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过去？”
暮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惊讶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他们难道要睡眠障碍？
还需要无光无声才能睡着？
原非却有些明白过来。
“唔，你的意思是，”原非的眼神变化很快，就如同她正在飞快运行的大脑一般，“之前他们醒来，也是因为我们的到老，声响和光，将他们惊醒？所以……”
“所以，如果没有那些声响和光，他们又会回到我们最初进来时的模样，安静，”江岸微笑，“而安全。”
江岸的话很轻，却让众人一下子想起他们刚进来时的光景，那时候，这些可怕的风灵根本没有出现，一切都安静和平得好似什么也没有。
“然后，我就趁着你们睡着了的时候，设置了屏障，试着走出去一下，没想到，”江岸耸了耸肩膀，“就那么走了出去。”
很天方夜谭的话，却偏偏是现实。
他们拼了命都打不赢的风灵，竟然只需要他们不反抗，安安静静地，就可以放他们走！
这是老子的无为而治吗？无为胜有为？
“呵呵，”原非扶额有些无奈地想笑，“这个公会曾经，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是啊，只可惜……”
几人都没有说话，伴随着风灵沉重和缓慢的呼吸声，极轻地叹了口气。
……
天光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信物，让收到这个礼物的众人都觉得心情澎湃和激荡。
“啊啊啊！我们终于出来了！”
离开洞穴的第一秒，江岸还在设置一个防止人类误入的屏障，靳言已经将长枪往地上一砸，朝天大吼起来。
瞬间又惊起飞鸟无数。
原非白了他一眼，到一边的溪流边洗漱，她刚刚发现，他们在洞里几乎呆了快两周时间，而由于他们之前清除了剩余几个风灵，大自然的自动净化能力，已经净化了附近一部分水源和土地。
暮霭眯眼看了看眼光，也跟着原非跑了过去。
半个月没洗澡，她都快受不了了。
清甜的溪流在原非净化后入口，带着一口劫后余生的甘甜和美味，让暮霭不由迷了眼，一旁的靳言却如同特意来煞风景似的，大喝特喝牛饮之后，猛地跳进水里，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爷这次没死，再世为人，老天方向，我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做个堂堂正正、不给师傅鞋子里放蜈蚣、不给师弟裤裆里放蝎子、不给江岸的水杯里放尿尿虫、不给……”
“噗！”
一个呛水没忍住，暮霭目瞪口呆地听着靳言跟在神父面前忏悔似的的念叨，明明是在认错，偏偏他脸上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因为提到了往事，而变得越说越兴奋，让暮霭好一阵无语。
“他到底做了多少坏事？”
本来是自言自语，暮霭也没指望得到回到，身边的原非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呢，能这么年轻就从猎人岛出来历练，没点整人的本事，是出不来的……”
有些微妙的语气和答案，让暮霭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整人的本事？
出来历练，为什么要整人？
真是奇怪的一群人。
虽然如此，暮霭和原非的脸上，依旧挂着一丝出自内心的淡淡笑意，能从绝境中毫发无损地回来，他们已经够幸运了。
远处，江岸收拾好屏障，确定普通人看不到也不可能进去之后，打了个招呼，朝他们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哟，小跟班，天亮了，是不是该给你辛苦一晚上的老板做早餐了呢？”
暮霭的嘴角够了起来，眼神也亮晶晶地，转身对着笑得一脸贱兮兮得意的江岸一眼，点点头，回了一句。
“去你妹的。”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
……
又嬉笑休息了一阵，几人又猎了点野鸡烤了吃，精神很快就恢复过来。
“诶，原非，你照片和资料都整理好了没，可别忘了，发给长老会的时候加上我们几个人的名字，不能你一个人独占功劳！”
靳言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像是之前在洞穴里把他给憋坏了似的，简直把原非念得脸色青黑。
“你要是再废话一句，我上报的时候不仅不会加你的名字，还要说你扰乱工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又想开口的靳言，原非毫无感情地开口说道。
靳言：……
“真是，自己是闷葫芦，还让人说了，这么讨人厌的脾气，小心被句芒之星给赶出去……”
“你给我再说一句试试！”
原非几乎被靳言气得当场爆炸，一声怒吼吓得靳言连连摆手。
“不说了不说了！你开心就好！”
靳言被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一边，连连摆手。
“让你嘴欠，”暮霭在一旁幸灾乐祸，见江岸又跑回去检查那个屏障，不禁有些好奇，“他在干嘛？难不成还担心里面的风灵跑出来不成？”
靳言闻言看了一眼，摇摇头：“不是，他就是有点矛盾罢了。”
“矛盾？”
暮霭一脸懵逼。
矛盾什么？
矛跟盾打起来了吗？
“嗯啊，那里面的风灵，应该活不久了，”叹了口气，靳言望着远处不时在洞穴处鼓捣鼓捣这，又鼓捣鼓捣那的的江岸，眼神也有些复杂，“他应该是舍不得，有些担心吧……”
“担心？”
暮霭的双眼瞬间大睁，那些风灵，可是差点要了他们的命啊！
而且，那么强大，他担心什么呢？
“身份不同吧，”靳言叹了口气，“他毕竟是风之王，是所有风灵的真正统领者，他跟我们不同，他虽然是人，可是，他的身份，却不容许他，仅仅是个人类这么简单。”
见暮霭还是有些不懂，靳言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你忘了江岸之前说过，那个洞穴里面有一种存在，会压抑风灵的感官和能力，品阶越高，这股存在就压得越狠，”靳言说着顿了一下，看了看跟个逗比似的江岸，继续道，“洞穴里那些风灵，怕是已经被压抑了很久，还被那个鼎捆着，如今人死了，没人喂养，怕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这股力的压迫下，逐渐消亡的……”
所以，他才那么不舍，那么矛盾。
他救不了他们，也带不走他们，更不可能杀了他们，只能在明知他们结局的情况下，眼睁睁看他们走向灭亡。
他们不是人类，却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种生命的存在。
远处，原非正在努力找信号，和长老会那边取得联系，却不断地接收到一堆盲音。
天边的太阳越来越亮，透过露珠，反射出一片七彩的光华，歇了一晚的林间鸟也也开始低低啼鸣。
龙龙在空中盘旋，暮霭忽然歪了歪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往下一弯，嘴角也勾了起来。
“喂！江岸，快回来，等你吃饭了！”
正在捣鼓的江岸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身，就看见刚才似乎都还在忙碌嬉笑的三人，此时全都望着自己，冲自己招手。
“喂，就等你了，回家了！”
“回家啦！”
无名的暖意像是初出的朝霞，无声地温暖人心。
江岸最后看了一眼已然看不清内里的洞穴，轻轻一笑点点头，挥挥手，抬脚起跃。
“我来……”
“砰！”
众人：……
还是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各干各的吧。
转身，四散走开。
脑袋不小心砸进一个泥坑的江岸……
“喂，别走啊，帮帮忙啊，喂，别走……”
……
“行了，不跟你们废话了，我该走了，”快速地将东西都收好，原非又恢复了她初来时的那副红衣烈烈的模样，“资料我已经发给长老会了，剩下的事就是等他们查清楚告诉我们，这个地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也就不耽搁了。”
“嗯，”江岸也将背包绑好，脸上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别忘了长老会的津贴下来后，把我的那份打给我。”
原非当即一脸黑线。
“堂堂风之王，别那么庸俗吗？”
江岸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嗯，确实不能庸俗，毕竟，长老会再不给钱，堂堂风之王，马上就要弹尽粮绝饿死了，多么得不庸俗。”
原非：……
“当我没说，”原非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江岸废话，将东西往星囊一收，准备走人，“小丫头，虽然你不是灵能之人，但是，”原非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欣赏的笑意，“你，不错，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这话对于一向眼高于顶、看不起人类的原非来说，已经是她能说的最大的赞誉了。
暮霭自然也明了，当即咧嘴笑了笑，一脸肯定地点点头。
“行啊，那下次任务，我们还是一起。”
原非笑而不语，一旁的江岸和靳言却如丧考妣。
还有下一次？
还要一起？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还要赶路呢，我就不废话了，再见！”
不再啰嗦，原非说完转身就要走，等了半天，表情、姿势和言语都酝酿好久了的靳言当即不干了。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怎么跟他们都说再见，就不跟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喂！”
原非前行的脚步当即一停，转过身望着靳言，微微一笑。
“嘿，果然，是要给我一个特别的告别礼仪是吧，嗨，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咱们这么好的关系，随便一下就好啦，我其实……”
“哦，不好意思，刚刚……把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