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绑架梦旭光的人都是专业人士,他们绑梦旭光的手法是那种衙役捆死囚的捆法――五花大绑。
梦旭光胳膊被摁在后面,脖子上面还有一个套儿,只要双手挣扎,连在上面的脖套便会越勒越紧。
梦旭光朝四周看看,他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黑乎乎的小屋里。这个地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是在偏僻的角落,还是在贫穷的荒村,总之小屋里边连一点儿光线都没有,看东西都很困难。
梦旭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看清身边的一切。这时,他才看到,在他前面,有一张桌子,桌子旁边散放着一些板凳,就是没有靠背,十分简陋的那种。
梦旭光自己是躺在地上,另外有几个人坐在桌子四周,摆弄着桌子上面的东西。梦旭光没有说话,那些人也没有注意他,只是在看着那些东西,低声交谈。
从声音来判断,那是三个中年人。
只听其中一个人笑着说道:“怪不得咱们那么多弟兄都坏在他手上了,原来他有这个东西。”
另外一个人笑道:“嗯,今天才知道,世上有这么凶险的利器。
那天我们把几个弟兄的尸体挖出来,要看看到底闯王他们是如何坏了咱们的弟兄,兄弟们对尸体上的伤就是猜测不出来是如何做的。现在知道了,原来他是用这个玩意儿打的他们。”
前面说话的人说:“嗯,既然是这样,那也就不用再多审他了,知道个大概也就行了。”
他们这么说着,前面说话的人忽然笑道:“你已经醒了,就不要装死了,起来吧!”
梦旭光没敢出声,还是没动弹。从桌子两边绕过来两个人,象拎小鸡子似的把梦旭光拎起来,扔到板凳上。中间那个没有动的人,就是前面说话的那个人,应当是一个头头儿。
他笑着对梦旭光说:“道长,果然是世外高人,我们全都看走了眼了。”
梦旭光还是一副痴傻发呆的表情,一句话也不说。
那个人笑着说:“道长,不要这个样子。过去所有人都没看出来,道长如此胸藏百万甲兵。实在是失敬。”
梦旭光还是没说话,只是傻乎乎地看着这些人。
那个头头儿看了看梦旭光,又笑着说道:“道长,过去我们招呼不周,与道长发生了误会,还请道长见谅。”
梦旭光还是没说话。
头头儿说:“现在天下大乱,大明江山完了。既然道长有如此绝学,在孙传庭这儿屈就一个小小的幕僚,实在是屈才。不如跟我们到我们大帅旗下,做一番天大的事业。”
梦旭光的心里动了一下。
那个人看了看梦旭光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不禁心里暗暗打鼓。
他看看自己的两个手下,两个手下也呆呆地看看他。
两边的人都没有弄明白对方的意思,全都觉得对方行为实在可疑。
头头儿还是比较沉得住气,他又说道:“道长,小人有一事不明,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梦旭光仍然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
那个头头儿让梦旭光的这个样子弄得心里发毛,说话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他问道:“道长,请问,你在闯王的工匠营盘的时候,我们兄弟前去请你,你因何与他们动手,把他们全都杀了?杀了那些人,到底是道长亲自动手,还是另有他人襄助?”
梦旭光这次有了动作,他朝两边的两个手下看了看,又呆呆地看着那个头头儿。
这时,两个打手中间的一个凑到头头儿的身边,小声在他耳边问道:“老大,他怎么这样,咱们没弄错人吧?”
那个头头儿也觉得梦旭光的样子实在奇怪,于是说:“不是从孙传庭的衙门出来的吗?那儿就他一个道士,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咱们中间没跟丢哇?”
手下又说:“他怎么这样啊?这就是一个傻子啊?是不是咱们听错了,真正做弩的人,和给孙传庭出谋划策的人,不是他,或者不是一个人?”
那个头头儿说:“不会吧,那来那么多的道士啊?咱们当时可是打听好了的,没有其他人在孙传庭的衙门做事啊?”
头头儿又问道:“不是你刚才手太重,把他打傻了吧?”
这个手下也开始心里嘀咕,可是他仍然赶紧解释说:“不能啊,这都是长年做的活儿,至于弄错吗?不就是给了一下子吗?”
那个头头儿看看梦旭光的痴呆表情,低声说道:“这个道士有名的手无缚鸡之力,你照普通人的力道打的,他能受了吗?”
他这么一说,他的手下心里就更没底了,两个人只好从桌子后面绕过来,来到梦旭光身边,伸手推了推梦旭光,问道:“道长?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
梦旭光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手,又伸过脑袋,仔细的看了看身边跟他说话的人,把两个人的脸仔细地看了一遍,又缩回脖子,不动弹了。
这一下,3个绑架的人全都傻了。
头头儿生气地说:“你看看你们干的这叫什么事!明明这么大一个事情,上头再三叮嘱的,你们倒弄出这么大的纰漏。你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两个手下都傻眼了,呆呆地看着梦旭光。
那个头头儿叹了一口气说:“行了,反正上头的意思也不是非要弄走他。上面说了,弄清楚他是怎么杀了咱们的那些弟兄,把他的那两件宝贝弄到手,杀了他也行。
现在3件事情成了两件,剩下的事情咱们再花点儿银子,也就成了。这个人咱们再关一阵,如果他能缓过来,就带着他,如果不行,就弄死他算了。”
两个手下看着梦旭光傻乎乎的样子,也不由得呈现出一副痴呆的神情。
头头儿说:“你们哪,真是的,这让我回去怎么跟上边交代?”
两个手下一阵惊心,急忙说:“老大,你念在我们跟你多年的份上,还得多替我们说好话呀!”
那个头头儿叹了一口气说:“行了,这还用说吗?都是多年的老弟兄。
只是,你们这次实在是干得不地道。这可是上面最近最上心的事情,要是给咱们的消息确实的话,就是这个道士,在后面给孙传庭出了一个主意,闯王就要到手的天下就完了。
这个人可是个取天下如掌上观纹的军师!
再说他做的那个弩吧,工匠营盘的兄弟说了,有了那个东西,5、6天就能配齐一支队伍,早晨招的新兵,晚上就能打仗。想想,那是什么成色!要是有了这个,咱们也能东山再起,他李闯王能得天下,咱们也能。
再说了,听那些在闯王那儿的兄弟说,他们听说了,闯王刚刚从官军手里得的那种眼镜,能看见几里地那么远,也是这个道士做的。你看看,这不是一个神人么?
咱们本来能得天下的,让你们这么一巴掌,就给打没了!”
两个手下自己也是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
头头儿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梦旭光,又叹了一口气说:“先关着吧,这次千万别让他跑了。回头找个大夫给瞧瞧,是不是给打坏了,能不能治。”
正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
原来是一个扮村姑的女郎,大概是在外面放哨,她跑进来报告说:“老大,外面来了两个人,全都骑马,神情相当可疑。”
那个头头儿马上问:“人是从那儿来的?什么打扮?干什么呢?”
村姑说:“打扮得象是城里的,不是老百姓。他们正到处张望,好象在找什么的样子。”
“嗯!”
这些人全都紧张起来。
头头儿说:“别是来找咱们的。咱们什么地方露了马脚。全都出去盯着,要是他们真是来找咱们的,只能动手了。咱们的人没都回来,真是麻烦。”
几个人迅速拿出刀剑,准备迎敌。
一个手下跑过来,把梦旭光拎起来,扔到墙角,然后用皮条在他身后和椅子上绕了两下。
其他人已经出门,到院子里边埋伏,这个人急忙跑出去,参加战斗。
前面的院子寂静无声,后面的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了声音。
这些人全都是明朝时代的特务,都是搞秘密工作的老手,虽然所有人都跑到前面去了,但是那只是梦旭光看到的几个人。
其实,在后院,另外还有人十分小心地防备着后门。
可是,这个蜷伏在院子一角,警觉地盯着院墙和门外的人,忽然觉得身后什么地方不对。他急忙扭头向身后的方向寻找,却突然听到更高的地方有一丝微弱的声音。
就在他急忙跳起身,要向房顶观察的时候,突然一声短促的金属破风的尖啸,那个人的胸口挨了一下。他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觉,就重重地摔倒,手脚一伸,失去了知觉。
干掉了暗哨,一个人影迅速从房顶上滑下来,又在墙头儿和杂物上弹了几下,轻快地落到了地面。
然后,这个从房顶进入的人跑过去,打开了后门,早就隐蔽在门外的几个人立刻一拥而入。
这些人飞快地从后面的房门冲进房子,不用指挥,就分别占据了门和窗口位置。
他们一看就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正在痴呆状态的梦旭光在角落的椅子上看到了这些,也不禁吃了一惊。
这些人没有一个人理墙角的梦旭光,他们低声交流了一下,分工明确,各自瞄准了一个正在前面院子里边向街道上张望的人。
一个人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几个人同时发作,手里的暗器一齐打了出去。
前面的那些绑架梦旭光的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前面的街道上,根本没提防攻击会从后面袭来。结果,一轮暗器攻击,那些人就每个人挨了一下,倒在血泊里边了。
那伙人的头头儿比较机灵,他听到了身后的吹口哨声,急忙回头。就在这时,背后的暗器飞来了。也正因为这偶然的原因,他身上中的暗器偏了几分,没有打中他的要害。
他惨叫一声,向前一窜,一下子跃上墙头儿,又向前一翻,出了院子,摔倒在前面的街道上。
前面街道上他们正注意的那两个人,根本没有要到这边来的意思。这时那两个人听到了这边的响声,惊讶地向这边看了一下,可是没有过来。
这个头头儿从地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
他跑出很远,没有看到有自己的同伙从后面追赶上来,知道坏事了。他再也不敢停留,一路狂奔下去,逃离了这个村子。
这时,那些偷袭的人从房子里边出来,跑到那些绑架梦旭光的人身边,逐一检查地上的尸体。很快,几个人报告:“全都完了。”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人笑着对一个年轻的人说:“真是蠢,果然中计。”
那个年轻的笑道:“那当然,这些家伙,总是自以为聪明。他们以为两个从城里来的人可疑,精神都在他们身上,当然就顾不了后边了。”
年纪大的又说:“跑的那个,不会跟丢吧?”
年轻的笑了一下,声音象是黄莺出谷似的,好听极了。
原来是一个青年女子。
她笑着说:“咱们那两匹马也不能白来呀,跟一个重伤的,要再跟丢了,他们应该回家吃奶去了。”
年纪大的人哈哈大笑:“林姑娘定计,都是另有深意呀!”
那个叫林姑娘的,轻轻一笑说:“大人过奖。”
年纪大的人踌躇满志地走进屋子,感叹说:“自从林姑娘来了之后,下官的事情样样顺利,实在是多蒙林姑娘大力襄助。”
姓林的女孩儿跟着这个中年人走进来,谦虚地说:“大人手下,兵强马壮,本来就扫平流寇,轻而易举。小将只是来锦上添花罢了。”
中年人笑着说:“林姑娘大家闺秀,总是那么客气有礼。”
两个人互相吹捧着走了进来,仍然是旁若无人地来到桌子前面。
林姑娘拉开板凳,请中年人坐下,中年人是长官,坐下之后,又客气地向那个女子让了一下,年轻女子在侧面坐下。
梦旭光在这边都看傻了,心想,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啊!进来就打,简直就是大屠杀。前面绑架我的那些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回事啊!
武侠小说上面说的江湖残杀,还真有这么回事啊!这又是那个门派呀?
这时其他人把外面的那些人身上搜查完了,进来向两个人报告。
中年人一副大人物派头,只是昂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听着手下报告。
那个年轻女子代替上司问道:“手脚都弄干净了?暗器全都取出来了?”
报告的人躬身回答:“全都取出来了!”
年轻女子又问道:“问过大家了,所有人都没少暗器?”
那个人一愣,年轻女子笑着说:“还不快去问?”
那个人急忙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报告说:“大人,已经问过了,大家的暗器都找到了。”
年轻女子说:“不要这么大意,咱们不比官军,能在明面上活动。一个小小的不慎,就能让兄弟们送命。自己小心,就是保护自己的命。恶战才开头,日子长着呢!”
那个进来的人低头说道:“是,属下记得了!”
年轻女子笑着说:“这是咱们自己的事情,不要觉得是我们多事。”
“大人关心,小人们心里都记着呢!”
这时那个中年人低声问道:“那个道士怎么处置?”
年轻女子低声回答说:“让他走。”
中年人没有说话,年轻女子低声说:“交给小人办吧。”
中年人点点头。
年轻女子走过来,站在梦旭光面前看着他。他们的手下急忙跟过来,站在她身边,随时等待命令。年轻女子低头看了看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梦旭光,冷笑了一下。
梦旭光看看这个人,觉得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年轻女子客气地说:“道长受惊了,现在没事了,我们马上送道长回去。”
她这么说完,她的手下急忙过来,用刀把梦旭光身上的那些牛皮绳子割断。
梦旭光站起来,活动一下,觉得身上没有受伤。
他抱拳说:“谢谢各位救命。请问各位是……”
那个女子还是一脸客气的笑容,但是说话却没有一点儿热情。
她说:“道长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江湖险恶,还是不要出来乱走的好。来呀,送道长回去。”
她的手下马上用手对梦旭光比了一下,说道:“道长,请。”
梦旭光还是打听说:“各位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女子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梦旭光于是说:“我的东西让他们拿走了,在哪儿呢,我的东西很重要。”
那个女子摇头:“哎呀,我们来得匆忙,没有看到。可能是那个逃走的人带走了,我们没有发现道长的什么东西。”
梦旭光大吃一惊,他的其他东西都没有什么用处,只是一些零钱、铅笔什么的,可是,他的袖箭是他的救命法宝,也是明朝少有的高级武器,这个可不能没有啊!
他正要说话,那个手下却夹起他的胳膊,把他拉出了院门。
女子暗暗冷笑:“你最好赶快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