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剑派大门前,除了客人和官兵,附近一带的百姓被“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吸引,纷纷赶来。
田夫野老们别的爱好没有,凑热闹却情有独钟。见到总督大人驾到,更是一传十、十传百,都来围观。
上千人停伫这里,七月剑派水泄不通。
本来,百姓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指手画脚,嘈杂一团,但当听到“胡风”二字时,立即消停,全部屏气敛神,齐刷刷向那顶轿子望去。
胡风,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个神话,太有震撼力了!
在朝廷中,胡风的名字与赵应宗一般响亮;在江湖上,胡风与普慧大师齐名,甚至过之;在民间,没有一人能与他比肩。
千百双眼睛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金古梁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不眨。一来急切想见到胡风;二来,经过昨晚一梦,此刻也担心有不义之徒混入其中,趁机加害胡风。飞天教的人阴魂不散,不得不防。
只见轿子前方帘幕微微晃动,也不知是被莫名的清风吹拂,还是轿中人的呼吸所致。
此时此刻的静寂,连落叶着地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只苍老干瘪的手缓缓探出,紧紧拽住帘布,似乎需要借助支撑方能下得轿子。
帘布微启,大家首先看到的是一头白发,蓬松而凌乱,接着见到一只脚迈了出来,沉重落地后,颤抖不停。
大家安静而又急切地等待着,除了金古梁,尽皆嘀咕:“难道这位老人果真是胡风?”
另一只脚终于着地,白发老人脱离大轿,身子并未立刻站直。驼背羊髯,看似一阵风能将他吹倒。
这里的一切似乎被定格住了……
老人艰难地挺了挺身子,抬起头来,形销骨立,面色枯荣,但轮廓尚为清晰,正是胡风。
“啊?”
“咦?”
“嘘!”
“哎!”
安静的人群登时喧嚣一片,“啊”者惊讶,“咦”者释疑,“嘘”者意外,“哎”者惋惜……
但无论何种心情,似乎都不愿相信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病病殃殃的老人便是昔日令人敬仰的大英雄。
胡风眯着眼睛,看了看,继而摊开右掌,置于额前,不知是为了挡住阳光,还是为了看得更远。
“是他。”
“果真是胡师傅。”
“原来他没有死。”
大家确定白发老人便是胡风后,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很快,这里又是乱哄哄的一片。
百姓越聚越多,不再单纯看热闹,许多是为了见见昔日帮过他们无数的大恩人胡风,哪怕是看上一眼,也心满意足,至少能够确定天神尚在人间。
胡风缓慢睁大眼睛,左右张望的幅度很小,望着眼前的一切,嘴唇微颤,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哽噎难鸣。
他眼神中有迷茫、有无奈、有辛酸、有企盼……百感交集,似乎根本无需用语言文字来表达,那一滴泪水足矣!
七月剑派的几位得意弟子,金古梁、时冠剑、季人、季之、季初眼睛早已湿润,心中喊了无数遍“师傅”,嘴上却吐不出来。
“站住!你们想干什么?”赵应宗见金古梁他们直向胡风这边奔来,大声喝道。
“我们要见师傅!”金古梁声音悲切,语气坚定。
“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赵应宗声色俱厉。
“你说过,重建七月剑派,我们便能见师傅!大人莫非想反悔?”金古梁斜睨赵应宗。
“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赵应宗据理力争。
金古梁止步不前。因为赵应宗确是这么答应的,并没有作过多的承诺。
“但见师傅现身,若只能看上一眼,岂不是徒增悲伤?更何况,师傅的境况惨不忍睹。”
一念及此,金古梁想为胡风辩白的雄心壮胆陡然升起,直视赵应宗,愤愤言道:“我敢以人头担保,师傅并未犯罪,更不会背叛朝廷,放了他!”
“放了胡风师傅!”
“胡风大师无罪。”
“他是被冤枉的。”
“放人,放人……”
金古梁此言一出,人声鼎沸,百姓振臂高呼,人人为胡风打抱不平。
赵应宗怒视金古梁,言辞铿锵:“金古梁,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你明白吗?”
“好!既然赵大人明白此理,若师傅有罪,为何不将他的罪证开诚布公?若师傅无罪,被你们关押十年,这又算什么?朝廷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金古梁大声为胡风辩护。
“不能冤枉好人。”
“对,我们需要真相。”
“若不放人,我们冲上去救胡风大师。”
不知被谁这么一提议,百姓们奋不顾身,潮水一般涌了上去。数百官兵见势不妙,纷纷提刀,剑拔弩张之势顿成。
赵应宗大惊失色,实未料到这一带的百姓对胡风竟如此爱戴,犹如再生父母。
“啊!”
“你们竟出手伤人?”
“跟你们拼了,上……”
人群中已有人受伤,官兵们也是迫于无奈,若不出手警示,根本阻挡不住那些不要命的人们。
“金古梁,你莫要意气用事,倘若挑起民众的激愤,将会有不必要的伤亡,到时一发不可收拾。”赵应宗脸色铁青,大声叱呵。
金古梁怔愣在了原地,深知事态严重,一旦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振臂高呼:“大家不要乱,静一静。”
由于金古梁内力充沛,这一声穿云裂石,骚乱的人们暂时镇静下来,望着他有何指示。
金古梁趁机言道:“大家不要冲动,请听我一言:我恩师胡风所作所为,天地可鉴,他为国为民,以天下之乐而乐,以天下之忧而忧,所谓的‘叛国’不过是莫须有的欲加之罪……”
不料金古梁话未讲完,人群再次聒噪起来。
“胡风大师是个好人,我们相信他!”
“若说胡风大师不爱国,哪儿还有爱国的人呢?”
“誓死保护胡风大师,还他一个公道!”
“放人!放人……”
一阵阵呐喊声汹涌而至,刺入赵应宗和刘皓东的耳中,直入他们的心田。
金古梁再次振臂高呼时,已经无济于事。
不少急躁的百姓捡起石头,向那些官兵们砸去。
叫喊声、怒骂声、惊呼声、击打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整个场面乱作一团,早已超出了所控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