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结束。
林立替林影摘去脸上的氧气罩，轻轻捏着她的小脸蛋，眼中有无限温柔与自责。
“若是晚来一步，我可怎么跟家里交代。”
“不怪哥哥的。”
林影享受着此刻的温馨，心中有小小的满足。
俩人一同从手术室里出来，外面翘首以盼的医护人员见状，纷纷瞠目结舌。
——那个原本生命垂危的女孩，居然是靠自己双脚走出来的，如果不是满身血渍尚在，谁知道她刚经历了一场救命的手术？
话说，貌似没做手术？
“麻烦帮我妹妹拿件干净衣服换上，病号服也可以，让她在医院里先躺两天。”林立对阻拦过自己的一名护士说道，但并没有为之前的莽撞道歉。
他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平静，把林影从黄泉路拉了回来，属实松了口气，不过轻松过后，满腔的怒火便又中烧不熄，能好好说话已经是他修养的最大体现。
“啊！好的！”
那名护士仿佛是被眷顾了一般，望着那张俊俏脸庞花痴几秒，方才迟迟回过神来，赶紧带着林影去挑合身的病号服。
“周姐，病号服不用选尺码的，能穿就行啊。”另外几名护士妹子提醒道。
“别瞎说，小姑娘这么好看，就应该穿合适的，还有以后叫我璐璐，不要叫周姐，人家明明才二十三岁！”周璐璐牵着林影，表情有些慌张，心里怦怦跳。
他为什么人群中一眼就选中我了呢？
周璐璐这样想着。
而另外几名单身的小护士，也因为林立无意透露出漂亮女生并不是自己女朋友，而暗自多了几分没来由的窃喜。
治疗过程中一直缠着钱医生的女助手与林影擦身而过，观察了林影一番，不禁被神奇所震撼，忙冲到林立面前：“你是怎么做到的？”
以林影到医院时的伤情，几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而林立不仅是稳定伤势把她救了回来，更是令她当场就能活动。
而且看起来……她似乎根本就没受过伤，与正常人毫无二致。
“针。”
林立并没有心情与她解释个中手法，远远望到王陵和张宵过来，便给了女助手一枚毛细银针，掠过身形朝二人走去。
海棠花园。
坐在惯常消磨时间的小酒馆，李建成心情有些紧张，因为他接下来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一旦做了，便意味着他要与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
他并不纠结，时势注定了他应该那么做，但事到临头了，难免踌躇。
林立与王陵先后进入雅间，各自挑了张蒲垫坐下。
清酒还是那么甜，甘冽芬芳，一点也不辣口。林立灌下满瓶入喉，凉爽也好酒劲也罢，好歹将那股无处发泄的燥火压制了些，问道：“你能把人揪出来？”
李建成犹豫了瞬间，但终究点了点头：“刚听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九老会的人干的，他们仗着家世庞大，又扎堆抱团，总觉得天底下没人能奈何他们，所以行事一向跋扈。”
“位置。”
林立脸色铁青，他暂时不管幕后指使的人是谁，只想把那个开车撞了林影的杂种碎尸万段。
李建成默然放了张纸条在桌案上，指尖按着轻轻推到林立面前。这张纸条他早就写好了，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决定要交出来。
林立拿起纸条，眼神瞟过，整张纸已经皱皱巴巴了，沾了不少手汗。纸条正中间写着三个地址，字体略瘦，笔迹干练。
“你要找的人肯定在其中一个地方，不打草惊蛇的话，很容易就能揪出来任你处置。”
李建成说道，那张纸的内容被林立看了，他也就彻底与九老会决裂了，心里反而透出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
……
麒麟帮暗中摸排了北城的两间废弃仓库，以及西城的一座茶楼，找到了监控录像里向摄像头比中指的人。
“你要自己去？”
消息传回万都中心，王陵对林立的决定十分反对：“你明知道那可能是个陷阱。”
林立却露出独断专行的姿态，兀自起身道：“捕鼠的夹子能抓住老虎么？”
“抓不住，但能调虎离山。”王陵说道。
“我对陈海石的缜密非常放心。”
丢下这句话，林立转身走出办公室，坐电梯下楼离开万都中心。
有些讽刺的是，开车撞了林影那人，就在隔万都中心两条街的那家茶楼里蹲着，他却很费了些周折才查出对方的踪迹。
几分钟后，林立步行到了那家茶楼门外，手里拎着把刚买的西瓜刀，一看就来者不善。
这样的造型自然很快引来了警察和一大波城管尾行。
“站住！放下你的刀马上蹲在原地双手抱头！”
电喇叭里传来执法者严厉的警告，林立充耳不闻，俯身直接冲进了茶楼。
“开枪！”
这人俨然是个疯子，严重威胁到民众安全，不得已之下，队伍中的指挥者只好下了击毙的命令。
然而很诡异，这人身子七扭八扭，居然把子弹躲开了！
“呼叫防暴队和特警队，你们跟我来！”
负责指挥的是一名老警察，这些年的见闻和传说加起来，也算有些见识，保持着镇定带了一队带有盾牌的下属去追林立。
两条街以外那栋全城最高建筑之一的万都中心，陈海石站在顶楼天台远远看着这里的乱象，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真是胡闹。”
警察们一路追赶上了二楼，过道里被慌乱的人们堵得水泄不通，而林立则在人群的另一端，手中拎着一个被打昏的茶楼服务员。
“站住！”
老警察举起枪口对准那道背影。
尾行过程中他们向这个人多次喊话劝诫，诸如有困难找警察、不要走上极端的犯罪道路之类，但这人步伐片刻都没停顿过，跟个哑巴似的。
——起了杀心的人才会如此执拗，老警察深知，如果今天让他将人带走，那个服务员必然没命可活。
“再往前的话，我有权将你当场击毙！”他喊道，尽管知道这基本没用。
咵嚓！
那道身影忽然一阵猛冲，撞碎了走廊尽头的玻璃，直接带着人质从二楼跳了下去。
“还好还好！”
见状，老警察心里顿时不那么紧张了。
这个方向跳下去，是茶馆后院的停车场，有他们的人提前包围，林立这是自投罗网。
于是他领着几个下级又赶紧往停车场跑去，这一天天的，追个罪犯能把腿跑折。
“什么！没抓着？”
哼哧哼哧跑到停车场，一名下属的话却把老警察惊得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是，这家伙身手太好了，空中一荡就荡进一楼阳台去了，然后顺着进了隔壁酒店的厨房。他把人质挡在外面，咱枪也不敢开，只能让前面的人去酒店门口堵着，等特警队来了再进去搜。”下属警察表情难看得不行。
老警察却陷入了沉思：“光天化日敢这么明目张胆作案，不是傻子就是高手。”
结论已经很明显，那人不傻，是个高手。哪怕在职业杀手里，也属于最顶尖的那批了，但一个普通的茶楼服务员，凭什么惹上这么厉害的角色？
……
阴暗的空间里弥漫着恶臭，光线依稀折射，显得很无力。
哗！
凉水泼在那名茶楼服务员脸上，他从昏迷中醒来，然后虚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在适应了这种黑暗的环境之后，他的视线逐渐清晰，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知道自己身处下水道里，而泼在他脸上的水，就是下水道源源不断的暗流——成分很复杂，他好像嗅出了泔水的味道，又好像夹杂着大小排泄物的味道。
同时他也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容貌略带沧桑，似乎与他年纪相近。
“你是林立派来的？”
他好像并不怕被折磨或者被杀死，至少还能笑得出来，咧着嘴，脸上没流干净的污浊液体，顺着唇角淌进牙缝。
“不，我就是林立。”
沧桑男人开口，继而身体开始扭曲，容颜也随之变化，很快便从一个年近中旬的粗糙大叔，变回了颀长偏瘦的阳光小鲜肉。
“这是什么本事？武侠小说里的易容术？”服务员略感讶异。
林立没有回答，掰开他的嘴塞了粒红色小药丸进去，问道：“听说过剐人吗？”
服务员也不回答，反问：“你一点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撞死她？”
“没兴趣，而且你也没把她撞死，我救活了。”林立冷冷说道，左手取出一个瓶子，弹飞瓶塞，将里面的黏稠液体，涂抹在右手的西瓜刀上。
“你说她没死！？”
服务员生死淡然的表情有了动容，眼睛死死瞪着，眼球瞪出了血丝。
“一百二十迈的速度，把人撞飞了还用后轱辘碾了一圈，你以为她两分钟后必定断气，但她没死。”林立说着，从对方身上轻轻割下了第一块肉。
服务员的呼吸顿时急促，强忍着没有喊痛，咬牙道：“她该死！跟你有关的人都该死！别以为侥幸把她救活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你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着！”
林立默默地割下了他身上第二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