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东西把降头种进了邹古体内？”
林立指间拈着那只虫子尸体，细细端详，除了长得有点奇怪以外，并无特别之处。
瓷瓶里的丹朱说道：“这种虫子，在南疆最多见，也有人用来炼蛊，但承受不住多少毒性，只能当传信蛊。”
“南疆？”
林立脑子里没多少生物知识，对手中的虫子全无概念，不过小时候旅游得多，地理知识倒是很扎实。
“萨城在北方，中间隔着近万里，豌豆大点的虫能飞这么远？”
“别琢磨了，这种虫活动范围顶多两里地，莫说从南疆飞到北方，就是从山下飞到山上，半路上都得冻死，铁定是有人带上来，趁机放在那姓邹的小子身上。”丹朱笃定无比。
林立指头用劲碾碎了虫尸，放眼看向忙忙碌碌的剧组众人，若有所思。
塞外天黑的早，下午五点钟还是阳光灿烂，六点钟夜幕就悄然降临了，人群依然不曾停歇，嘈杂声一片。
白天已经很冷了，太阳落山后温度更是降得厉害，裴婳裹着绒衣尚且哆嗦，上镜的时候只有古装的纱裙，冻得多难受可想而知。
趁着她休息对词的功夫，林立带了杯热茶过去。
“林老板，这么贴心啊？”
接过水杯，裴婳笑容明媚，重新补过妆的俏脸蛋，倒是不像刚晕倒的时候那么惨淡。
“看你冻得可怜。”林立摊了摊手，也挺佩服眼前的女生。
按说她好歹也是天后级别的人物，这种凄苦的拍摄环境，完全可以在绿幕前边拍完然后做特效，就像另外几个男演员那样，但她偏偏坚持下来了。
尽管那么好看的小脸老是往回吸鼻涕的样子，挺有损形象。
“被你一说我都觉得自己好可怜。”裴婳眼里闪着光芒，笑吟吟说道。
林立指了指杯子：“喝茶吧，喝完就不冷了。”
“对，天寒地冻人心暖洋洋嘛。”裴婳打趣道，显得调皮，或者随意，哄小女孩的招式她已经免疫了。
林立只能笑笑不说话，看着对方拧开杯盖，很淑女地小啄一口，然后俏脸之上惊讶的表情便缓缓浮现。
“这……”
几乎是茶水入喉的瞬间，裴婳的身体就被暖流传遍，原本刺骨的凉意一扫而空，只有淡淡的温热沁透心脾。
“你最好把整杯喝光，不然持续不了太久的。”林立提醒道。
“不好吧？”
裴婳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些难为情。
确切地说那应该不能叫杯子，而应该叫作水壶，就是工地上很多人用的那种，夏天装一壶水能撑半晌午。
“擤鼻涕擤得那么过瘾，现在知道照顾形象了？”林立挖苦道。
裴婳脸上顿时飞满红霞，然后释然：“也对，反正都是女汉子了，糟蹋形象就糟蹋吧。”
于是千万人的大众女神，众目睽睽之下，双手捧着个大水壶，仰头往自己嘴里吨吨吨地灌着水。
林立眼神如刀子，剐过几个拿出手机想拍照的临时演员，目光落回裴婳身上，只见一滴透明液体，顺着下巴淌到白皙脖颈。
美依旧美，就是过于豪放了些。
……
凭着一壶神奇的热茶，裴婳终于不用继续可怜巴巴地挨冻，后面的拍摄更加游刃有余，直到剧组全体收工。
下山回酒店，她跟林立坐着同一辆车，貌似心情愉悦，问起那壶茶：“有那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贡献出来呢？大家都挺冷的。”
林立冷着脸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想给同僚争取福利，但别想了，没门。”
裴婳睁着灵动双眼，等他的原因。
林立左手捂着胸口作痛苦状：“你可能不知道你喝的那壶水，放在外面值十几万。”
林氏集团新开设的药店有两家，一家是草集堂，向平民开放，一家叫百岁堂，客户群体只面向权贵人士，卖的都是丹药。
小还丹在百岁堂的售价是十万一粒。
而小还丹的功效只能回气，也就是说，只能在气息损耗极度严重的情况下，将体内气意补回原有的程度，并不能超越使用者本身的上限。
林立给裴婳那壶热茶里放的是纯元丹，效用在于养气，可以拔高人体本身的气意上限，从而强身明意。
修真者冲闯第一重境界筑基，纯元丹是必不可少的丹药，跟小还丹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虽说没有根骨的人，吃再多纯元丹也无济于事，但只要使劲地嗑，大大延长寿数还是可以的，这一点小还丹就无法比拟。
百岁堂的价目表上写得清清楚楚，纯元丹售价三十万，要真是给剧组所有人都整上一壶热茶，电影还没拍完，恐怕林立跟几个徒弟就先累死在炼丹房里了。
回到萨城的酒店，林立刚洗去一天的风尘，盘腿在床上准备打坐，陈海石的电话便过来了，关于白天要他调查的事。
“你可能没法高高挂起了。”
电话接通，陈海石首先来了这么一句。
林立笑了笑，在雪里跑出那只虫子之后，他就知道不可能事不关己了：“说说吧，查到什么了。”
“江南娱乐公司的宣传总监褚亮，近半个月来跟很多人通过电话，五花八门三教九流都有，但这些查不出端倪，都是正常交际。”陈海石说道。
“本来我也没抱多大希望，半天时间，要隔着几座城把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底细摸清楚，林家现在还没有那么雄厚的实力，不过李建成在这件事上出了力，恰巧风云集团旗下的千艺娱乐，跟这个江南娱乐瓜葛颇深。”
林立发现陈海石好像变磨叽了，反常往往意味着悬念：“别卖关子了，究竟挖到什么猛料，能让你这号人物大说特说？”
电话里传来笑音：“江南娱乐是以前李玄明一手打造，在国内属于顶尖的娱乐业巨头，但当初李世杰执掌李家的时候，没能把江南娱乐收回来并入风云集团。现在李建成想把这块肥肉拿回手上，手段已经做到了尾声。”
“你让我调查的那个褚亮，可是李玄明生前的死忠，据说正在想尽办法，破坏李建成的收并计划，一边殷勤地往股东家里跑，一边怂恿公司艺人出走，甚至自掏腰包付违约金，可以说是处心积虑了。”
林立沉吟半晌，仔细捋顺陈海石说出的信息，却发现这跟邹古被人下降头的事压根儿不挨着，顶多算是李家下边的狗咬狗。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陈海石的声音随即传来：“但我觉得这个消息的价值，比你想听的值得先说出来。”
“行吧，那你怎么打算？”林立有些无语。
“在背后推李建成一把，然后将江南娱乐并入林氏的娱乐公司，无论从资源还是利润来看，现在的林家都没有资本无视这样一家巨头公司。”陈海石直抒胸臆。
林立举着电话若有所思，片刻后否决了他的想法：“着重把李家的主产业划入林家账下，别的先不要去动脑筋。”
电话那头的陈海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确定？”
“确定。”林立斩钉截铁。
“给我一个理由。”陈海石的声音不大好听。
林立想了想，说道：“光是李家在唐城的资产就已经弄得你们焦头烂额，我不希望因为贪心而节外生枝，人力有穷尽，你这颗脑袋又能装几个算盘？”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响起话语：“步步为营，这个理由足以说服我，但你还是该再考虑，江南娱乐是块大蛋糕，李玄明死后很多人都在盯着，包括秦城和周城。”
“盯着就盯着吧，少吃块蛋糕饿不死人，我们林家不是刘皇叔一家子，你不是孔明我也不是阿斗，犯不着苦心孤诣累死自己。”林立语气出奇的柔和，带着感激。
那边又是沉默，空气再度安静，然后传来一句谢谢。
林立不是瞎子，手底下几员大将做的贡献，有眼睛都看得见。要说为林家东山再起最殚精竭虑的，其实不是他们父子俩，而是陈海石。
虽然里面也包含着陈海石自己的野望，但付出的心血，又何尝不是念了一份知遇之恩，还有林立跟陈青玄的金兰情分？
这些东西，林立和林震天都无法视而不见，甚至很多时候，林立生出惰性感到疲惫，只要想想陈海石加班熬夜熬到四个月换了四次近视眼镜，就会马上精神振奋回光返照。
咚咚咚~
林立敲响了邹古的房门。
江南娱乐的那个褚亮身份特殊，满身都是疑点，很难分辨出哪个疑点是与邹古相关的，不过林立从中剔出几个人，需要找邹古本人求证一下。
助理小凌开的门，邹古摆着大字躺在床上，面上毫无血色，双眼也空洞洞的，如死人一般。
“林先生，您帮忙看看我们家邹古吧，不知道为什么，回来的时候还勉强能说话，但是没过多久，就虚弱得不成样子了，坐都坐不起来。”女助理神色很是焦急。
“没事，小问题。”林立手指搭上邹古手腕，诊了脉，取出两根银针扎进穴位，输送了些真元，后者身子抖动一阵，空洞的双眼很快有了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