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在当地的最高长官向孙传庭报告情况,是经常有的事情。但是一次来这么多的锦衣卫,这可是十分罕见。
虽然锦衣卫在后代的人观念里边气焰滔天,可是,锦衣卫在当地的最高长官不过是一个千户,跟孙传庭的地位相比是天壤之别。
即使是孙传庭受到了皇帝的处罚,锦衣卫也不敢公然带人包围孙传庭的衙门。孙传庭也有些吃惊,他也猜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进来报告,锦衣卫千户求见。
孙传庭威严地命令:“让他进见。”
锦衣卫千户带着手下差不多所有的有品级的军官进来,先向孙传庭行礼。
孙传庭冷冷地问道:“你带着这么多人到我的衙门来,可是要生事?”
锦衣卫千户不知道梦旭光刚刚替他捅了娄子,听到孙传庭话茬不对,不禁大吃一惊。
锦衣卫千户急忙弯腰行礼,同时说道:“大人,我们发现了义军在你衙门里边安插了坐探,这次来是要把他逮捕归案。因为害怕他伤害大人,乘机逃跑,所以这次才多带了一些人。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海涵哪!”
孙传庭早就听多个消息来源说过义军在他身边安排了人打探他的情报,今天听到锦衣卫这么说,也不觉得是污蔑他。
他的气立刻消了,于是问道:“闯贼在本官这儿安插的坐探是什么人?”
锦衣卫千户看看孙传庭没有再生气,于是直起身说:“不是闯贼的奸细,是老回回的人。”
孙传庭一愣,这件事他已经忘记了。孙传庭又有点生气,他心想,我这儿成了菜市场了,什么人都能在我这儿常来常往?
梦旭光对这件事倒不意外。他第一次让义军奸细绑架,就是林无意从老回回的人手里把他救出去的。
孙传庭接着问道:“那个奸细是谁?”
锦衣卫千户回答说:“是衙门里边的一个听差,另外有一个丫环是从他们老家来的,跟他们的一个乡党勾搭上了,也给反贼提供消息。”
孙传庭大怒,反贼都把手伸到自己的家里来了?
孙传庭点头说:“好,立刻拉出去!”
锦衣卫千户一看逮捕孙传庭家里的人没有让孙传庭生气,心想,孙大人真是名不虚传的铁面无私。看来自己这次行动不算冒失。
逮捕高官家里的人,一般都会受到高官的阻挠。因为这些高官不认为这是自己身边的人出卖自己,反而会觉得逮捕自己家里的人是故意跟自己捣乱,让自己没有面子。
锦衣卫千户亲自上门,就是要跟孙传庭解释清楚,免得孙传庭生气。孙传庭跟他们的地位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们根本不敢得罪孙传庭。
但是他们仍然不敢贸然进去抓人,孙传庭派人到后面叫来管家,管家带着几个锦衣卫到后面,把那个可怜的小丫环给架出来,推到院子里。
孙传庭气得脸色铁青,对锦衣卫的千户说:“替本官狠狠地审,问她为什么要替反贼做事!”
锦衣卫千户连连陪笑说:“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审问得清清楚楚。”
另外那个奸细也给抓住了,两个人全都是吓得要死,面如死灰,没有一点儿地下党英勇就义的样子。这让梦旭光十分失望。
看来这些人都不是人家义军的骨干成员,就是让人家利用了,现在当了炮灰了。
事情办完,锦衣卫千户看到孙传庭这边刀枪出鞘,如临大敌,院子里边扔着几十具尸体,旁边还绑着一堆全身是血的人。
他壮着胆子问道:“大人,这是一些什么人啊!”
梦旭光就怕锦衣卫的人打听这个,他生怕他们双头对证,把他在中间捣乱的事情说出来。
他急忙插嘴说:“守城的官兵搜查时候,发现了一些闯贼的奸细。跟着他们找到了他们的老巢,所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锦衣卫的人一片哗然。
他们到处寻找义军奸细的老巢,可是只找到了一些零星的线索,一些把守城门的当兵的,居然能立下如此奇功?
孙传庭事先已经听梦旭光说过要自己先审问,不把人交给锦衣卫的建议。
这时他听梦旭光已经把谎编得很圆,于是就顺着梦旭光的话茬说道:“是啊,闯贼十分悍勇,官兵伤亡不少。也只抓住这么几个活口。”
锦衣卫千户一听,马上说道:“大人,不如让我顺便把人带回去。审问犯人,我们是最拿手的了。”
孙传庭捋着胡须说:“不必了,本官这次要亲自审问,看看这些闯贼为什么会如此猖狂,居然就在城外有如此规模的人马。听说他们到处在打探官军最新利器的消息,本官这次要看看他们到底收买了多少内奸。”
锦衣卫的人有些惊讶,因为以前孙传庭跟其他明朝官员不一样,不大争夺这些权力。不知道今天孙传庭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抢起犯人来了呢?
但是锦衣卫千户不敢得罪孙传庭,只好陪笑说:“大人,那么,小将这就回去了,有用到小将之处,派人通知小将即可。”
孙传庭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默默地捋着胡子。
他们说话的时候,林无意始终在看着梦旭光。林无意在这些锦衣卫里边,官职最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她的军衔是最低的。
虽然林无意是锦衣卫里边几乎绝无仅有的一个女的正式军官,她是锦衣卫的小旗,可以管理10个人,但是,小旗和她的上司总旗都是没有明朝正式品级的,不属于官员。
但是这次进见孙传庭,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大事。
林无意是本地锦衣卫里边顶尖的得力干将,是从上到下公认的智囊,又和孙传庭有比较亲近的关系,所以锦衣卫千户特意带她前来帮助缓和冲突。
林无意虽然不知道孙传庭他们为什么会抓住这些闯贼的奸细,可是她一看梦旭光出来说话,就认定这个事情必定跟梦旭光有关。
所以林无意始终在注意观察梦旭光的表情。可是梦旭光干扰完了形势,就后退回去,不停地摸自己的脑袋。
梦旭光的脑袋在马车翻车的时候,撞到防弹铁板上了,脑门儿前面撞了一个大包,用手摸着十分明显。
那个大包越摸越疼,可是梦旭光又忍不住要去摸,所以他疼得呲牙咧嘴,林无意怎么也没看出他有心虚的表情。
这时锦衣卫千户看着孙传庭没有表情的脸,心里不停地打鼓。他没有办法,只好又拱手告辞。
一伙锦衣卫低头从孙传庭的衙门出来,到了大街上。
看看后面没人,锦衣卫千户勒住马,问自己的手下:“尚书大人似乎甚是不悦,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没有人敢回答。
锦衣卫千户扭头来看旁边的林无意。
林无意一看自己回避不了,只好上前躬身回答:“小人一向很少到尚书衙门走动,对尚书大人的事情知之甚少。”
锦衣卫千户有些不满地说:“林姑娘,你与尚书大人交情至厚,也须经常上门拜访,这是晚辈的礼数。”
林无意急忙抱拳低头说:“大人,咱们锦衣卫规矩甚重,不能交结外人。小人不想坏了规矩。”
锦衣卫千户对林无意平时是十分看重的,因为林无意从京城调来之后,陕西锦衣卫办事顺利异常,多次破获闯贼和其他反贼奸细案件。
而林无意完全无意争权夺利,上上下下对林无意都十分感激。锦衣卫千户遇到重大问题时候,也经常要林无意出主意。所以锦衣卫一般的人都叫林无意林姑娘,不叫她的低微的官职。
锦衣卫千户想了一下说:“林姑娘,你打听一下,尚书衙门最近出了什么事,他们一下子活捉了那么多的闯贼,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林无意想了一下说:“小人有一个猜想,不知道当不当说。”
锦衣卫千户回头看看,街道上就他们几个人,身边都是锦衣卫。
当然,其实是过路的人看到有锦衣卫在这儿,全都吓跑了。
林无意说:“大人,尚书衙门今天情形反常,那个叫清静的幕僚极力拦阻大人说话,其中定有隐情。”
锦衣卫千户一愣,他回头一想,也觉得梦旭光确实有从中作梗的嫌疑。锦衣卫的官员们都听林无意说过这个道士,当然也全都知道清静设计了厉害的兵器,打败了闯贼。
锦衣卫千户低声问道:“林姑娘,你觉得,是这个道士清静要怂恿尚书大人跟咱们争权吗?”
林无意说:“这个倒不一定。只是,这个道士清静做事稀奇古怪,其中必有玄机。”
锦衣卫千户点头说:“嗯,你们全都留意着。林姑娘,你带几个人,把事情查清楚。你们分头进行,老回回翻不了什么风浪了,现在还是闯贼是心腹大患。”
几个锦衣卫军官一齐俯身回答:“接将令!”
锦衣卫走了,孙传庭才有机会向自己的手下询问他们抓住闯贼奸细的详情。
城门那儿的守将要来见孙传庭,他知道孙传庭不好糊弄,不比其他的明朝笨蛋官员,在来之前,已经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这时他把事情的详细经过都向孙传庭报告了一遍。
孙传庭边沉思边问道:“你们说,锦衣卫用大炮把闯贼奸细打倒了?他们那来的大炮?”
大炮是孙传庭的官军才能配置的武器,上次使用火车攻打闯贼,战果辉煌,后来又听梦旭光说过,大炮是战争之神。
孙传庭对大炮越发看重了。
他不允许其他人有拥有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的权力。
梦旭光小声插话说:“是大炮吗?要是开大炮,那声音城里还能听不见?是不是一般的火铳啊?火铳的声音也不小,可是比大炮小得多。”
城门的守将看了看梦旭光,满脸迷惑地说:
“对,小将在城门里边也没有听见炮声。只是,听下面的人说,那种声音响成一片,十分清脆,他们也不知是何种火器。但是肯定是火器。”
梦旭光他们被义军奸细追赶,眼看就要到城门口,他们在那儿开枪,城门那儿当然听见了。
那个将军接着说道:“小将带人冲出去,城门那儿的小校报说他们接到了锦衣卫的命令,要到前面去打闯贼的奸细巢穴。我们急忙赶去包围那个村庄,路上就看到了那些尸体,全都被火铳打得惨不忍睹。”
梦旭光心里暗暗叹气,到底败露了,真是纸里包不住火呀!
得赶紧想办法对付。
官军包围那个村子的时候,那个村子里边能打的全都出来包围梦旭光他们了,也就是让梦旭光在路上全歼了。
村子里边只剩下一些小鱼小虾,还有昨天晚上让梦旭光他们打伤的伤兵。这些人一看官军来了,仍然拚死抵抗,官军打死和活捉的,就是这些人。
孙传庭让管军法的军官把俘虏带下去审讯,梦旭光心想,我也得经常来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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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天黑之后,当地的帮会老大扫平王白怀义的门前来了一个脑袋缠得稀奇古怪的人。
这个人来到把门的大汉面前,张嘴说道:“Can-you-speak-English?@#¥%^&*……”
那个大汉立刻晕了。
这个打扮得像是印度人,又像阿拉伯人的人接着用中国字儿、外国味儿的怪腔怪调说道:“窝屎来自佛朗机地商人,窝要和你们地捞打锁化。”
这个大汉晕头转向地问旁边的大汉:“他说的是甚?”
那个大汉说:“还问甚呢,赶紧报告老大吧!”
很快,这个使用几百年后出现的现代英语的外国商人被带到了扫平王白怀义的面前。
他又跟扫平王白怀义翻了一顿外国话,在把所有人都侃蒙了之后,他又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道:“我是来跟你做生意的,我有好东西要卖给你。”
扫平王白怀义虽然是帮会老大,比手下的那些地痞有些见识,但是外国人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他也让这个外国人弄得云山雾罩。
他手下也有一个师爷,他是有点见识的,他赶紧问道:“你要跟我们做生意?你有什么能卖的?”
假阿拉伯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箱子,对扫平王白怀义说:“我有你需要的东西,你掏银子吧!”
扫平王白怀义心想,什么东西呢?所有人都对外国人拿出的东西抱有极大的兴趣。
假阿拉伯人打开小箱子,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对儿手枪。当然,这种手枪绝对不是梦旭光他们现在正在使用的这种模拟左轮手枪。
梦旭光白天听到官军报告说,他们发现了有人在城外使用火铳,把那些闯贼奸细全都打死了。他知道,有人个人拥有火枪的事情是再也无法隐瞒了。
梦旭光回去之后,跟江春山、刘健、马严和党远明他们紧急商议,怎么把事情蒙混过去。
让历史的车轮倒退回去,让所有人都不再追究火枪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孙传庭这边能够受梦旭光的蒙蔽,别人也不行。
梦旭光已经清楚地看见,那个林无意的眼睛始终在自己身上转。梦旭光本能地感觉到,林无意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梦旭光心想,这个家伙,我不就把你的手下宰了吗?也不用这么跟我玩儿命啊!怎么就这么死盯着我不放!
梦旭光知道,以林无意的智囊能力,她调查出火枪的来源只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没有别人跟着捣乱,那么梦旭光本人在林无意那儿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梦旭光对手下总结说:“所以,得想法把林无意的视线引到别人身上去。”
江春山说:“别人?别人那有手枪啊?整个大明,就你有手枪,别人想引也引不了哇!”
梦旭光说:“别人没有手枪?”
马严说:“当然,今天可不是看见道爷和几位大爷用手枪,我们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神器啊!”
江春山说:“是啊!别人想有都没法有。除非你把你的手枪送给他们。”
梦旭光突然一愣:“你说什么,把咱们的手枪给他们?”
江春山说:“只能这样,要不然,他们连想都想不出来,怎么帮你引开视线?”
梦旭光忽然点头微笑:“哟西,就把咱们的手枪给他们好了。”
几个明朝人没听懂哟西是什么意思,梦旭光老蹦新鲜词儿,他们都跟不上。
可是,梦旭光要把手枪送给别人,几个人都舍不得了。
梦旭光笑嘻嘻地说:“送是不能白送,卖还可以考虑。”
“卖?”
梦旭光说:“我就是为找不着发财的路子发愁,现在终于找到了!军火,世界上二赚钱的生意!”
这个思路一打开,梦旭光立刻融会贯通,把他在大明生存的整个计划都想通了。
梦旭光终于找到了行动方向。
梦旭光暗下决心,从此以后,我的人生将要遵照美国的观念进行!
我要用美国称霸的战略横扫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