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廊里乱作一团,客人们纷纷退到远处观战,担心误伤了自己,而店里的员工则是围住林立,生怕这位暴脾气青年弄出大新闻。
不过他们明白,这事儿压根也怪不了林立,好好一头秀发,造型是土了点,毕竟人家长得帅,看上去还是很有美感的,结果被人拿来当小白鼠失败了,搁谁谁不生气?
“先生,您别动怒,刘建国这人平时就这样,老喜欢搞些创意,但以前很少失败的,这次确实是没预料到。”一个同样穿着A级发型师制服的年轻男人劝道。
林立听了顿时更来气:“别人都成功,在我这儿就失败,你意思是我的问题咯?”
“呃,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年轻男生词穷不已,生气的人什么牛角尖都能钻,属实不好安抚。
所幸,能言善辩的店长回来得及时,了解原委后,直接给艺名茜茜、真名刘建国的发型师骂了个狗血淋头,并当场让他卷铺盖走人。扭过头,便换了一副大气得体的和蔼笑容,跟林立赔罪道歉。
店长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知道正在气头上的人难劝,选择了迂回,腆着脸走到楚荷身边,请她帮忙说上几句。
楚荷自然不愿把场面弄得太大,她记得林立说过,暂时不好在元城露面,虽然不晓得缘由,但显然,目前不要引起过多关注才是对的,于是靠近林立婉言柔和,说了几句息怒的话,然后简明扼要,“不应该在这里过多计较。”
“奶奶的!”
这句话林立听进去了,要按他以前的脾气,非得一把大火将这破店燎了不可,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他不再是当年行事不计后果的熊孩子,此处也不再是生死各管的域外。
头发而已,算了算了。
压下心中莫名燃起的火焰,林立打算就此作罢,扣上鸭舌帽带着楚荷往外走去。
那名店长不愿砸了自己家的招牌,死追着要表示歉意,手里攥了一张终生免费的连锁高等贵宾卡,还提出要亲自帮林立把杂乱的头发修理好,弄个短发发型照样精神,但都被林立一个“滚”字拒绝。
回到东湖路民宅小院里,问题又摆到了面前——总不能一直这么戴顶帽子见人,林立又不喜欢戴帽子。
“要不,换一家店找人再剪一下吧,我也觉得,像你这种脸型留短发也很好看。”楚荷提了个算是中肯且中听的建议。
林立对着镜子恼火不已:“不剪了,没心情。”
接着他做了一件让璀璨人生美女老板瞠目结舌的事情,他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剪子,将头顶乱糟糟的头发剪到很短,然后从背包拿出剃须刀,对着头发茬子一阵猛刮,十分钟之后,一颗亮堂的光头新鲜出炉。
摸着有些毛糙,挺扎手的,不过剃得勉强还算干净。
再次拿起镜子打量了自己一番,林立总之对现在的造型不觉得磕碜,比那狗咬的样子强多了。
楚荷却在一旁捂着小嘴,眸光里满是惊讶。
或者说惊艳。
谁都知道,光头是检验帅哥的硬性标准,也有很多推了光头已然很帅气的男人,而楚荷看到此刻的林立,不禁犯起了花痴。
“你真的,长得好好看!”
“行了,这点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不用变着法子安慰我。”
林立意兴阑珊地摆手叫停,头发嘛,又不是剪了就不长了,丑也就是丑一阵子。
楚荷急忙摇头,说道:“不是安慰你,可能你看了二十年,已经习惯自己的样子了,可我甚至觉得,以前是你的头发妨碍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你就应该把自己的模样这么袒露出来。”
“差不多得了啊!”林立听着难免感到尴尬,这恭维得着实过分了,他再喜欢听人夸自己,也没到这么厚颜无耻的地步。
楚荷素手拈着下巴,煞有介事道:“我也很少这么直白地夸人的,可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看极了,我并不是说你有头发的时候不帅,两种感觉,反正你现在跟难看一点都挨不上。”
林立忍不住老脸发红,臊得不行:“好了好了,我信还不行吗?我现在很帅,贼特么帅,求求您快别说了,我都快产生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的错觉了!”
……
……
赵老二如约而至,十点半抵达东湖路的小宅,只带了昨天一半的小弟,剩下的人则在郊区,守着身体未愈的李老三。
林立说过今天要去看一场大戏,但戏码是别人导的,今天会不会真的上映,还不能确定。
一辆面包车率先抵达宝华路,楚荷的香槟跑车有点惹眼,便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停靠,然后一行人分作两批,到一家茶馆里坐下,隔壁大厦就是恒领房产的所在。
“高手,今天这么大的太阳,您不热么?”
赵老二发现林立随时随地都是帽子加口罩,进了茶馆也没变,面前摆的热茶纯粹就是个摆设。
口罩下传来回答:“不热,还有以后别再一口一个高手了,我姓黎名双木,黎明的黎外加两根木头。”
黎双木,听起来有些中二的名字,是林立以前在域外惯用的化名。
“那黎英雄……”
“叫我双木就成。”
“好,那双木老哥,你说要看戏,不会是刘百万的戏吧?”赵老二有意压低了声音,贼眉鼠眼的问道。
林立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人总要在称呼后面加个后缀的习惯,看了一眼对面,高冷的说道:“等会儿开幕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茶喝了两圈,满满三个热水壶都喝空了,街对面恒领房产门外,终于是有了动静。两辆来自元城检察院,四辆来自公安局的车子,排着队伍先后到来,接着是财政局的公干专车,后头又是几辆低调奢华的高档私家车。
如此之大的阵仗,在哪里也不多见,一时间恒领房产外面,被车子堵得严严实实,而很快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前来强势围观,宽达八米的宝华路拥挤不堪,过辆三轮车貌似都很困难。
“咱也走着。”
林立叫来服务员付了差钱,率先朝围观群众的人潮中挤去,楚荷紧紧跟在身后,攥住他的衣角。
剧本正如预期中的一样,刘宗强睡了几个本不该睡的女人,引起众怒,而官方又有看他并不顺眼的队伍,拿着钟寒露提供的致命铁证,这位元城平地而起的枭雄,今天注定逃不过倒下的命运。
没什么悬念,刘百万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了,反抗不了,华夏朝廷的威严,不是区区黑帮可以撄锋的。
赵老二慨叹不已:“这么多年了,元城当官的一直没敢动他,这次吹的什么西北风?”
楚荷发现林立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猜到了什么,却不好光明正大的问,只看着林立悠悠对赵老二说道:“这次吹的可不是西北风,怕是引山洪的疾风骤雨。”
……
当天下午,刘宗强直接进了元城第二监狱,而不是看守所,虽然还没开庭,但想弄他的人显然已经给他定了罪。
钟寒露当年是一朵鲜花插在狗粪上,如今是名动元城的刘夫人,自己男人被抓,没理由不来探监,所以她来了。
林立在五百米外窃听,隔着厚厚的砖墙和重重栅栏,神识毫无阻碍地侵入,昔日恩爱夫妻见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他吗的!这群狗鈤的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合起伙来搞我!”
隔着玻璃的刘宗强气急败坏,纵横元城这么多年,他一直很会做人,上上下下关系打点得极好,能笼络的人心都笼络了,才有他平日里横着走路的资本,今天的状况,属实一棍子把他敲懵比了,“媳妇儿,你在外面做事方便,赶紧去帮我打探打探,我倒要看看这些王八蛋抽的哪门子风!”
钟寒露听着听筒里传出的话语,面容透着淡淡的讽刺,说道:“他们没有抽疯,只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刘宗强神情怔了怔,似乎察觉到了娇妻话里不寻常的味道,问道:“什么东西?”
“很多东西,你跟赵处长、李主任、钱子清他们老婆睡觉的照片,你去年在娇躯拿枪杀死吴雄、吴飞两兄弟的视频,还有恒领房产连续三年偷税的真假两套账目,等等等等。”
钟寒露如数家珍悉数道来,看到玻璃后面自己老公的表情,淡然优雅地颔首:“是的,你没猜错,这些东西都是我让人给他们的,但是你肯定猜不到,我是让谁把东西送给他们的。”
林立趴在百米外的草坪里,偷听得非常嗨皮,很想亲自站到刘宗强面前,说一句哈哈哈就是你爷爷我。
其实以他的身份,如果今天想跟着钟寒露一起探监,是没有问题的,可他并没有那么做——现在场上刘宗强是头铁狼无疑,林立是有金水的良民,但钟寒露这个女巫下毒虽然准确,却未必不是头悍跳的二号狼——从一开始,他就并不完全相信这个女人。
监狱里钟寒露揭开谜底:“是林立,你以为自己算计到人家年轻,但人家也心如明镜,知道你就是个秋后的蚂蚱,根本不屑跟你计较。”