解难分。在以往的经历里，始终是孙传庭胜多，李自成胜少。但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李自成要通过这最后一战，消灭孙传庭，然后彻底推翻整个大明王朝。所以，这最后一战，双方都拿出了全部本领，决定以死相搏。
孙传庭严令所有人都不许轻举妄动，不到义军攻到城上，不许露面。所以，开始时候的攻城之战，其实只是一边倒的攻击。
可是，李自成的如意算盘也没有打响。
他们以为可以通过对城墙的轰击，把城墙炸塌一个口子，然后他们准备的骑兵就可以从那个口子冲进城，夺取整个城市。
可是，跟所有的军事重镇一样，这儿的城墙也是坚固无比。他们用各种大炮结合在一起，炮轰了几个小时，仍然没有出现想象当中的城墙倒塌的场面。
到了这时，李自成终于决定，还是采用他们的老办法，用火器时代的攻城方式，采用爆破作业。
头上的炮弹仍然象雨点一样不住地砸下来，下面，突然冒出几支队伍，向城墙脚下猛冲过去。这些人马冲到护城河边，把木板，麻袋，向护城河里面扔下去。
他们的意思是把护城河填平，然后冲过河去，接近城墙。
可是，既然孙传庭在这儿亲自坐镇，怎么会让护城河不发挥保护城市的作用。整个护城河又宽又深，跟其他城市的已经堵塞的护城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接连几天大雨，护城河早就充满了雨水，现在水多得都溢出来了。
本来要通过护城河，有专门的攻城设备。可是，李自成的义军里边没人知道有这种东西，当然就更不会制造。
所以，他们开始想到的用这种填河的办法通过护城河的方式，显得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顺利。
在义军不停炮击的时候，官军虽然全都躲藏在城墙上面的女墙下面，可是，仍然有人在通过城墙上面早就设计好的垛口向外面观察。
中国的城市防御体系经过了几千年的不断使用和完善，早就具有了完备而有效的防御能力。
对付这种进攻，原来的城墙设计者早就设置了应对之策。观察的人看到义军正在紧张地对付护城河，立刻报告了孙传庭。
孙传庭早就猜想到义军会在这边攻城，他就在这附近来回转悠，这下立刻下令反击，同时自己急忙向这边的城墙上赶来。
一声难听的喇叭响，从城墙上冒出无数的官军，他们举起梦旭光设计的连发弩，对准正在河边埋头苦干的义军就是一顿急速射。
义军所在的位置，正在官军的弓箭的射程之内。大概当初设计护城河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种火力打击的作用。
梦旭光的弩太霸道，一次齐射，比通常的弓箭的打击的密度增大了3倍。虽然很多义军身上都有那种不怕弓箭的绸甲，可是，这种从天而降的箭雨，打在他们的头上，仍然表现出了巨大的杀伤力。
正在填河的义军一头就栽进了河水里。到河边来的义军在发现只依靠勇气已经抵挡不住之后，终于转身逃跑。
可是，到河边来的人逃回去的还不到三分之一，护城河边变成了尸山血海。
在后面观察的李自成恼羞成怒，立刻下令向城头炮击。无数的炮弹雨点一样砸下来，没有反应过来的官军立刻被炮弹打中，死无全尸。
两边都付出了血的代价，才进攻第一天，两边已经死伤了上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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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持续不断的炮声刺激了梦旭光，他总希望能让工匠们加快进度。
可是，他也明白，如果不把这个原始的远程武器做好，他们到了城头，也是掉链子。那时就不只是丢人的问题了。
连累守城的别人丢脑袋就不说了，要是自己也惊动了义军的炮兵，让他们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那就不上算了。
于德香到底是火炮专家，他很快把爆炸弹头的一切都做好了。原来放箭头的地方，已经换上了一个尖头的弹头，弹头里边装了一下子火药。
因为只有小号的炮弹那么大，所以其实没有多少重量，梦旭光觉得对于整个箭的变化不算大。
于德香对于梦旭光把弹头设计成这样，十分佩服。以前明朝的炮弹都是球形的，那个东西怎么飞都没准。现在这个东西跟箭头相似，显然能飞得更好一些。
于德香和梦旭光两个人商量，把引爆火药的信管儿放在弹头后面，贴着箭杆放着。这样，用一根细竹管儿把一根导火索包起来，炮弹在飞行途中，导火索就仍然能够燃烧。
唯一不能肯定的是，导火索到底要用多长才行。
于德香当然明白，炮弹的引信应该保证炮弹在落地的时候爆炸。只是，过去用的是炮弹，大炮的射程他心里也清楚。可是，今天这个玩意儿他都没见过，具体怎么掌握时间，于德香可就蒙了。
梦旭光自己计算了一下，他记着刚才箭飞出去到落地中间的时间，只是这都是粗略计算，最后怎么样都不知道。
最后，梦旭光提出要进行一下实弹射击测试。
于德香觉得有点冒险，因为这个东西能不能打出去还不知道。
梦旭光说：“都什么时候了，再折腾，人家都进城了！怕什么，咱们几个躲远一点儿不就行了？”
最后商量好，他们把这个“炮”推到后面测试大炮的场地去，点火的人用一根长杆子在远处点火，另外有人用绳子在远处拉扳机。这样，大伙都有时间躲开。
最后，于德香一声令下，那个跑得最快的小伙子跑过去，用一根杆子点火。
另外两个人在远处一齐用力，把拴在扳机上面的绳子拉动，那支箭就“嗖”的一声飞出去了。
巨大的“箭”“呼”的一声飞了出去，梦旭光在心里查着“001、002、003……”
这是他从电视上学来的伞兵跳伞时候计时的办法，这样查一个数，正好是一秒钟。
在梦旭光查完数时候，那支箭正好落地，可是，就是没一点儿反应。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一个火球突然出现。所有人都眼前一花，接着，就看到那边突然爆开了一个巨大的半球，一些雪亮的东西四散飞舞。
梦旭光心想，还好，一切都在控制之内。
刚才的爆炸虽然比计算的晚了很多，但是，这是因为他们进行实弹测试，所有人都害怕炸伤，所以故意把导火索多留了很多。总体来说，这个“炮”还算是成功的，因为还是爆炸了。
于德香兴奋地大叫一声，带着大家骑马向那边冲去。
梦旭光也跟着过去，他喊道：“到各处去找，计算一下弹片杀伤面积！”
他说的话大伙不懂，不过，大家也知道这时应该干什么。这些人都是军火生产的熟练工人，试验大炮的经验比梦旭光丰富得强到了天上。很快，他们确定了弹片爆炸的最大面积。
梦旭光看到这个，心里略微高兴了一点儿。
梦旭光发现，安装了爆炸弹头之后，箭的飞行距离比原来短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打出去的箭才到了将近一半儿的距离，就一头栽了下来。
这个距离人家攻城的大炮的射程，差得可实在是太多了。
旁边的于德香可兴奋得了不得。
今天他一下子就从梦旭光这儿学到了好几种新技术，这是让他始料不及的。
明朝的爆炸弹头，就是当时叫做开花弹的炮弹，是在炮弹的球体表面有一突出台体，在台面中间有一圆型小孔，在小孔里插上药捻来引爆。
而梦旭光这次是让于德香在炮弹的后面插一个信管儿，这个东西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技术不复杂，可是这是一个新的思路，这个可对于德香帮助太大了。
另外，明朝的炮弹都是铁弹丸，其实当时的火药都是黑火药，用来做爆炸用，威力不够大。要炸开那样的铁炮弹，这种火药不是特别有效。
可是梦旭光做的是铁皮做的炮弹，这个东西自身没有太大强度，火药一炸就开，对于产生弹片，效果相当强烈。
另外，这些铁皮自身重量很轻，在爆炸的力量作用下，飞出的距离比铁弹丸远得多。
这样，炮弹的杀伤范围就更大了。
而最让于德香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就是，这些办法，都不是经过了长期的艰苦研究，反复的实验才得出的。梦旭光张嘴就来，一下子就说出了这么多的新技术。
这对于技术痴于德香来说，简直是神一般的人物。
看着其他制造大炮的工匠欣喜若狂的样子，梦旭光拉长声音说：“有什么可乐的呀，才打这么近。这能打着人家城下的人吗？”
李光恩说：“道长，你也太挑剔了。要是从城上往下打，这么大的炮弹，大概能打半里多地，也就行了。再说，看看这炮弹多霸道，能炸死多少人！”
听了军事人员的评价，梦旭光心里觉得好受了一点儿。
于是他说：“那咱们现在能正式用了？”
于德香兴奋地说：“能用！连一点儿要改的地方都没有了！”
梦旭光说：“能用啊！那咱们加点儿零碎吧！”
“加什么？”
既然整个炮的主体理论是有效的，梦旭光于是开始增加其他的附件设施。
首先当然是瞄准装置。
既然是从弩来的，当然要加上同样的精确瞄准装置。这个不新鲜，所有人都明白。重要的是这个东西的射程古怪，所以必须重新制订标尺。
幸好梦旭光带着有十字线的望远镜。到了城里之后，他把望远镜从江春山的弩上面拿下来，又带到身边了。这个东西就是临时装到弩上，用这么大的望远镜当瞄准镜，实在是太憨了一点儿。
这时这样的测距功能就用上了。梦旭光看着望远镜上面的刻度，把新弩的标尺定好。于德香也是火器时代的人，他用的是金属铸造的办法，做了一个铁的标尺。
这个东西绝对结实耐用。
然后，需要解决开弓的问题。
为了做实验，几十个人一齐用力，把弩拉开。这是可以的，到了战场上没有这么从容。
于德香听到梦旭光说要找一个省力的办法，他说：“你那个连杆要装到这上面，恐怕不行。要是你那个连杆放大到这上面，大概就得有旗杆那么高，人家在远处一眼就看见了。”
梦旭光觉得于德香说得无比正确。
可是，只用通常的绞盘来开弓，好象不算最省力。
梦旭光于是说：“装个滑轮组吧，那个玩意儿是最省力的。”
“滑轮组？！”
这一下，所有人又蒙了。
梦旭光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于德香他们恍然大悟。
中国古代有滑轮，这个不新鲜，都用了几千年了。只是，把几个滑轮组装到一起，这是一个全新的思路。要有一个新的思路，就是有一个新的突破，这个突破可不是说来就来的。
今天梦旭光突然说出要做这样一个东西，立刻震撼了于德香他们。
这些人都是技术高手，一点就透，再点就会飞。重要的是以前没有人点。
现在，所有人一齐动手，东西是现成的，这个滑轮组很快就组装成功。两个滑轮组加绞盘从两边用力，只用了十六分之一的力，就拉开了弩。
于德香看着这个达到全新技术高度的弩，激动得几乎要哭。
其实，他没有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这个弩打的炮弹，是由兵器营生产好，由炮兵直接发射出去的。
这叫做定装炮弹，这对于现场操作的炮兵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帮助。使用这种炮弹，极大地提高了射速。
而梦旭光最重视的是，这个东西它发射起来没有声音。
然后，梦旭光又看着这个东西皱着眉头。他要做的兵器都是极其灵巧的，这个东西需要十个人抬，这算什么？
梦旭光需要的是高机动性。
梦旭光招呼一声，他们把马车赶过来，把弩装到了马车上。
为了移动方便，梦旭光让他们把弩钉死到车上，这样就能随马车运动了。
梦旭光又说：“这个没法瞄准啊！不能整个马车都动啊！”
于德香说：“那怎么办？我做一个炮架，让炮架转不就行了？”
梦旭光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一眼看见他们身后的一个东西。
梦旭光喊道：“把那个车轮给我抬过来！”
大家回头一看，在他们身后的墙根下，有一个安着车轮的车轴。这些人没明白，要车轮干什么，咱们这车没坏呀？难不成，要一个备用车胎？
梦旭光说：“把那个车轴锯折，把车轴竖到车上，把弩架到车轮上！”
所有人都大叫起来。
他们十分佩服梦旭光的急智。
车轮当然是绕着车轴转悠的，要是弩是固定在车轴上面的，当然弩也跟着车轴转悠了。
那可不是360度旋转，能向各个方向瞄准发射了吗？
又是所有人一齐动手，很快把车轴竖到车上，一个全方位射击的弩炮就算完成了。
梦旭光让他们赶紧做几个炮弹，人家城头上已经打得你死我活了。
于德香比较仔细，他又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问题，于是决定，这个炮立刻投入使用。
梦旭光对孙传庭说：“赶紧找李自成，用精确射击的弩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