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剑痴本已兴高采烈,实未料到赵应宗却是这般“愚不可及”的赌法,立时笑道:
“声色犬马、斗鸡走狗的日子少说我也过了十几个年头,从未见过有人赌自己的脑袋儿,况且,我们没有任何风险。”
“既然是赌博,自然有风险。”赵应宗若无其事地答道。
“那你便试试,看是你的声音大,还是我的剑快?”酒剑痴乐滋滋地说道,“我数一、二、三,看我敢不敢杀你?”说罢,果真兴致勃勃地喊起来。
赵应宗神色自若。
酒剑痴喊过“一”,接着喊“二”,暗运真气,手中的青紫剑陡然变得寒光凌厉。
金古梁与穆萧深觉此事蹊跷,只是不知赵应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唯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待机而动。
酒剑痴正欲开口数“三”时,见赵应宗双唇微颤。
金风未动蝉先觉。金古梁与穆萧大骇,同时运起无影无波神功。
“三”字恰恰喊出口,酒剑痴尚未来得及加劲于剑,却听“噔”地一声,手中的青紫剑被两道强悍的无形真气荡开了。
“酒兄,莫要冲动!”金古梁和穆萧齐声惊呼,一把拉住酒剑痴。
酒剑痴不以为然,执拗道:“他都不怕,我还怕甚么?最坏的结局,无非就是同归于尽呗。”
金古梁舒了口气,说道:“赵大人,你果然有胆有识!好,这次你赢了,我们走!”言毕,与穆萧挽起酒剑痴,飘然而去。
“这个赵应宗,胆儿也忒大了,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就不明白,金兄,穆兄,你们为何突然拦住我?”
一路上,酒剑痴不停地嘀咕。
“门外有两位高手,武功不在你我之下。”金古梁这才告知。
“一位引弓待发,一位手持弯刀。”穆萧跟着说道。
“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酒剑痴露出一脸惊疑之色。
“酒兄你心无旁骛,正乐不可支地与赵应宗谈赌博之事,无暇关注门外的动静,也在情理之中。”金古梁说道。
“即便武功再高,他们在门外,难道比我手中的剑还要快吗?”酒剑痴笑道。
“嗯!远水难救近火,即便我与穆兄同时出手,在门外救人恐怕也难以做到。赵应宗如此信任门外之人,难道他们的武功真的比我们要好?”金古梁亦是不解。
“会不会有其他意图?”穆萧问道。
酒剑痴哈哈大笑:“有其他意图?即便有,我可是说到做到,若非你们阻拦,我怎么可能不敢砍他的脑袋儿呢?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金古梁缓缓说道:“赵应宗沉着冷静,有大将之风,利剑架在脖子上,他仍面不改色,绝非泛泛之辈。当初任前辈临走前,曾嘱托我拜见赵应宗。”
穆萧道:“赵应宗是飞天教的天宗,揆情度理,我师傅当知之一二。他现在是敌是友,我们尚未分清。适才万一错杀,不仅会引起总督府大乱,而且势必震惊朝野,于我们也是大大的不利。”
“哈哈……我可没有考虑那么周详!飞天教里不全都是坏人,这个我倒相信。”
酒剑痴轻松笑道。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来,念及他爹爹位居地宗一职;二来,三人之中,的确只有他无忧无虑,做事随心所欲,很少去考虑未来。
金古梁三人一路上捉摸不透,谈论不休。
而总督府内也有三人,他们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金古梁他们走后,赵应宗惊魂未定,一颗心跳得厉害,像要蹦出来一样,虽然表面看似十分镇定。
赵应宗用衣袖轻轻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深呼一口气,全身放松,背靠椅子,心中一块大石似乎终于落定,轻轻叫道:“你们进来吧!”
“大人!你没事吧?”突然从门外快速闪出一人,魁梧之躯,双目炯炯有神,身着朝服,圆领左衽,手持震天弓,那弓桑胎皮弦,牛角缚面,只是不见镞杆。
赵应宗虚惊一场,说道:“幸好,没事!你师父呢?”
“师父见大人无恙,便离去了。”那武官走上前去,弯腰低头,打躬作揖,毕恭毕敬回道。
“皓东无需多礼!”赵应宗招呼武官就坐。
原来那人却是刘皓东,在飞天教位居“飞鹰”之列,排名第二,地位颇高。
“大人此举吓坏我也,万一有何闪失,我如何向朝廷交代?”刘皓东恭而不卑,面孔十分严肃,像生铁铸就一般。
“你的武功与他们几位相较如何?”赵应宗问道。
刘皓东摇头不答,只是谦虚说道:“他们皆非等闲之辈。”
“就是说,若酒剑痴刚才真的一剑刺下去,你也来不及救我了,对吗?”
“那也未必!”
“我知道你们来了,所以敢与他们赌一赌!但主要的原因,我还是想试探一下,看他们是否只逞匹夫之勇。”赵应宗气定神闲地说道。
“大人运筹帷幄,明察秋毫,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大人这样太危险了!”刘皓东担忧道。
“自古成大事者,处事皆出人意表。十年前你打败了昔日的张归海,也就是今日的金古梁。现在你还有信心赢他吗?”赵应宗问得郑重其事。
原来十年前朝廷召开“武林争魁大赛”,刘皓东技高一筹,一举夺得冠军的头衔,金古梁曾经正是败于他手。
刘皓东道:“卑职恐怕不敌,看他刚才的身手,无论轻功,还是内功,似乎皆已远胜于我。”
赵应宗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难怪。金古梁除了练武,还是练武;你十年来却一直陪在我身边忙里忙外,不得空闲。你有没有后悔过?”
“跟着大人是我的福气!皓东心甘情愿侍奉大人左右。”
赵应宗满脸欣慰,探问:“看来他们不只是一介武夫,你看金古梁等三人,我们朝廷能够委以重用吗?”
刘皓东摇头道:“恐怕很难。他们那种人通常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立身廊庙并未他们所愿。”
“嗯!”赵应宗点了点头,说道:“你先下去吧!”
刘皓东恭敬而退。
赵应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喃喃道:“七月剑派,七月剑派得尽快重建,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