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冠剑也不提心吊胆,忖道:“若非晴娥、傲雪、凌霜,我已经死过几次了。如果注定此劫难逃,拉上李傲然垫背,也算是为曾经失身女子做了一件好事儿。”
念及此处,时冠剑反而有“事到万难须放胆”之感,豪迈问道:“莫非偷袭我蝶恋花阁的人之中,便有李老前辈?”
李明博哼道:“只可惜当日不知是酒剑痴所为,看在他爹爹的份儿上,全教上下让他三分,否则他如砧上之肉,不知被剁成多少块儿了。”
时冠剑心中又是一喜,寻思道:“这样看来,酒剑痴兄弟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此时也无需矜持,死也要死个明白,时冠剑干脆单刀直入道:“向阳山庄素以仁义见称,武林中地位颇高,两位庄主有今日之成就,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何要为飞天教卖命呢?”
李明博脸色一沉,说道:“所谓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人皆有向上之心。我难道还需要你来教训吗?”
时冠剑道:“前辈驰骋江湖之时,我还只是一个束发小生,岂敢教训?但天下之事莫能逃过一个‘理’字,江湖之事莫能逃过一个‘义’字。前辈相助飞天教踏平任家,又毁我蝶恋花阁,心中难道没有分毫正义之感,或是内疚之情?”
时冠剑虽说不敢教训,但这几句话问得慷慨激昂,李明博一时无言以对,面色如霜。
李明硕走上前来,愤然言道:“我们没有你师傅伟大,入狱十年不见天日,武功尽废,命悬一线。我们只想相安无事地过完下半生,向阳山庄还是向阳山庄,而不像七月剑派,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时冠剑夷然不屑道:“原来你们只是一帮贪生怕死之辈,算我看走眼了。”言毕,时冠剑又大笑几声,尽含鄙意。
“时冠剑,休得撒野,快快放了我的侄儿,莫要让我出手。”李明博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喝道。
“李傲然根本不值得我杀,你们放我走,我定然放他,一命换一命,天公地道。”时冠剑见两位庄主如此关心李傲然,掌握自己命运的信心又多了三分。
要知李明博膝下无儿,只有一位年近三十的女儿。可是,听闻此女长得端丽冠绝,耀如春华,皎若秋月,群芳难逐,更兼门第之高,自小便养成了眼高骛远的毛病,所以,总找不到合适的郎君,至今未嫁,待字闺中。
而李明硕只有李傲然这根独苗儿,偏偏又不成气候,孩童之时便仗势欺人,成年后更是沾花惹草,吃喝嫖赌,牵黄臂苍,无不精通,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二十大几的人,仍不成亲生子,整日过着放浪的生活。
谁不好惹,非要招惹豪门巨富叶曙天的儿子酒剑痴?他曾经的骄横跋扈比起李傲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可好了,“根儿”都被酒剑痴去了,两位庄主唯作“伯道无儿”之叹!即便不断子绝孙,李明博的女儿生的孩子也是外姓人。
两位庄主本来心里还盘算着李傲然采花折柳的本领如此之高,难道就没有留下一两个私生子?有总比没有强,大不了操办婚姻,把那女子娶回来。能被李傲然看上的女子,即便比不了西施,也不会貌似无盐。
有,还是没有私生子,这个唯有李傲然心中清楚。所以,李傲然一定不能死,否则向阳山庄后继无人。
“好!”李明博和李明硕齐声答应时冠剑的请求。
时冠剑环顾四周,尽皆人影,心想:“我不能马上放了李傲然,两位庄主是答应了,若旁人贸然出手,我岂不是白白丧命?”遂站立不动,望着李明博和李明硕。
两位庄主一望便知其所忧,李明硕道:“难道你不信我们?”
时冠剑笑道:“信,当然信,庄主的话一言九鼎,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罢,收剑放了李傲然。
李傲然奔至李明硕的身后。
时冠剑拱手言谢,转身离去。
不料李明博突然出手,背后偷袭时冠剑一掌。
时冠剑踉跄倒地,喷出一口血来,咬牙切齿,案剑瞋目道:“卑鄙无耻的老家伙!”
李明博面不改色,斥道:“哼,若让你这般走出去,我向阳山庄的声誉岂不毁于一旦?”
时冠剑怒道:“亏你还是一庄之主,竟言而无信。”
李明博诡辩道:“我此时不杀你,你也逃不出飞天教的手掌。对一个将死之人,我守不守信,又有何关系?况且,死于我手,总比死在无名小卒的手里光荣。”
时冠剑面色苍白,扼腕叹息:“人面兽心。”
李傲然一抹脖子上的伤口,满手是血,登时勃然大怒:“时冠剑,原来你阻止酒剑痴杀我,是想利用我。”
时冠剑心想李明博尚且如此卑鄙,今天这条命算是保不住了,索性放胆骂道:“一丘之貉,早该一剑杀了你。”
李傲然被阉,性情本就变得暴躁,抓过一柄长剑,猛地向时冠剑刺去。
适才李明博那一掌毫不留情,打得时冠剑五脏六腑剧痛。这会儿,时冠剑哪有力气反抗?
“住手!”楚山孤提着一位美人儿绝尘而来。
“姐姐?”
“璐璐!”
李傲然慌忙收剑,与李明博同时惊呼。
只见楚山孤身旁侍立一位玉人,犹如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香腮冰洁,胭脂无染去粉饰;云鬓浸漆,青丝如瀑落玉簪。
“好一个美人儿!”大家惊叹之余,不敢逼视。
那女子正是李明博之女李光璐,常日深居简出,所以,即便是向阳山庄的人,也有许多没有眼福一睹小姐的芳容。此番初见,无不憧憬幻想。
李明博大声喝道:“楚山孤,莫要在我向阳山庄放肆!”
楚山孤冷言冷语:“废话少说,杀人可是我的本行。”
李明博慌道:“你要多少钱?我一概奉送。”
楚山孤冷笑道:“现在不需要。”
李明博又道:“我保证你们安全离开,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李傲然已经被废,若李光璐再出事儿,那向阳山庄李家真的要绝后了,李明博丝毫不敢怠慢。
时冠剑爬起来,斜睨两位庄主,附楚山孤的耳旁,低声告之:“楚兄,防小人。”
楚山孤点了点头,道:“你们若是跟来,别怪我剑下无情。”说罢,扶着时冠剑,要挟李光璐,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