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弱的灯光下,米溪看到房间中间放着一把椅子,正对着一张长沙发,那种感觉就像刑审室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明明看不到有人,米溪却感觉有人在周围,而且不止一人。
他们在那张长沙发上坐下,没半会儿,夜爵就半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把她按在椅子上锁牢以后,退回到角落的黑暗中。
米溪定定地看着眼前那个人。
她脚上那双闪闪亮的高跟鞋让米溪一下子辨别出那人是许慧。
她浑身都是湿哒哒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只能勉强遮羞,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是伤痕,因为泡水的缘故好些已经溃烂化脓了,看上去让人反胃,可是许慧好像一点痛觉都没有,毫无生气地靠在椅背上,头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表情。
“许慧?”米溪轻声唤到,似乎在求肯定。
坐在她对面的许慧没有半点反应,好像一个死人一样。
米溪蹙眉,刚想站起来就被宋承灏拉住了,“你想干什么?她很危险。”
“是你们把她打成这样?”
米溪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在她的心里,宋承灏不会是那样的人。
“我说了,她伤害你就要付出代价,你不必可怜她!”宋承灏盯着许慧的眼神很恐怖,米溪从来没有见过。
“。。”
米溪不敢相信地看着宋承灏。
怎么会这样?虽然说许慧绑架她是不对,但这不能够报复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呢,现在是法制社会,就算是什么是都应该交给法律来判!
“弄醒她。”宋承灏吐出一句,在黑暗角落里走出两个人,当头往许慧身上泼了一桶冷水,然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果然,这房间里还有很多人。
“呃——”许慧呻吟了几下醒过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环视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米溪身上。
“你... 居然... 没死... 呵呵呵...”
米溪蹙着眉头,面前这个人是前几日在她面前嚣张作势的高傲女人,这个变化是在太大了。
“嘴巴还是那么不干净,看来你没有受到什么教训。”宋承灏慵懒啊地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搂着米溪的纤腰,另一只手依旧不论节奏地在腿上敲着。
“我最大的错误... 就是没有把那个贱女人杀了!”许慧用厌恶的目光看着米溪,让她心头一颤,“米溪你这个贱人!我许慧居然栽在你手里,哈哈哈!”
“许慧,”宋承灏仰着头微眯着眼看向她,萧冷的眼神直抵人心,“许氏集团已经消失了。”
宋承灏的话像个炸弹一样落在许慧身上。
“许氏!?宋承灏!你对许氏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和你认识了那么久,居然比不过一个贱人!许氏是我爸一生的心血,宋承灏你就这样毁了它,还是不是人!?啊——”许慧像发了疯一样想扑过来,可是椅子上的铁索却禁锢了她的动作。
“许氏做了大量的假账空账是事实,就连南信城东那个山头也是贿赂来的,我只是帮了一把忙,把它推到风浪口而已。”
宋承灏面对许慧的发疯毫无表情,甚至可以说生冷。
“不可能!是你!一定是你!呵呵呵。。”许慧说着说着突然自己笑了出来,“宋承灏...我跟了你两年,虽然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可我是你的未婚妻... 你还下得了手... 呵呵。。你的心还是不是肉做的...”
未婚妻?许慧真的是宋承灏的未婚妻吗?
米溪面对眼前的一切都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一路纠缠我的人可是你自己,许慧,我并没有强迫你。”
“对... 对... 是我犯贱... 宋承灏,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反正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一直以来都想知道,”许慧直勾勾地看向宋承灏,完全不害怕宋承灏的目光,“你是不是神秘宋氏的人?”
米溪一愣,望向宋承灏的侧脸。
神秘宋氏家族,那个在国内无法揣测实力的家族,宋承灏是那个家族的人?是吗?
宋承灏倒没有什么反应,“你,凭什么向我提问。”
“凭什么?宋承灏,两年前我就把自己赌在你身上,现在连整个许氏都搭上了,难道你就不打算给我个真相吗!?到底是不是!?”
“呵,”宋承灏低声冷笑,“那就愿赌服输。”
许慧眼神瞬间黯淡,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对着宋承灏和米溪大声咆哮,情绪十分激动,“你最好不要放我走,否则我一定让你尝尝我现在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记住宋承灏!”
“既然你都这样恐吓我了,那我还真不应该放你出去啊。”
“不行!”
宋承灏微愕,看向一直沉默的米溪,她脸上有点苍白,紧皱着眉头看着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宋承灏以为米溪是身体不舒服了,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谁知米溪反握住宋承灏的手,带着虔诚和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承灏,放她走吧好不好?你们都打成她这样了,这件事就算了好吗?这样非法禁锢还有伤害他人身体是犯法的,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你身上的伤——”
“不疼了,我真的不疼了,放她走好不好?”
宋承灏脸色低沉。
“不行。”
“为什么?要不,”米溪咬咬下唇,眼神飘忽,身体有点颤抖,“要不我们送她去公安局,你不是说犯法的应该交给警察处理吗?这样挺好的。”
宋承灏捧住米溪的脸,让她转过身去看许慧,然后低沉着声说:“米溪你看清楚,你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是应该这个女人!如果放她走,你的伤就白受了!”
米溪满脸惊恐的看着许慧,看着她破烂的衣服还有一道道惊心的伤疤,眼泪不禁落下。
“不行...承灏,我们不能那么做,这样对她太残忍了!”
宋承灏紧抿着唇,看着米溪的眼泪最后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米溪心里的那份善良和不忍,他没有想到是那么强烈,即使对着自己的仇人。
“米溪,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今天原谅了她,难保明天她就还来算计你,她不会因为你对她的心软而感谢你,他们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米溪在宋承灏的衣服上蹭了几下,抬起头来,眼眶还沾着泪光:“以往是你们心里有怨,现在你们说清楚,以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不是吗?”
宋承灏又默默叹了口气。
他的女人真的太单纯了有没有。
“呵,”许慧冷笑,“这件事只会加深我对你的恨意!米溪,你不要以为为我求情就得了,你做梦!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米溪怔住。
为什么?难道最后无法在一起就那么大仇恨吗?
“许慧!”
宋承灏大声喝道,作势站起来,还好米溪拉住了他,“不要,交给公安局吧。”
“米溪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有本事杀了我!”许慧不但没有感谢,言语中还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米溪看向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最终叹了口气:“许慧,现在我和你身上的伤差不多了,今后我们互不拖欠,希望你可以放下恩怨,祝你幸福。”
说完,米溪往门口走去,脚步淡然。
“夜爵,把她送到公安局。”
宋承灏吩咐完了之后也跟着米溪的脚步走出去。
米溪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无话,心里却堵得很。
刚刚宋承灏的话,他的样子,不断地浮现在脑海里,那双嗜血而萧冷的眸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还有不带人情的话语,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宋承灏,更像...许慧说的,人心非肉做的人!
米溪被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吓得不轻,正在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宋承灏触摸到她的手。
“啊——”
米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自己的手,惊恐地看着他。
“米溪?”
“对不起,我...你抓到我的伤口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米溪尴尬地解释道。
“你伤的是左手。”宋承灏盯住米溪的脸色,平淡地揭穿她的谎言。
“我。。”
宋承灏没再说话,却默默牵起米溪的右手,一路没放开。
夜晚,米溪一个人坐在卧室的阳台上吹风,望着黑夜发呆。
宋承灏晚餐之后就和那个叫夜爵的男人出去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宋承灏,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哥哥曾经问过,你了解他吗?
对啊,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宋承灏,除了知道他是宋晟天的儿子,他是邑华大学出版社的社长之外,她对宋承灏这个人一无所知。当初宋承灏问她有什么想知道的时候就应该问出来的,现在怎么问嘛。
望着依稀的几颗星星,听着初夏里几声蝉叫,米溪好像入了迷一样。忽然,她好像想到什么,飞一直夺门而出,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跑去。
那个房间,是放着Stephen画作的房间,是宋承灏上次带她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上锁。
米溪把手放在门锁上,屏住呼吸。
——咔。
太好了,没上锁。
推开门,房间里没有预料之内的黑暗,相反,里面亮着几盏小黄灯,带着暖暖的情调照亮所有的画。房间里没有半点灰尘的味道,全是颜料墨水的味道,就好像有人用新颜料在作画一样。
米溪徘徊在画框中,望着那一幅幅笔笔生花的作品,无可否认,Stephen真的是一个天才画家,好像不管是什么材料,他都能运用自如,完全干扰不了他作画。
最后,米溪在一副画面前停住。
她记得,那是五年前他消失前最后一次获奖的作品,由钢笔和水粉完成,叫《FALL(坠落)》。画里一大部分空间都精细绘出半个飞檐,就是中国古代建筑的屋檐翘角,十分逼真,但是背景确实慢慢的高楼大厦参差不齐,飞檐上坐着一个飘着长发的女孩在垂钓,画工相比没有飞檐那么着重。
这幅画表现的主题很模糊,却给人一种神秘又唯美的感觉,可谓巧夺天工之作,五年前就已经在国际美术大赛中获金奖。
米溪蹲下来,纤细的手不由得抚上那幅画,停在那个长发女孩身上。
坠落,这幅画叫做坠落,不知道那画里的女孩是不是他母亲的化身,那又在表达什么。
承灏,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承受着什么。
不知道呆了多久,米溪感觉有点寒气,夜色已晚,还是回去吧。
刚站起来,就看到门口有个高大的身影站着。
“...承灏。”
不开口米溪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发哑。
距离太远还有灯光太暗,米溪看不到宋承灏的表情。
宋承灏迈开步往她走来,几步到她身边,准确的停下来,躬身横抱起她,往回走,所有的动作完成地一干二净,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岛上比较冷,晚上出来记得披件衣服。”宋承灏一直直视着前方,却从手里淡淡的温度感觉到米溪的衣衫单薄。
米溪靠在宋承灏的外套上,在他抱起自己的一瞬间寒气不驱自散,灼热环绕。
走廊只有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安静的气氛因为两人的沉默有点凝固,白天因为许慧的事情,她和宋承灏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你去哪儿了?”米溪淡淡开口。
宋承灏脚步顿了一下恢复正常,希望米溪没有发现他被拨乱的心弦。
“姐找我有点事。”
“嗯。”
米溪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宋承灏的脚步,只是她不敢质问而已,她不敢。
回到房间,宋承灏把米溪放在床上,又细心地把被子盖好。
“你先睡,我去洗澡。”宋承灏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周管家已经默认两人住在一个房间,直接把米溪安排到宋承灏的房间里,她想了想,也没有反对。
听着浴室传来哗啦的水声,米溪闭上眼,控制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不去想浴室那个男人的事,但是脑袋却在这时候不好使了,怎么都无法睡着。
哎,受不了。
米溪翻身起来,开门往楼下走去,打算喝杯水。
别墅的主人都已经上楼了,一楼的灯基本上都关了,只有几盏小灯亮着,看上去昏暗昏暗的。
刚要转过去厨房,米溪余光看到有个黑影从大门闪了一下。
米溪心头一紧,提高声线对着门那边叫道,“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